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玄都城(十五)
第30章 玄都城(十五)
很快, 他們就到了事發地。
聚在一起的人群看到江離過來時,紛紛讓開一條小路。
視野開闊起來,江離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人以及呆愣在一旁的城主。
江離迅速湊上前,張了張嘴, 話卻堵在了嗓子眼,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看着前面,完全愣住了。
城主夫人跪倒在地, 腦袋垂着, 心口處缺了一個大洞, 鮮血從中蜿蜒流出, 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已經死了。
“造孽啊造孽, 都是罪,造孽哈哈哈哈哈造孽!”城主呆呆地癱坐在地上,渾濁的眼球滿是茫然。
江離聽到他說的話, 眉毛微擰,順着城主的視線看去。
這才發現, 原來旁邊還有一具屍體。
江離皺了皺眉, 努力辨認了一番,心中驚疑。
——竟是那個老婦!
她換上了華貴的衣裳,衣裳表面繡着精致貴氣的桃花,頭上別着金釵,身上幹幹淨淨的。若不是早就知道她已經死了, 江離甚至會覺得她只是睡着了。
被這般小心照顧, 究竟是誰。
而且,江離回頭, 目光在城主夫人和老婦身上來回轉悠,這有點像在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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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夫人跪倒在地, 頭顱朝着的方向就是老婦。
幾乎已經可以明确這是在複仇了。
江離看了看終于站起身的沈清淮,他在城主夫人的身上觀察了好一會兒。
“恐怕城主府跟什麽人結仇了,不然也不會一連遭到這些鬼事......”沈清淮拍了拍手,把手上不存在的灰拍掉,眼神銳利,“城主可要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仇怨未了。”
江離也看向城主。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我...不可能...”城主臉色蒼白,看看城主夫人,又看看老婦,臉上浮現出遲疑掙紮之色。最後,他還是搖頭,篤定道:“不可能的,我們一家向來與人為善。”
“就是去城裏走一圈,都會誇我趙家人心善。”
江離皺眉,有些煩躁。
趙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一無所知,而眼前這個知情人又一副死不開口的模樣。
再這麽拖下去,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
江離思索了片刻,想把少城主搬出來。不管怎樣,趙城主明顯格外看重他這個獨苗苗,正要開口時,一陣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
她凝神看去。
“......娘?”一個秀美女子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跑過來,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但是,她跑得卻很快。
江離心中大驚,連忙起身扶着少夫人。
不是,你可是個孕婦啊!這麽猛?!
“...娘怎麽了?”少夫人臉上的悲痛不像僞裝。
江離悄悄打量着,當然,她眼裏的驚恐也不像僞裝。
“是不是她...她來找了...她來找了一定就是她...”少夫人不停呢喃,仿佛夢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長長的指甲死死嵌進江離肉裏。
江離倒吸一口涼氣,伸手用力把她的手拿開。
少夫人恍然未覺,盯着城主,不停地重複:“是她是她對不對,她來找了......”
“住口!”城主臉色漲紅,表情憤怒,不停朝着管家使眼色,“少夫人累了,讓她回去歇着!”
“不要再繼續胡言亂語!”趙城主神情嚴厲。
管家疊疊應聲,吩咐侍女上前。
幾人拉扯了好一會兒,就在這時,少夫人忽然不掙紮了,整個人都安靜下來。
管家松了口氣,想趁着這個功夫把人拖走。
這時,侍女蒼白着一張小臉,滿是驚恐:“血...少夫人流血了...”
很快,剛剛恢複寂靜的城主府又混亂起來。
少城主夫人驚恐難耐,承受不住直接暈了過去。羊水破裂流出,她疼醒,在床上聲嘶力竭地吼。
江離站在屋外,看着侍女把一盆盆血水從裏面端出來,對生育的恐懼達到了頂峰。
古代生孩子,僅此一回,恐怕都要丢去半條命。
她搓了搓胳膊,想把注意力從屋內的哭嚎聲轉移開。
目光不期然和安靜站在樹下的沈清淮對上。
因為女子生育,男子不便靠近,即便是修士也有男女大防的。
江離一步步挪了過去,蹭到沈清淮旁邊,沒話找話。
“師兄,你怎麽看?”
