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玄都城(九)
第24章 玄都城(九)
江離不停後退, 腰間毛絨絨的狐尾像是在逗弄她一般,一松一緊,卻也不攔着她往後躲。
好惡劣。
江離眼中還閃着淚花,沈清淮靠得越來越近, 近到她都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氣。
清冽的味道中不知何時夾雜了什麽甜味, 有點像糖果。
江離輕輕嗅了嗅。很快,冰冷的觸感從後背傳來,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好涼。
已經貼着冰層了, 她退無可退。
沈清淮的身影幾乎将她完全覆蓋住, 青年身上的壓迫感也撲面而來。
“阿離。”沈清淮呢喃一聲, 漆黑的瞳孔霧蒙蒙的, 兩臂放在她耳側,将她圈在懷裏。
冰冷的觸感驅散了體內的熱意,如此往複。
他的呼吸很重, 很熱。
江離一動都不敢動,偏頭避開他的氣息, 聲音發抖:“師兄...我是江離...”
“嗯, 江離。”他沉沉應聲。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狹小的空間內雪氣愈來愈重。
她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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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已經遠遠超過正常區間。
“你是不是都忘了...”他突然開口打破沉默,微熱的呼吸聲蹭到耳側。
江離眼皮抖了抖, 有些疑惑, “...忘了?”
她忘了什麽...
沈清淮眼神晦暗,眼中的黑氣越來越重。驀的, 他低笑一聲,看着江離茫然的臉, 呢喃一聲,“沒什麽。”
不記得也沒關系,再來一次就好。
他微微彎腰,高大的身子低伏,距離近到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
江離下意識往旁邊躲,緊緊閉上眼。
接着,肩膀上傳來一股重量。
她眼皮顫了顫,小心看過去,原來是沈清淮把下巴擱在了她肩頭。
原先抵在冰層上的兩臂落了下來,轉而攬上她的肩膀。
她整個人都被圈在沈清淮懷裏,就像小動物的占有欲一樣。
圈地,标記。
江離僵在原地,冰涼的觸感交錯着灼熱的呼吸,讓她心裏癢癢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清淮不僅是只狐貍妖,現在還變得怪怪的。
“我的化形期,提前了。”
沈清淮微閉着眼,似是看穿了江離的不自在,嘴角微彎,卻還是耐心解釋。
江離微怔,有關妖族化形期的知識在腦中浮現。
化形期是妖族必然會經歷的過程,時間不定,沒有規律,有的幾年一次有的幾個月一次。在化形期內,獸形的本能會占據上風,控制妖族的想法和行為,欲.念和破壞欲增強,一些獸形特征也會顯現出來。
這段時間,妖族可能出現一些感冒發燒的症狀,會變得格外脆弱,力量也會削弱不少。
沈清淮這是在化形期?
難怪,難怪他這兩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江離給沈清淮的異常找了個完美的理由,終于徹底放松下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後的狐貍尾巴上。
看起來好軟,想摸。
但是...
江離舉起胳膊,糾結了會兒,還是沒有趁人之危伸出罪惡之手,反倒輕輕拍了拍沈清淮的後背。
他現在彎着腰,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了她身上,明明呼吸滾燙,但是身上還是很冷。
“只是突然化形期了,反應激烈,一會就好。”沈清淮吐了口氣,聲音有些虛弱,保護着他們的冰層卻沒有半點削弱的跡象。
江離試探着伸手,想要摸一下沈清淮的額頭。他沒有躲開,任由她軟軟地貼了上去。
好燙!
江離迅速收回手,心裏害怕。這麽高的溫度,萬一意識不清怎麽辦?
她思忖片刻,小聲問:“伏妖鎖...是怎麽回事?”
空氣安靜了會兒。
就在她以為沈清淮不會說的時候,他蹭了蹭下巴,漆黑的眸子閃了閃,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往外蹦:“屠城,宗主給的。”
屠城...宗主?!
