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47 看着林文然又羞又窘的樣子,靳洛
靳洛是一個敞亮的人。
只要是林文然想知道的, 他一定知無不言。
可這些話,從他嘴裏吐出來, 每一個字都是那麽艱難。
靳洛四歲就沒了父親, 他對父親的記憶都停留在部隊大院裏。
小時候的靳洛最愛的就是去接爸爸下班,靳翔會将他抗在脖頸上, 爺倆一起随着團隊大院的喇叭聲唱着軍歌開心的往家跑。
夏天的時候,他會趴在靳翔的肩頭,嘎嘎笑的幫他擦汗, 冬天的時候, 靳洛頑皮,最願意做的就是伸出舌頭, 舔一舔爸爸的雷鋒帽,看上面結霜後再舔,他對這幼稚的小動作樂此不疲。
還有很多細節被歲月模糊的不甚清楚。
文芬年輕的時候是個遠近為名的美人, 靳翔也是英俊潇灑,男才女貌,又是從軍校就開始的感情根深蒂固,天作之合的恩愛夫妻一直是大院裏的佳話。
倆人更是把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珍惜分分秒秒。
之後有了靳洛,更是幸福的讓人羨慕。
可老天總是不遂人意。
靳翔接到抓捕逃跑的強/奸犯任務時, 靳洛還坐在他的腿上, 以為爸爸不過是普通的出差,奶聲奶氣的讓他回來的時候買變形金剛。
靳翔微笑着答應了,整理了一下行李, 他簡單的交代了一番,便跟蕭海峰一起出擊了。
強/奸犯最後被大部隊逼近了一片樹林中,除了強/奸/幼/童,他身上還背負着吸/販/毒、私藏管制刀具以及槍支罪名,歹徒知道被抓回去也難逃死罪,對着把他逼到角落裏準備抓捕的蕭海峰亮出了匕首。
靳翔和蕭海峰的子彈已經打光,而歹徒就在眼前,就算吃赤膊上陣也不能再讓他逃跑。
他們已經追了三天三夜,每一秒的遲疑,都可能讓歹徒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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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迎風刺來,蕭海峰連忙躲閃,可躲過了一次難躲第二次,胳膊被刺傷,鮮血瞬間蔓延開來,大部隊還在後面,此時只有他和靳翔,靳翔反應迅速,沖上前與歹徒搏鬥,歹徒看出不是他的對手,魚死網破間,他要拉上一個人陪葬。
招招斃命,招招襲擊向蕭海峰。
在那拼盡全力的一刀之下,靳翔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在他反應過來時,鮮血已經順着胸部滿眼,半個身體都涼了。
最後,戰友們趕來,在槍聲中,歹徒倒下了。
他在擔架上一直抓着蕭海峰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蕭海峰一臉的血與淚:“我知道,你放心,這輩子,我就算死也會照顧好文芬和洛兒!”
聽了這句話,靳翔的手無力的垂下,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能回來看看妻兒。
靳翔去世,對于懵懂的靳洛并沒有多痛苦。
烈士遺體告別那一天,文芬披頭散發的回到了家,眼睛腫成核桃,整個人像是丢了半條命。
靳洛沒有被帶去參加,而是他像是別的小孩一樣,被告知爸爸要去很遠的地方。
到底有多遠,什麽時間回來,他都不知道。
而那痛,像是一個腫瘤,長在他的心尖兒,随着年齡的增長,一點點長大,一直到成人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他沒有了爸爸。
——沒有了,爸爸。
不會再有人寵溺的撫摸他的頭發,親他光溜溜的小臉蛋,把他抗在肩膀将能夠得到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而蕭海峰對于靳洛來說并不陌生。
這個叔叔,從小與靳翔親近,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是默契如親兄弟。
靳洛曾經聽爸爸說過,他們在學生時代就認識,感情匪淺。
靳洛看過他們因為一個方案吵得面紅耳赤,又看過他們戰友聚會時唱着紅/歌熱淚盈眶……
男人之間肝膽相照的友誼,小時候的靳洛一直不能理解。
什麽樣的戰友情,能讓一個人賠上性命?