高大的青年偏頭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在遠處,沒吭聲。
江離:“......”
好好好,你高貴。
她氣哼哼地偏過頭,甚至還背過身去,留給沈清淮一個側影。
沈清淮沉默了下,終于無奈地伸手,戳了戳江離的肩膀。
“幹嘛?”江離努力忍住笑,仍十分好面子地背對着他,身子卻輕微地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點點。
沈清淮無聲彎唇。
“遠處,怨氣越來越重了。”他慢慢解釋。
江離呆了一下,好奇地轉身看向他指的方向。遠處的天空重新染上黑色,烏漆嘛黑地籠罩着那一方天地。
“這個怨靈一直在跟我們躲貓貓,就是不出現,誰知道她要做什麽。”江離吐了口氣,有些煩悶地抓了抓頭發。
她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現在已經跟沈清淮貼的很近。
沈清淮彎唇,微不可查地向她的方向又湊近了些。他看出來了,阿離有些小脾氣,有時候需要他來哄。
他舔了舔唇,在腦中重複了好幾遍“哄”。
話本裏的公子經常這樣哄娘子。
沈清淮耳根泛紅,垂在身後的尾巴漫不經心地掃了掃。
“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穩婆一臉高興,急急忙忙從屋裏出來,喜氣洋洋地對着城主祝賀。
不一會兒,下人抱着棉被出來,遞給城主看。
一個皺巴巴的瘦小嬰兒裹在襁褓中,哭鬧聲細細弱弱的,瞧着可憐。
城主臉上卻難掩喜色。
好不容易發生了一件好事,他看少夫人也越來越順眼了。伸手逗弄了片刻,城主便讓下人抱回去,好好照顧。少夫人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的動靜,一時悲從中來。
等待了這麽久的孩子早産,體弱多病,不知道能活幾年。
她偏頭看了看另一個小被子,那裏面是個女嬰,已經悶死了。
這條命根本沒有意義,她甚至沒有讓穩婆和城主說。即便說了,他們也會當做沒聽到,或者嫌棄她招來了黴運,少夫人打算等這陣忙過後再說。
別人可以不在意,她總要讓自己的孩子安安穩穩地走。
江離從靈氣化作的鏡子中看到了幾人的表情,心裏漸漸有了底,遂沒有上前打擾。
-
翌日,天氣很好。
江離提着精美的食盒,有些不自在地撫了撫頭上的發髻,敲開了少夫人的房門。
是一個瘦小的侍女開的門。
江離臉上挂着和善的笑,高高舉起手中的食盒,示意給她看:“我煮了些元宵,來看看少夫人。”
屋裏響起悶悶的咳嗽聲,少夫人聲音低啞,“進來吧。”
侍女安靜地讓開,江離輕手輕腳地進去。
剛進去,濃重的草藥味撲鼻而來。
江離面不改色,屏息進去,對少夫人更是憐惜。
草藥最是苦澀,難以下咽。
少夫人躺在床上,身上蓋着厚厚的幾層棉被,見江離進來,她有些費力地撐起上半身。
江離連忙走進去,扶住她的胳膊,勸她躺下,“夫人還是好生歇着,就不要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擰不過,老老實實地重新躺下。
“抱歉,我現在确實不是很舒服。”少夫人勉強彎了彎唇,表示歉意。
江離搖頭,看着她慘白起皮的嘴唇,把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放在桌上。
“這是固元丹,可以滋補氣血。不過夫人現在體虛,一次最多吃上半顆,不然虛不受補,還是要難受的。”
這是她從沈清淮那裏薅過來的。
江離想到今早去找沈清淮發生的事,不禁有些臉紅。
少夫人彎了彎唇,看了眼丹藥,語氣誠摯道謝。
她擡頭看着江離頭上整齊漂亮的發髻,幾乎一下子就知道這不是江離的手筆。少夫人眼前卻莫名浮現出一道青年的影子。
那時候,他溫潤儒雅,儀表堂堂,也會如他這般細致地給她绾發。
而現在...