江離心中詫異,再也顧不得其他,雙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青年,“宗主?因為那次任務嗎?”
肩膀上的腦袋點了點,下巴磕在骨頭上。
是那次,在幻境中遇到少年沈清淮的那次。
小少年明媚乖張的模樣還記憶猶新,他曾一臉驕傲地說:這是宗主專門給他派的任務,他可以一個人完成!
對于那時候的他來說,這是一種承認和榮耀。
但是正是因為那次屠城,他被人誤解中傷、被人埋怨恐懼,甚至還被宗主設下了伏妖鎖。
一個十幾歲的小少年,卻要去承受這麽大的惡意。
江離心裏難過。
“我們出去就把伏妖鎖解開好不好?我去求求宗主,他們不是說了嗎只要完成任務就能解開......”江離抿唇,有些小心翼翼。
靈虛宗宗主對原身很好,寵溺愛護,她心裏稍稍有底。
誰知,這次沈清淮卻遲遲沒有反應。
“師兄?師兄?把冰層解了好不好,我用靈力保護你,他們看不見的。”江離快要哭出來了。
桎梏着她的懷抱很用力,她完全看不到沈清淮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但是,貼着她的身體越來越冰,脖頸旁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清淺。
江離越想越害怕,指尖靈氣翻湧。
火苗撲閃了一下,不等江離高興,又迅速滅了。
維持不了三秒。
她的靈力在沈清淮面前就像嬰兒,在厚重的冰層下顯得如此薄弱。
她根本沒有辦法讓冰層融化。
但是,沈清淮在化形期的時候還在使用靈力,伏妖鎖發作,那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他們不會知道你是半妖,我不會讓他們看到的,相信我好不好?”江離再問,手臂卻下意識用力抱緊他。
跟冰一樣。
沈清淮的半妖身份,江離不知道柳青清他們知不知道,但是她下意識覺得沈清淮并不想用這副面孔出現在他們眼前。
“一會兒,就一會兒,很快就好。”沈清淮呢喃一聲,用力壓制住體內翻湧的妖魔之氣,倒也慢慢停下了靈力輸出。
等體內的寒氣散盡,這次化形期的影響就過去了。
他垂在身後的狐貍尾巴晃了晃,七根尾巴一起動作,從左向右來回搖晃。
這是擺手的意思了。
江離彎唇,被狐尾們這副可愛樣子笑到。
它們的主人苦哈哈地忍受體內的折磨,自己的狐貍尾巴反倒很精神。
被它們這樣逗弄,江離懸着的心終于按下,心情平靜了不少。
看來都在沈清淮的預料之內,他可以控制。
似是覺得自己的存在被忽視,一直環在江離腰間的狐尾不甘示弱,悄悄松開腰,纏上了她的手腕。
腰間的束縛突然松開,細軟毛絨的觸感貼着皮膚,瞬間把江離的注意力搶了過去。
大大的蓬松尾巴立馬耀武揚威地站起來,似是在炫耀。
“噗嗤——”
江離忍不住,終于笑出聲來,說話時胸腔都在顫抖,“師兄,你的尾巴這麽可愛的嗎?”
她數了數,沈清淮一共有八條尾巴,纏在她腰上的尾巴是最大最蓬松的一根。
當然,也是最嚣張的一根。
沈清淮抿唇,耳根通紅。
這是他無法克制的妖族本能。
在化形期,他根本無法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
而現在,他的尾巴告訴他,他就是想貼上去......
江離這一笑終于破開了周圍低迷的情緒,她也鎮靜下來,環顧四周。周圍的冰層雖然在慢慢消解,但是仍然很厚,只能隐約看到外面兩個模糊的人影。
柳青清他們似乎在讨論着什麽,金光在外面忽閃。
江離低頭,看了眼懷裏高大的青年。因為高燒他臉頰通紅,狐耳焉噠噠地貼在頭上,黑瞳也不複往日冷清,變得霧蒙蒙的。
這副樣子可不能讓他們看見。
“師兄...”江離定下心來,努力往外推了推,想要掙開,誰知沈清淮卻抱得更緊。
“我們要先出去,不然他們會破開冰層的。”江離努力和他解釋,看着頭頂軟趴趴的耳朵蠢蠢欲動,有點想摸,“尾巴和耳朵可以收回去嗎?”
