19

第19章

聞錄每天都在努力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一些常識性的錯誤已經很久沒犯了,他今天純屬跟風停車,就像跟風過馬路一樣,完全沒注意究竟符不符合規範,或許他比較倒黴,難得騎一次小電驢就被逮了個正着。

“正好順路,送你一程。”小劉見小孩兒面紅耳赤,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不禁開口解圍。

“謝謝劉哥,不麻煩了。”聞錄瞥一眼後座的男人,誰要跟嘲諷自己的家夥坐一塊。

“你認路?”男人輕飄飄問道。

三個字堵得聞錄心口痛,他确實不認路,“我長了嘴,可以問。”

男人哂笑,“天塌了有你的嘴頂着。”

怔愣一瞬,聞錄回過味兒,對方嘲笑自己嘴硬呢!

眼瞧着兩人即将進入互怼模式,小劉趕忙出來打圓場,“城管拖車後一般放在臨時停車場,最近換了新地方,很多人不太清楚,正好我前些天去過,一腳油門的事兒,小聞你別跟我客氣。”

說着又對老板使眼色,您老大不小了,幹嘛跟個小孩兒計較,您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霸總形象不要了嗎?

聞錄感受到劉哥的好意,視線若有似無掃過後座,男人保持緘默,明顯默認小劉的提議。

能坐順風車聞錄何樂而不為,既然對方退了一步,他也不是什麽斤斤計較的人,拉開車門坐進去,笑吟吟沖前座道:“謝謝劉哥。”

旁邊西裝筆挺的男人視線淡淡掃過他,聞錄權當沒察覺。

低頭系好安全帶,聞錄尚未擡頭便聽到一聲凄厲的喊叫,“盛董——”

“求求您放過我吧!”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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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董!我媽還躺在ICU,我兒子才上小學啊!”

“求求您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扒拉着車門,眼睛裏布滿紅血絲,聲音嘶啞難聽,俨然好些日子沒睡過整覺。

盛荀彰眉頭微不可查地聚攏,第一時間将窗戶升起,隔絕男人渾身臭味與髒污的手,中年男人絕望地砸着車窗,他的嗓門太大,即使車內隔音效果很好,聞錄也能聽到他撕心裂肺地哀求。

小劉沉下臉推開車門,站在門口的安保人員在小劉指揮下迅速跑過來,男人跪在地上朝汽車碰碰磕頭,小劉毫不費力提留着男人後領,把他扔給同事。

中年男人似乎是意識到盛荀彰的絕情,瘋狂掙紮起來,雙腿在空中亂蹬,臉漲得通紅,他不曉得哪兒來的力氣,整個人撲到車窗上,驀地與車內的聞錄四目相對。

兩人雙雙愣住,旋即中年男人啪啪拍響車門,盯着聞錄歇斯底裏:“盛荀彰他是個魔鬼!他冷血無情,鐵石心腸,別看他今天喜歡你,明天就能一腳把你踢開!”

“盛荀彰,你連我性命垂危的老母和稚兒都不肯放過,你無情無義,人面獸心,早晚不得好死!”

“唔唔唔——”

再多的話被安保人員捂住嘴,無法脫口,中年男人目眦盡裂,眼神怨毒地瞪着車內人,但很快被拖走了。

“抱歉老板,之前他在這兒附近徘徊已經派人把他趕走了,今天他不知從哪兒得到您會外出的消息,刻意在此蹲守。”負責今天安保巡邏的小隊長上前彙報,躬身道歉。

盛荀彰擺擺手,“加派人手,這種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這事若是鬧大了,公司形象受損,可不是小事。

“怎麽讓他跑出來了?”盛荀彰斂眉,神色染上幾份冷意。

小劉重新坐回駕駛座,“我剛聯系鐘哥,他說和昌集團那邊貌似準備棄了趙康河,趙康河狗急跳牆走投無路跑來蹲您。”

盛荀彰唇角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即便我放過他,和昌肯放過他嗎?沒腦子。”

兩人一番交談,盛荀彰餘光瞅見坐在旁邊的青年,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沉浸在濃濃的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

盛荀彰漆黑的眼眸越發沉郁,他以為聞錄會是個有點意思的家夥,也不過如此。

稍加思索,聞錄這個反應倒是在情理之中,盛紹辰本人都怕他怕得要死,何況他周圍的朋友,聞錄本就是個花花蝴蝶,周旋在花團錦簇,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之間,哪能指望他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霎時間,盛荀彰對聞錄徹底失去興趣,仿若好不容易鑿開的冰山一角,被冷空氣一吹,恢複如初。

對于盛荀彰的變化,聞錄全然未知,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是盛荀彰?他是盛荀彰?他是盛荀彰???!!!

眼前這個男人是盛荀彰,主角攻盛紹辰的大哥,盛氏現任董事長,全書最大的冤種工具人!

聞錄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微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觀察一番。

心情百轉千回,五味雜陳。

一時竟不知應該先替對方默哀三秒,還是先笑三分鐘。

年輕有為的盛氏掌舵人,主角攻背後的男人,怪不得自己會一眼看上。

聞錄開心地誇了誇自己的眼光,不愧是我。

可惜他倆一個比一個慘,并且在盛荀彰襯托下,他這個炮灰也沒那麽慘了,畢竟他只是當備胎,盛荀彰完全是為人做嫁衣。

車內氣氛詭異非常,小劉以為是和昌集團的緣故,因着聞錄在,一路保持沉默。

“謝謝劉哥特意送我一程,再見。”聞錄禮貌道謝,又朝後座的盛荀彰擺擺手,笑容意味深長,“盛先生再見。”

盛荀彰頭一次聽到聞錄主動稱呼他,還跟他道別。

其實這兩樣加起來都不如聞錄的笑容來得詭異,盛荀彰與各路狡猾的老狐貍交鋒多年,罕見地絲毫窺不透一個人的心思。

聞錄的笑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果聞錄知道盛荀彰居然為此費解,恐怕要捧腹大笑,他一個清純男大學生能有什麽城府,不過是在暗笑:快看,這裏有個冤大頭!