物是人非。
少夫人咳了咳嗓子,溫婉地笑笑,“沈公子梳得發髻很好看,一看就是特意練過。”
江離本來就因為今天的發髻而有些不自在,聽到少夫人這麽說,更是覺得羞澀。
但是很快,她又反應過來。
對了,沈清淮怎麽梳頭發梳得這麽熟練?!
一股莫名的火在心底燃起,江離臉上的羞澀瞬間褪去。
她看向打趣看着她的少夫人,近乎咬牙切齒地說:“原來他特意練過啊......”
看到少夫人臉上的不明所以,江離吐了口氣,迅速忽略了心底的異樣,關心起她的身體來。
生育不易,坐月子的難受更是不容忽視。
而現下,整個城主府人心惶惶的,一邊要處理喪事,一邊要照顧才出生的小公子,根本顧不得她。
少夫人滿臉郁氣,即便努力遮掩眼下的青黑,江離還是看出了她的勞累和躲閃。
睡不着覺。
江離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
她跟少夫人聊着家常,同時,淡淡的安神香漸漸燃起,撫平着她緊張的心神。
少夫人漸漸放松下來。
“這個桃花節啊,其實由來已久了。”少夫人清了清嗓子,目光悠遠,似乎穿過時光重新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幕。
“玄都城之前是個荒城,野草黃土,人活得很艱辛。”
“結果啊,還遇到了大旱,死了好些人。老百姓們祈求上天放過他們,讓他們活下去,結果還真顯靈了!”
江離一頓,順手喝了口茶,遮住眼中的深思。
“據說,一個頭上別着桃花的小姑娘出現了,她經過之地都開滿了桃花,名叫桃夭。桃花芳香,引人注目。”
“這還沒完,小姑娘出現後,看到窮困潦倒的百姓後沒有離開,反而在這裏定居下來。她改善了這裏貧瘠的土壤,教會了人們怎麽耕種,自然而然的,百姓們活了下來。”
少夫人說起這一切的時候,眼神溫柔仰慕,充滿了向往。
“玄都城就這麽活下來了,慢慢成為了桃花城,桃花節也就是這麽來的。”
江離若有所思,舉手提問:“那這個桃夭她最後......”
少夫人搖了搖頭,眼神晦暗下來,“她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江離抿唇,喃喃自語:“這樣嗎......”
這究竟是百姓們編造的傳說故事,還是曾經發生在這裏的真人真事呢。
桃夭。
名字起得真好。
少夫人猛地捂住嘴,用力咳了咳,重重地呼吸一聲。
江離看了看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沒想到已經到晌午了,少夫人還是注意休息。我......”她張了張嘴,看到床上人慘白的臉色,心中不忍,又沉默下來。
“我先走了。”
江離起身,讓安神香燃得更旺些,輕聲嘆了口氣。
手剛放在門上準備推開,這時,身後響起一道輕柔沙啞的聲音。
“或許你想知道的東西,院中的那棵李子樹可以告訴你。”
江離猛地回過頭去,卻只看到了慢慢放下的床幔,還有少夫人背過去的身影。
她默了默,真誠地道謝。
“謝謝您,少夫人。”
-
江離一路疾行,心情既雀躍又落寞。
高興的是,少夫人沒有隐瞞,還很心善,在最後告訴她了線索,這讓他們的任務繼續推進。而難過的也是因為這個,少夫人的坦誠反倒讓江離有種欺騙了她的愧疚感。
畢竟,她來這的目的确實是為了知道城主府的秘密,即便嘴上說着來看望她,實際上仍然懷着自己的目的。
江離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格外卑鄙。
“砰”的一聲,江離捂着頭蹲下來。
好痛!
她下意識開口道歉,“不好意思我走路時候沒看......”