化形期的妖族更喜歡用原身示人,不知道半妖是不是也是這樣......
她擡起手,就在即将沾上耳朵上的毛毛時。
漂亮的狐貍耳朵一抖,十分完美地躲了過去。接着,攬着她的手臂松開,沈清淮終于直起身子,黑漆漆的瞳孔恢複了清明,正緊緊盯着她。
江離被他看得毛毛的,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呵呵,粘毛了,我就想摘下來...”
她突然閉嘴。
不是,她這是想了個什麽奇葩的理由?
狐貍耳朵粘毛了?!
江離簡直要被自己蠢哭。
好在沈清淮沒有戳破,也沒有計較,正擰着眉毛試圖收回自己的妖族特征。
接着,她就看到那對毛絨絨的狐耳抖了抖。
一個支棱起來,一個縮了回去。很快,縮回去的耳朵又支棱起來,支棱起來的耳朵又縮了回去。
狐貍耳朵好像不太聽話......
江離眼中帶笑,看着沈清淮有些暴躁地跟自己的狐耳打架,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好可愛。
驀的,她頓住,腦海中閃過一幀幀畫面。
一只瘦得弱不禁風的狐貍渾身髒兮兮的,兩三根尾巴恹恹地耷拉下來,後腿處一大片紅,整只狐都十分狼狽。它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在眼前越來越大。
然後,視野中出現了半只手。手又白又小,看着像個小孩子。
小狐貍叼走了她手上的肉,緩緩挪到一旁,慢吞吞地吃起來。
明明很餓,但是它吃得很優雅,也很有禮貌。
這是......
沈清淮?!
忽然,眼前一花。
再睜眼時,目之所及只有沈清淮高大的身影。別說狐貍了,連個狐貍毛都沒有。
诶?
狐貍毛也不見了。
不聽話的狐貍耳朵和那群嚣張的狐貍尾巴都被收了回去,若不是手上還殘留着柔軟的觸感,她恐怕會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師兄...”江離呢喃一聲,剛剛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又慢慢消失。
沈清淮垂下眼皮,看到江離臉上的迷茫,漆黑的瞳孔略過一絲絲黑氣。他笑開,微微泛紅的眼尾藏着春色,慢條斯理地把江離鬓角的頭發捋到耳後。
“阿離,出去吧。”
他身上重新染上雪氣,和平常一樣凜冽漠然,根本看不出剛剛他經歷了怎樣一番脆弱。
江離心中稍定,任由他給自己收拾好頭發。
厚重的冰層迅速消融,陽光透過窟窿照了進來。
江離眯了眯眼,擡起胳膊擋住刺眼的光,和沈清淮并肩走了出去。
“你們可算是出來了!”看到兩人出現,柳青清臉上一喜,急急忙忙跑過來,她身後跟着顧書衍。
走到跟前才反應過來剛剛還鬧了矛盾,又尴尬地停下,有些進退兩難。
江離嘆了口氣,還真是個耿直的大小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主動走上前,繞到沈清淮前面,微妙地擋住了顧書衍有意無意地試探。
妖族的化形期實力會削減,也不知道師兄會怎樣。
江離抿唇,暗暗下定決心。
她一定要保護好師兄!償還他數次救她的恩情!
