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聞錄消息只來得發出一半, 另一半正要打字告訴盛荀彰自己這次出國時間會很長,歸期不定, 手機便沒電自動關機了。

撓撓頭,聞錄費解地盯着黑屏的手機,他記得自己昨晚充了一晚上的電,電量怎麽會消耗得這麽快?

難不成沒充上?

因為趕飛機聞錄行程比較緊湊,沒太注意到手機電量,到底沒充上還是手機出問題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幸虧機場插座多,還有移動充電寶, 他趕忙找了個地方插上充電器。

不知道盛荀彰有沒有看到他的消息, 會不會産生誤會, 最近常常聯系不上盛荀彰, 對方大概率沒看見,如此一想,聞錄松了口氣。

萬一盛荀彰工作繁忙中看到他只發了一半的信息誤會他再也不回來,丢下一切跑來找他,上演機場陰差陽錯擦肩而過的戲碼就頭疼了。

不過和電視劇不同, 即便鬧了個烏龍,盛荀彰也可以坐下班飛機或者私人飛機去找他說清楚, 不至于搞得像生離死別。

想到這種可能性, 聞錄沒忍住上翹唇角, 讓老成持重的盛董學電視劇裏的男主角張皇失措,悔恨萬分, 萬萬不可能吧。

正這般思索,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聞錄拉拽過去,聞錄猝不及防跌入一汪風起雲湧的深潭中。

男人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的黑發被汗水打濕, 又被強勁的風刮過,淩亂無章,将他英俊硬朗的五官襯得越發狂野,宛如剛在草原上放肆奔騰過的馬駒,渾身散發出原始的血性,危險而迷人。

“盛……”聞錄開口吐出一個字,聲音便因男人過分用力的手勁斷開。

“嘶……”聞錄倒抽一口涼氣,疼得下意識掙紮。

盛荀彰仿若理智回籠般收回手,“抱歉。”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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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錄定睛仔細打量對方,胡茬未來得及刮幹淨,眼睛裏布滿紅血絲,黑眼圈濃得像被打了兩拳頭。

看來對方并未欺騙他,盛荀彰确實一副被工作摧殘至極的模樣,每回新品發布會等公司重大節點,聞錄沒少在自己父親身上瞧見相同的憔悴。

而且聞錄自己準備演出前,壓力最大的時候也這樣。

“你來做什麽?快回去……”休息兩個字尚未脫口,盛荀彰高聲打斷他的話。

“你居然趕我走?我來做什麽?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要背着我悄悄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聞錄嘴巴半張,呆呆地望着男人激動非常的俊臉。

啊……竟然,真的誤會了。

腳趾尴尬地抓了抓地,聞錄嘗試開口解釋一下,避免之後不好收場。

然而盛荀彰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自顧自地抒發着自己胸腔裏的情緒,“為什麽突然決定出國?是不是……那個奈登跟你告白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盯着聞錄的眼睛,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唇瓣有些微顫抖,一句話在口中咀嚼千萬回才輕輕問出口,仿若在平靜的水面置物,極盡全力避免産生半點波瀾,生怕任何一絲一毫的變量都會影響最後的結果。

“你答應他了?”

他的惴惴不安,他的緊張膽怯全部被聞錄收入眼中,心髒跟随男人的一舉一動變化,感同身受般體會到盛荀彰此刻苦澀的情緒。

早晨的牛奶莫名變成不加糖的苦咖啡,舌尖又酸又澀,一股沖動不斷推動聞錄開口否認,告訴盛荀彰不是的,他不打算在國外定居,也沒答應任何的告白。

指尖蹭了蹭褲縫,悄悄蜷縮成拳頭,努力壓抑住內心最真實的情感與沖動。

他不想繼續和盛荀彰這樣暧-昧下去,該有個結果了。

“為什麽這樣問?”聞錄避開盛荀彰的問題,面上表情自然,仿佛真真切切弄不明白男人如此詢問的緣由。

雙腳踏空的不安感再次席卷盛荀彰,與此同時,胸口彌漫開焦躁的情緒,他覺得聞錄此時就是懸在他頭頂将落未落的劍,令他無比在意,又無可奈何。

他惡劣地認為,聞錄是在故意折磨他,不願給他一個痛快。

可聞錄若真的果斷告訴他結果,他又有些懦弱地不敢聽。

盛荀彰的成長經歷教會他遇事果決,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教會他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優秀的商人,卻沒教過他面對愛情時該怎麽出牌,他甚至連洗牌的手法都不會,更別提加入這場博弈。

假如聞錄真的決定離開和別人在一起,盛荀彰發現他無可奈何,他什麽也做不了,猶如一個兩手空空,赤.條.條的嬰孩。

長久以來積蓄的情感如同囤積能量的火山,在這一剎那轟然爆發,噴薄出熾烈的岩漿。

盛荀彰眼中濃郁炙熱的感情,似草原上燃燒的野火,瞬間吞沒聞錄。

他一步跨上前,如一只圈地的野獸,将聞錄圍困在牆壁與自己之間,切斷獵物逃跑的可能。

“你喜歡跳舞可以一直跳,我會為你送上鮮花,你想和哪位舞者合作,我可以幫你牽線,你想加入哪個舞團,我可以幫你安排,你想擁有自己的舞團我也可以請專業人士協助你打理,只要你想,我就會盡力為你做到。”

盛荀彰垂眸,對上聞錄的眼睛,“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不和別人在一起?”

青年漆黑的眼睫撲簌,遮擋住眼底的情緒,修長雪白的手指輕扣男人精壯的胸膛,“為什麽不讓我走?不希望我和別人在一起?”