還沒說完,熟悉的雪氣已經籠罩過來。
江離迷茫地眨了眨眼,捂着頭站起來。
“跑得這麽急,發生什麽了?”沈清淮伸手,把江離捂着額頭的胳膊拿開。
目光專注地盯着她。
江離有些不自在,她扯了扯胳膊。
......沒扯動。
“估計就是紅了一塊。”江離輕聲解釋,努力偏頭躲過去。
兩人之間過于逼近的距離熟悉得讓她心慌,江離眼前莫名浮現出今天早晨發生的事。
她想着要來見見少夫人,便刻意起了個大早想收拾收拾自己,結果就困在了第一步。
——簪頭發。
江離從來沒有搞過這麽麻煩的事,便出門打算找個丫鬟幫忙。結果,因為昨夜府裏發生的事,很多下人都卷鋪蓋跑路了,剩下的人也忙不過來,在前廳幫忙。
她沒找到閑着的丫鬟,反倒碰到了在院中懶洋洋曬太陽的沈清淮。
青年眯着眼,半倚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耳朵和尾巴一齊露了出來。雪白的皮毛鋪在石頭上,清晨還有些涼的陽光照在他一團團尾巴上,看着很好摸。
江離無法否認自己想要撸毛絨絨的欲.望。
畢竟,沈清淮的尾巴觸感實在是太太太妙了!也不知道他平常是怎麽護理的。
給他買個化毛膏、柔順劑這種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換來他心甘情願讓她摸。
江離嘆了口氣,正準備折回去重新紮個簡單的馬尾。
就在這時,沈清淮懶洋洋地開口了。
“這種高門大戶向來注重儀表,想來一個好看的發髻是管用的。”
江離:“......”
他為什麽可以每次都能看穿她的想法,預測到她的行動!
江離覺得不可思議,也有那麽一點被看穿的不安。不過,她還是迅速停住腳步,轉了個彎,快步走到沈清淮面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她沒有忘記,沈清淮可是說過自己會绾發的!
“麻煩您了,我無所不能的師兄——”
江離拖長了腔調,聲音軟綿綿的,像在撒嬌。她确實信手拈來。
然後呢,江離回憶。
然後就是沈清淮突然沉默了,動作僵硬,就連身後一直歡快搖擺的尾巴們也沉默了。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給她绾好頭發。
江離下意識摸了摸頭頂盤起來的頭發。
這是她第一次做這個造型,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是沈清淮的手藝确實很好,绾出來的發很适合她。
熟悉的微冷雪氣,熟悉的呼吸聲,甚至還有他熟悉的動作。
江離整個人愣住。
完了。
她心想,她現在怎麽覺得沈清淮哪裏都熟悉了......
不就是幫忙绾了個頭發嗎江離!你要支棱起來!
害羞什麽!
“我有一只桃木簪,驅邪辟邪的。就是現在沒在身上,等回去了我拿給你,比現在這樣要方便很多。”有些低啞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江離打了個激靈。
“桃...桃桃桃木簪?!”江離愣住,直接叫了出來。
接着,她看到沈清淮臉上出現了清晰的茫然和疑惑,似乎是在疑問她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反應。
江離噎了噎。
她忘了。
沈清淮很少接觸外人,社交圈子小得可憐,說不定根本不知道送給年輕未婚姑娘簪子到底有什麽用意。
江離輕輕嘆了口氣,決定之後就找個機會讓沈清淮明白男女之事。
她揉了下額頭,早就已經不疼了。
因為她手邊沒有簪子,現在插在她頭發裏的簪子還是江離随手從首飾盒裏拿的。
城主府的客房服務周到,化妝臺上放着簡易的首飾盒。
恐怕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讓沈清淮覺得她需要一根簪子。
江離被自己的假設說服,徹底松了口氣,繞過這個話題說起正事來。
“查到了,少夫人說可能在那個李子樹下面。你記不記得,少城主院子裏那棵巨大的李子樹,應該就是那裏!”