江離在心中點頭。
“發生什麽事了嗎?外面這是怎麽了?”江離問柳青清。
她剛剛急匆匆跑過來,甚至都顧不得還在生氣,一定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更何況,這周圍彌漫着的腐朽味道,讓她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
柳青清松了口氣,心裏的別扭終于淡去了,把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除了剛剛正常的靈力波動,還有一股陌生的怨氣攪在其中。”
“靈力碰撞産生氣旋是正常的,但是就在大風刮起來的時候,有陌生的怨氣飄了過來。”
“像怨靈。”
她的語氣很認真,似乎擔心江離他們不相信,柳青清還撸起袖子把手腕露了出來。
“你們看,這是我家裏祖傳的镯子,發黑就說明有什麽髒東西過來了。”
柳青清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裏混雜了一股股黑線,交錯在裏面游動。
黑線現在已經快要占據整個镯子。
江離驚嘆一聲,修真界裏還有這種寶物。
“怨氣……是人的怨氣還是別的什麽?”
她摸不準這個镯子的作用,不知道柳青清她們能不能看出來剛剛有只狐貍妖出現。
江離悄咪咪看了眼沈清淮,他早已恢複了正常,正一臉冷淡。
感受到她的注視,沈清淮眸中的冷意退去許多,倒有幾分溫潤如玉的感覺。
江離表情不變,腦筋卻轉得飛快,下意識在他身上腦補出狐耳和狐尾。
完了,毛絨控的屬性暴露無遺。
江離躺平。
“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變成的怨氣,只知道是個怨靈,但是怨氣很重很重。”柳青清搖搖頭,特意強調了一下,表情嚴肅。
怨靈這種東西可大可小,如果是個剛剛形成的還好說,但這個顯然不是。
它的怨氣重得可以掀起氣流,阻斷兩個修真強者的靈力碰撞,那就很有可能是個幾十年的怨靈。
這不是他們這種半吊子可以處理的,起碼要驚動宗門長老。
江離對這個未曾謀面的怨靈也緊張,但她還是小小地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既然看不出沈清淮是只狐妖,那就還能茍。
耳邊響起輕笑聲,江離一頓,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沈清淮正抿着唇,漆黑的瞳孔亮晶晶的,泛着淡淡的笑意。
很好,她明明在幫他還要被他嘲笑!
江離簡直要氣成河豚。
“這種東西測不出來的,我可是九尾狐。”腦中突然響起沈清淮的聲音。
清亮,沙啞。
因為本體是狐貍的緣故,尾音微微上揚,帶着一點點得意。
江離揉了揉耳朵,接着又反應過來,他不是在她耳邊說的。
是傳音。
第一次體驗這種東西,江離臉上一熱。
簡直比3D環繞立體音還神奇。
就是......
可能因為狐貍的本能在占據上風,她覺得沈清淮變得更加外放了,不再那麽沉默內斂。
有種包裹着他的厚重殼子微微裂開一道小口的感覺。
江離抿唇,被自己的想象可愛到,情不自禁彎了彎唇。
希望這個嚣張的、有點小得瑟的狐貍能多存在會兒。
“既然我們現在也查不出什麽,天色已晚,不如就先回城吧。”顧書衍開口,目光在沈清淮身上打轉,看到江離一副保護的姿态,這才收回目光。
話音剛落,猶如實質的黑氣從遠處翻湧而上,地面在震顫。
細土碎石在崩開,江離大驚,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
“糟了,是怨靈!”柳青清臉色大變,在看到手腕上的镯子因為承受不住而斷裂開的時候更是絕望。
就在說話這個功夫,黑氣滾了過來。
直奔而來的黑氣裹挾着濃郁的死亡味道,嗆得人鼻子難受。
江離身為純靈之體,對這種污濁之氣更是敏感,靈力飛速擋在身前,火苗越來越大侵吞着周圍的黑氣。她動作的時候,其他人也紛紛行動起來。
一時間,各種光芒閃過,形成五彩斑斓的屏障擋在他們身前。
江離又一次感受到顧書衍身上溫暖的靈力和源源不斷生機,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他的靈力如同山岳,将他們完全保護其中。
應該是土靈根。
随着黑氣越來越近,若隐若現的尖叫哀嚎聲也從裏面傳過來。
“為什麽要害我——害我——”
“償命,殺人償命——”
“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一開始,江離以為是許多人在嘶吼,仔細聽過之後才反應過來,不是許多人。
是一個人。
聽不出是男是女,聲音嘶啞,又近乎尖銳。
直直地沖向耳膜,讓她不舒服地捂了捂耳朵。
黑氣變得愈來愈濃郁,他們組成的屏障根本無法抵擋這麽猛烈的進攻。
江離有些不放心沈清淮,分出精力看向他。
他站在她旁邊,離她很近,清冽的雪氣洗刷着腐朽的死氣。
江離覺得舒服,又向他靠近了不少。
“怨靈本體為怨,找到怨的源頭就能解決。”沈清淮慢吞吞地開口,修長的手指捏着長劍橫在身前,劍氣凜然揮出一道道劍鋒。
一邊盯着怨靈,一邊耐心教着江離,“我們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怨靈的本體還沒有出現。”
“本體?”江離大驚,雷光停頓了一瞬,多虧沈清淮擋了一下不然肯定要被怨氣鑽了空子。
這不是它的本體嗎?