靳翔去世之後,文芬夜夜以淚洗面,連帶着對蕭海峰也憎恨起來,靳洛已經許久許久都沒看到過媽媽的笑臉。
半年後,一年後,一年半後,兩年後……
爸爸再也沒有回來。
這段時間,娘倆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麽叫人走茶涼,靳翔在位時的風光伴随着犧牲一并掩埋在黃土之下。
團裏的領導出面,說文芬與靳洛是烈士家屬,只要他們想住,大院永遠是家。
但文芬不願意,這裏處處都是她與靳翔的回憶,她帶着兒子搬了出去。
文芬并不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可在靳翔的呵護之下,對于生活上的很多瑣碎一無所知。
靳洛經常能看到她一個人在踩着椅子換燈泡時,在疏通堵塞的下水道時,在電閃雷鳴的雨夜時抱着他默默流淚。
再後來……
蕭海峰不知道什麽原因也從團隊大院搬了出來住在了隔壁。
又不知道以什麽樣的辦法,讓文芬不再怨他恨他。
家裏這些髒活累活,他都扛下了。
而每個周末,他也不用羨慕的看着別人一家三口出去玩,他、媽媽以及蕭叔叔會結伴同行。
媽媽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再後來……
蕭海峰成了他的繼父。
媽媽再婚那天,所有人都喜笑顏顏,外公外婆興奮的臉上的皺紋都不見了。
他也跟着孩子們一起鼓掌,一起歡呼,可回到家後,他一個人翻看爸爸留下的照片,心裏就像是滲入了一層酸澀的漆料。
靳洛從未管蕭海峰叫過爸爸。
他也從不勉強。
他們關系很好,也會親密的玩耍,但靳洛卻從不讓蕭海峰将他抗在肩膀。
那個動作,專屬于他的爸爸。
文芬也期待過靳洛能夠接受蕭海峰叫他爸爸,但看小小的靳洛如此堅持,便也作罷了。
痛苦似乎就這麽被抹去,故人已逝,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
蕭默出生之後,文芬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為了顧及靳洛,文芬和蕭海峰找了一個阿姨,盡量騰出時間來陪他。
可越是這樣,靳洛就越是難受,他是敏感的,因為這份“格外照顧”而難過,他卻還是接受了蕭海峰。
畢竟,他是那個讓媽媽依靠,不再流淚的人。
蕭海峰會找專人訓練靳洛的體能,手把手教他散打,給他買刮胡刀,做父親該做的事兒,教他如何做一個男子漢。
一切都很美好。
蕭海峰退伍之後進入了商場,憑借着多年積累的人脈,以及靈活的商業頭腦,家裏的錢越掙越多。
他和文芬商量了一番,兩個孩子都大了,家裏的房子明顯不夠住,買了一個複式樓,一家人準備搬過去。
開開心心的收拾行李,為了培養靳洛的獨立性,書房劃分給了他。
也就是那一次收拾書房,毀滅了一切。
說到這兒,靳洛仰頭灌了一口啤酒,林文然沒有制止,攬住他的一個胳膊,緊緊依偎。
在書房的古書下,壓着一本泛黃的日記,靳洛一看封面的字跡就知道是蕭海峰的,少年的好奇心總是強烈,明知道這麽做不對,卻控制不住內心蠢蠢的誘惑。
翻開日記本。
靳洛身體僵硬。
一個黑暗的下午,一本老舊日記,震碎了他的三觀。
原來,蕭海峰并不是在大學才認識的文芬。
他們從初中起就因為都是軍人的父母認識。
蕭海峰對文芬暗戀已久。
日記裏,他的愛慕,他的隐忍,他的瘋狂,一幕幕淋漓的記錄在冊。
日記是以蕭海峰的視角寫的。
他寥寥幾筆記錄着靳翔為他擋住嫌疑人的揮刀一刺帶來的傷痛,卻筆墨濃重的記載了對文芬的心疼。
呵呵,多麽的諷刺……
靳翔在臨死前,還不忘抓住蕭海峰的手,讓他照顧遺孀。
卻不知道,原來他的妻子早就被自己的兄弟心心念念的惦記着。
屋外,是一家三口的笑聲,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靳洛翻看着日記,如墜冰窖。
靳翔是和蕭海峰一起執行抓捕逃跑嫌疑人時被刺身亡的,是為了蕭海峰擋了一刀,那一刻,靳洛為父親不值,甚至在蕭海峰赤/裸/裸又狂熱的愛戀中,讀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尤其是大學時的那一句——看見你們走在一起,我真想要沖上前殺了他,奪走你。
那一刀,到底是爸爸替蕭海峰擋的,還是被人陷害枉死?