事不宜遲,兩人打算立馬就過去。
少城主的小院裏現在只住了他一個人,少夫人因為懷孕搬去了別院,據說是擔心把血腥傳給夫君。
江離撓頭,對這個理由心裏存疑。
一轉眼,少城主的院子就到了。
江離看了看沈清淮,又看了看屋裏,下巴來回左右地點。
意思很明顯了,把人搞暈。
沈清淮無奈一笑,漆黑瞳孔閃爍着笑意,整個人都柔軟下來。
江離一時看得呆住。
媽呀。
溫柔狐貍戳到誰了!
“睡着了,我們抓緊時間吧。”沈清淮瞥了眼江離,又自然地收回視線,腦袋上卻噗嗤一聲蹦出一對三角狐耳,前後抖着。
江離:不是,她怎麽覺得他是故意的......
江離沒把那個詞說出來,只敢在心中默默吐槽。
李子樹長得很高大。
江離仰頭看了看稀疏的枝葉,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眼。
現在正好是太陽最高的時候。
他們卻要在這裏...嗯...施工......
江離無奈地看了看沈清淮,雙手鞠躬:“麻煩師兄了。”
冷淡的青年瞟了她一眼,倒是沒有拒絕。
接着,整個人躍上樹幹,一眨眼的功夫就跳了上去。
江離在樹底下發出驚嘆:不愧是師兄啊。
等了一會兒,沈清淮還沒下來。
江離耐不住性子,圍着大樹轉了好幾圈,想要找出些別的什麽線索來。
畢竟,少夫人只是說了線索可能在這裏,但是沒說具體在哪裏。
這課李子樹這麽高,總不能在樹頂吧。
泛黃的泥土忽然閃過一片粉色。
江離揉了揉眼,再睜眼看去時,卻發現毫無異常。
她眼花了?
江離眯眼,又蹲下去仔細瞧了瞧。然而,仍然是毫無異樣。
真是怪了......
就在這時,眼前驀的閃過一大片桃樹。
桃樹,桃花,還有穿着桃粉色裙子的少女。
她的旁邊是......
少城主?!
江離心中震驚,迅速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進入了別人的執念中了。
這次,她沒有第一次那麽驚慌,手指冷靜地掐訣。
她是純靈之體,向來不容易受到蠱惑。
區區執念......
突然,後頸傳來一陣冰涼。
接着,脖子被勒住。
江離下意識掙紮,但是很快,提溜着她脖頸的手又松開了。
“哪個...?!”江離怒氣沖沖,正想破口大罵。
接着,冷不丁地撞上沈清淮漆黑的瞳孔。
江離瞬間閉嘴,并且自然地轉換了話頭,“我還說哪個好人幫我一把,原來是師兄啊,呵呵呵呵......”
沈清淮不管她瞎糊弄,聲音冷靜,“上面沒有異常,你剛剛是怎麽了?”
江離把方才看到的東西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莫非少夫人她騙了我?”
“不,她沒有騙你。”沈清淮神色微冷,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眸色深深,“只不過這個東西不在地上。”
不在地上,那不就是......
“在地下?!”江離呆住。
什麽玩意兒能在地下作亂?
剛思及此,一個不可思議但是十分合理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江離看向沈清淮,見他沉默地點了點頭,心中複又沉重起來。
——是屍體。
是啊,無論是作亂的怨靈還是被分離出的怨氣,它們的源頭最有可能就是屍體了。
就是不知道,是死人還是別的死物。
江離挽起袖子,嚴肅地看着黃土,準備開挖。
接着,她瞥見灰撲撲的地上出現了一團蓬松幹淨的尾巴。
江離:?
疑問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沈清淮。
結果,她就看到他無辜地歪了歪頭,聲音平靜:“挖土,尾巴好用。”
不是,平時潔癖成那個樣子,現在卻任由他雪白雪白的尾巴拖在地上?
江離覺得不太妙。
果不其然,她很快聽到了沈清淮自然的解釋。
“你幫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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