手指隔着薄薄的襯衫觸及男人劇烈搏動的心髒,盛荀彰一把握住青年的手,兩只手,一大一小,雖然無法全部包裹,但一深一淺兩個膚色的手指卻不分你我的糾-纏在一起,像兩尾交|纏的銀蛇。

男人黑夜般深沉的眸子直直望進聞錄海水般幽藍的眼瞳,如烏雲蔽日,海天相接,融為一色。

盛荀彰從未如此明晰過自己的感情,他以為自己喜歡的該是虛幻的“月中仙”,他曾無數次嫌棄聞錄,高高在上地俯視聞錄,可聞錄總能給他驚喜,改變他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

低劣的并非聞錄,而是他自己,過早掌握權勢讓他成為了一個傲慢而不自知的家夥,是聞錄讓他重新找回自己幼稚的一面,雖然不成熟,但發自內心地快樂。

合格的盛氏董事長,盛家繼承人就應該配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端方美麗的對象。

不,無關任何身份,盛荀彰本人喜歡的是看得見摸得着,有仇必報,張揚灑脫的眼前人。

是聞錄。

“因為我喜歡你,無法自拔地喜歡你。”

聞錄倏然掀起眼睫,心跳仿佛一鍋煮沸的開水,咕咚咕咚翻滾起泡,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盛荀彰抓住聞錄的手臂,似乎生怕他跑了,聞錄餘光掃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這個人,原來如此喜歡自己嗎?

“可是……”聞錄緩緩開口,兩個字剛吐出,明顯察覺男人抓住他手臂的力道驟然收緊,心下不由失笑,起了逗弄對方的念頭。

“你說過不會讓我進盛家門。”

盛荀彰身體陡然僵硬如冰雕,恨不得坐時光機回去扇自己兩嘴巴子。

聞錄瞄到他肅穆的表情,偷偷忍住笑意,繼續紮心,“你還讓我最好記住今天說的話。”

“答應誰反悔誰是狗。”

盛荀彰經歷僵化——石化——風化,人簡直快沒了。

聞錄無辜地看着他,“我不太想當狗,要不還是算……”

話未說完,盛荀彰近乎條件反射地捂住他的嘴,大聲說:“我是狗!”

嘈雜的等候區頓時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齊刷刷望向身材高大的男人。

“天啦,好帥一男人,居然有這麽奇怪的癖好。”

“長得這麽帥,變.态一點也無所謂吧。”

“多俊一小夥子,咋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呢,可惜了。”

盛荀彰:“……”

聞錄低頭憋笑,肩膀直抖。

太社死了,幸好不是他。

一向波瀾不驚的盛董罕見地面紅耳赤,自閉地扭開頭,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将他腦袋按到肩膀上,小聲在他耳邊道:“把臉藏好,要是被人認出來,盛氏股價大跌,你拿什麽給我開後門。”

盛荀彰聽到青年含笑的聲音,知道對方樂不可支,咬牙切齒地捏了下對方腰上的肉。

“哎!”聞錄渾身一抖,小聲警告:“不聽話把你的臉公之于衆,讓你破産。”

盛荀彰悄摸摸動了動腦袋,嘴唇無意貼上青年雪白細長的脖頸,發出悶悶的聲音:“破産我就賴上你,當著名芭蕾舞者聞錄的小情人。”

柔軟的嘴唇貼着脖頸細膩的皮膚張張合合,像一股股電流竄過,沿着背脊抵達尾椎骨,青年瓷白的耳廓漫上血色,宛如盛放的玫瑰。

聞錄沒力氣地踢了下男人小腿,哪有人告白還沒成功就開始耍流氓的,果然是老狗逼。

機場突然開始催促登機,聞錄分神一聽,猛地轉頭,好家夥他要乘坐那班飛機的登機口空空蕩蕩,就剩他……

一陣風匆匆刮過身邊,手彎上挂着背包,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生拍拍胸口:“趕……趕上了!”

對,這下只剩他了。

聞錄一把推開男人,扯下充電器塞進包裏。

談戀愛果然耽誤事!

“你還是要走?我都答應當狗了。”盛荀彰追上聞錄,用力抓住他手臂。

聞錄眼看登機時間快過了,顧不得解釋:“你放開!”

“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盛荀彰沉浸在即将失戀的痛苦中,壓根兒沒注意到聞錄有多着急。

周圍人來人往,紛紛駐足圍觀這場情感糾葛。

聞錄抽回手的力道更大了,天啦,盛荀彰這狗逼社死別拉上他啊!

“你是傻狗嗎?巡演結束我就回來,而且你是沒護照還是沒飛機,我出國你不知道追嗎?”聞錄一番話說得盛荀彰怔忡,手上力道松懈,他趕緊趁機跑路。

跑出一段距離,回頭看見呆呆站在原地的傻大個,聞錄嘆了口氣,大步流星走到盛荀彰面前,擡臂勾住男人脖子,将人拉低到眼前,在人唇上親了下。

“蓋章,是我的了。”

注視着眼睛睜大,神情錯愕,一副丢魂兒模樣的盛荀彰,聞錄忍俊不禁,拍拍男人的臉,叮囑道:“快回去聯系公關,真把公司搞破産了可別賴我。”

盛荀彰傻愣愣點頭,聞錄向前走兩步,他就跟幾步,活像個跟屁蟲,聞錄扭頭沒來得及生氣,就見男人可憐巴巴地說:“你把我帶上吧。”

聞錄的心霎時軟成棉花糖,若非理智強撐着,他真想做回昏君,可惜現實讓他冷酷,“不行。”

顧不得盛荀彰還想說什麽,聞錄拔腿就跑,再磨蹭下去登機口的工作人員該畫個圈圈詛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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