不過很快,聞錄就笑不出來了。

他和盛荀彰大概真的八字犯沖,遇上準沒好事。

穿書前他作為豪門少爺活了二十九年,順風順水,平平安安。穿書後,攏共當了一個多月普通人,竟然慘遭綁架!

“大哥,我餘額恐怕還沒你多,你綁我幹嘛啊?”聞錄被推上車塞住嘴前,好奇地問道。

綁匪沒想這人還挺貧,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套他頭上,“要怪就怪你沒跟對金主吧。”

聞錄一頭霧水,試圖繼續問下去,嘴巴就被一團棉布塞住。

車內頓時陷入安靜,僅剩汽車行駛聲,開車的人和綁他的人無人說話,聞錄快速在心裏盤算。

根據男人那句話,可以知道綁架他是為他的“金主”,可他哪兒來的金主,對方顯然誤會了什麽。

他的社會關系非常簡單,認識的人裏能夠稱得上“金主”的更是了了。

幾天前盛氏大樓門口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他同自己對視上了。

靠,盛荀彰!

聞錄為什麽不懷疑盛紹辰?當然因為盛紹辰和他年紀相當,做不了他的“金主”,而且他倆最近并無聯系。

他就知道碰上盛荀彰準沒好事。

聞錄回憶起原書中對盛荀彰的描述,敬職敬責,全年無休的工作機器。

即使盛荀彰的對家想從他私生活方面入手,壓根兒找不着機會,畢竟盛董沒有私生活。

如今猛地出現一個年輕俊美的青年,能夠與盛荀彰同乘一輛車,說兩人毫無瓜葛,誰會相信。

聞錄幾乎已經推測出自己被誤認成盛荀彰小情兒的全過程,哪怕是誤會也沒關系,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前世聞錄父親同樣是商人,那些人的心理,他能猜個七七八八。

聞錄屏住呼吸,以免自己背過氣去,慢慢吐出一口氣。

他的出現完全是個活靶子,刀槍不入的盛董身邊突然多了個人,若真是盛董的情人,可能毫無保護嗎?但盛董的對家不管,他們只在意盛荀彰身邊終于有了可趁之機。

此時此刻,聞錄非常想收回之前對盛荀彰的嘲笑,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冤大頭!

.

“爸爸,學長……我找不到學長了!”陳雯雯聲音哽咽,急匆匆跑回家。

“雯雯,家裏還有客人,像什麽話。”陳勝斌皺眉沉聲呵斥。

陳雯雯揪住衣擺,哭得梨花帶雨,“可是……”

陳勝斌打斷她的話,“你先回房間,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

陳雯雯心急如焚,正欲再争取幾句,被父親嚴厲的眼神制止,灰溜溜往卧室走。

忽然一道沉穩的男音響起:“你口中的學長,是聞錄?”

陳雯雯手背抹着眼淚轉身,對上一雙幽深濃黑的眼睛,只一眼她便快速轉移視線,不敢與之對視,他的眼睛氣勢攝人,仿佛虎目狼眸,無論見過多少次,仍叫人心生畏懼。

“是……是的。”陳雯雯不自覺帶上顫音。

男人倏地站起身,邁步走近,她感覺好似一座高山屹立在眼前,呼吸凝滞,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怎麽回事?”

好半晌陳雯雯才回神,結結巴巴解釋:“我……我們約好今天去報名一個舞蹈比賽,可是一整天學長都沒來,我也聯系不上他,我在我們學校群裏問過了,今天沒有人見過他。”

“他……他會不會出事了?”

陳雯雯擔憂地落下淚,陳勝斌擰着眉扶住她的肩膀,“別哭,他可能在家裏睡過頭了。”

“不會的,學長特別自律,每天會晨起鍛煉。”陳雯雯反駁道。

盛荀彰眸色漸沉,他本不欲多管聞錄的事,但一想到聞錄可能出事,就不由自主插手,等腦子跟上身體,身體已經完成一番前因後果的詢問。

“先确定他是否在家吧。”盛荀彰提議,拿出手機準備打給盛紹辰。

之前盛紹辰因為在聞錄家門口罵人,被聞錄報警送進局子,盛紹辰必然知道聞錄家地址,讓人過去看一眼。

電話尚未撥出,一張照片突然像中病毒一樣在他手機屏幕上彈開。

盛荀彰倏地面色鐵青,盯着手機屏幕的視線宛如兩把冰錐要将屏幕紮碎。

照片中周遭環境一片漆黑,襯得青年臉色越發蒼白脆弱,他倒在地上,手腳被反綁着,強光從上方射下,刺激視線,他微微偏頭,眼角綴着生理性的淚珠,猶如一頭絕望無助,待宰的羊羔。

盛荀彰險些捏碎手機,理智告訴他綁匪應該會聯系他,不能在這時候弄壞通訊設備。

不出所料,手機鈴聲響起,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顯示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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