沈清淮點頭,漆黑的瞳孔目光專注,“它生前的樣子是本體,而這團黑氣只不過是氣。”
江離懵懂點頭,柳青清适時插話,有些吃力地補充:“本體很有可能不在這裏,但是應該就在附近,不然怨氣的力量不會像現在這樣強大。”
他們那邊的保護薄弱了許多,江離看了看自己前面。
因為沈清淮的原因,這裏的保護更厚,江離思索片刻,走到顧書衍旁邊。
她這些天一直都在練習符咒,師父交給她的幾大符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她想試試。
靈氣在指尖凝聚,接着符咒急速飛向空中。
一個薄薄的屏障出現,附着在他們生成的保護層內,形成一道堅硬的壁壘。
成功了!
江離大喜,急沖沖地跑向沈清淮,臉上滿滿的求誇獎,“師兄師兄你看,我成功了!”
符咒短時間內堅固了屏障,讓他們的壓力大大減輕。
沈清淮看着跑向他的少女,原本因為她走開而不開心的情緒淡去,完全被她臉上的喜悅感染,不自覺地彎了彎唇,“阿離真棒。”
江離肉眼可見地高興,一個個符咒從她指尖落在空中,形成穩固的屏障。
就在他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咔嚓咔嚓的清脆聲響在耳畔響起。
江離笑容一僵,眼睜睜看着原本牢不可破的屏障在她面前分崩離析,黑氣再一次湧了過來。
“這才是真的!”柳青清尖叫出聲。
怨氣層層疊疊是為了包裹住最中央的核心,中間的深黑怨氣才是最關鍵的部分。
縮小成籃球大小的怨氣在空中旋轉,接着猛地向下俯沖過來。
灰綠的草地瞬間染上了黑氣,生機消失殆盡。
怨氣移動的速度很快,圍着他們四處亂晃。同時,尖叫聲與哀嚎聲也同時響起,不斷刺激着他們的耳朵。
江離努力關閉五感,想要屏蔽掉這些聲音,卻仍是徒勞。
它們似乎深知人性,無孔不入。
“放棄吧,你不行的,你做不到。”
“小可憐,你救不了它。”
“不過是一只瘸了腿的狐貍,吃什麽藥?”
尖銳的質疑聲不停地往耳朵裏鑽,江離痛苦地彎腰。
不是,這不是她的記憶。
原身的嗎?
可是為什麽,她會感覺到這種徹骨的悶痛?!仿佛親身經歷過一般。
“江離?!”驀的,耳畔響起驚呼聲,似乎是很多人喊的。
江離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一團怨氣停留在自己面前。身後貼過來一具冰涼的身體,清冽的雪氣包裹住她,江離沒有反應過來。
接着,她被抱着反過來。
耳邊響起沈清淮的痛呼聲。
——是沈清淮?
他剛剛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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