少年的心被徹底的颠覆。
文芬微笑着打開門想要叫靳洛吃飯,看到的卻是他赤紅着雙眼,咬牙切齒的模樣。
錯愕的對視中,文芬看到了那本日記,一瞬間的慌張沒有逃開靳洛的眼睛。
他的心沉底的涼了。
原來,這一切媽媽都知道。
在那之後是無盡的解釋與争吵,到了最後,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文芬已經不奢求靳洛能夠相信她和蕭海峰之間并不是婚內時的茍合,感情的事兒,跟一個孩子說不清。可她擔心害怕的是靳洛會将這份恨意牽連到蕭默身上。
蕭默是無辜的,從始至終,他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
靳洛離開家那些日子,他每晚每晚哭着鬧着要哥哥。
文芬垂淚哭泣,蕭海峰也只剩下了無盡的嘆息。
說完這些話,靳洛比想象中的平靜,時間真是世間最好的療傷藥,曾經那麽激烈的對抗,天與地的落差,現在說起來卻早已是往事。
林文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插話。
有時候,聆聽比傾訴更重要。
很多事兒,不身臨其境,何來感同身受。
現在,她說什麽都是多餘。
過了許久,直到海邊的風總算有了絲絲的涼意,靳洛才轉過身看着林文然,月光下,他的眸子皎皎生光:“直到現在,我也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林文然看着他的眼睛。
靳洛身體前傾抱住了她,“我知道你的擔心與害怕,放心,我不會離開你。”
縮進溫暖的懷抱,林文然像是一個貓咪一般蹭了蹭,“嗯。”
——不管做什麽,你都是最好的。
說完這些話,靳洛的怨氣也奇跡般的消散了,“今天上午,我不是有意将你扔在那的,只是氣瘋她來找你。”
林文然的聲音還帶着軟綿綿的鼻音:“嗯,以後不許了。”頓了頓,她小聲說:“我會一直陪着你,不許再發脾氣把我扔了。”
靳洛緊緊的擁着她,心裏一直空缺的那一塊,被一點點填滿。
之前,倆人不是沒有親密擁抱過。
可林文然總覺得靳洛心事重重,倆人之間也像是有一層淡淡的隔閡,雖然不深,但總是矗立在那,無法逾越。
而今天,兩顆年輕的心從未如此緊密相靠。
這一晚,靳洛也說了人生最多的話。
他說着對爸爸的懷念,說着對文芬還有蕭海峰複雜的情緒,說着身為哥哥對蕭默的疼愛。
林文然聽得難過又心疼。
因愛生恨,因愛生怨,因愛生離,一切都逃不過一個“愛”字。
歲月太久了,逝者已去,現在的靳洛已經能坦然面對這一切,他對林文然說完後,心裏一片沉浸,雖然還會隐隐的抽痛,但都在可控範圍內。
月光緩慢的灑落,為倆人鋪上了柔和的暖色,林文然緩緩的擡起頭,看着靳洛的眼睛,“你有沒有算過,高考結束後我們要多久不見面?”
這個話題是倆人一直不想談的,可時間卻推着讓人不得不談。
靳洛對着林文然的眼睛,大學四年的時間,再加上未知的複原日期,一時間,他有些躊躇。
面對靳洛的難以開口,林文然的臉也一點點紅了。
靳洛驚訝的看着她,上一次看到林文然臉紅還是那次主動表白的時候。
林文然舔了舔唇,把頭偏開,手揪着衣角,別扭了起來:“我查過的……軍嫂什麽的,原理上是可以随軍的。”
軍……軍嫂???!!
靳洛震驚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永遠都走在他的前面?永遠給他驚喜?
靳洛錯愕震驚的樣子羞着林文然了,她“騰”地起身,惱羞成怒:“你不願意算了!我還不想去!”
看着林文然又羞又窘的樣子,靳洛心裏的小人已經在笑。
這可把林文然氣壞了,她轉身就走,靳洛怎麽拉也拉不住,最後他只能使出了殺手锏,他手一伸:“你衣服上有毛毛蟲!”
“啊啊啊啊!!!”
林文然吓得臉都紅了,瘋狂的抖動着身子,她這輩子最怕蟲子了,尤其是那種肉嘟嘟的軟體蟲。
靳洛煞有其事:“爬到衣領了。”
林文然快急哭了,手使勁抖着衣服:“在哪兒?快!快給我弄下去!”
靳洛站着不動:“還生氣嗎?”
林文然要瘋了。
靳洛一擡手,輕輕一彈:“哎呀,怎麽這麽大?”
這下林文然吓得腿都軟了,她也顧不得矜持了,一下子扒住靳洛的身子,整個人都竄到了他身上。
男孩壞笑的聲音……
女孩“混蛋”的埋怨聲……
河對面,放孔明燈的小孩都擡起頭盯着看,為首的一個寸頭撸了撸袖子,“媽蛋的,太過分了。”
旁邊的孩子看他,“你認識?”
年齡顯得大一些的高個子寸頭男孩一臉憤怒:“認識個蛋!每隔一段時間那男孩都來裝深沉,女孩又來撒嬌,太過分了,真是辣眼睛!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沒皮沒臉沒臊肉!”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洛迎來了爸爸媽媽結婚十二周年紀念日。
一大早,家裏的微/信群裏,爸媽就在互發玫瑰秀甜蜜。
小小洛想着平日裏總是怼爸爸,這時候就好好誇誇他吧。
小小洛是個絕世美男子:爸比,你好帥啊,這麽多年,你在我眼中最帥了。
小小洛是個絕世美男子:爸比,你就是純爺們兒,不只是媽媽,我也愛你的腹肌!
小小洛是個絕世美男子:爸比,你一定要保證身體,你是我們一家人的山,一家人的指望。
過了足足有十分鐘。
靳洛:六百元生活費已彙,注意查收。今天的你,就不要出現了。
小小洛是個絕世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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