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靈魂

靈魂

早上一早起來，倆人背着各自的包準備出發。

江夏見他有些疲倦問他：“昨晚上沒睡好嗎？”

“挺好。”

仲季常揉了揉眼，昨晚躺床上，雖然閉着眼，腦子卻不聽使喚想了一晚上。

內容就是：坦然接受，不管結局，還是接受後，把控結局。

想來想去理智又被情緒所占據，是什麽讓他忐忑不安的呢，想說他的出現就是個錯誤，再想來想去，居然開始後悔。

人好像是自己慢慢招來的，自己的錯，不得不說是自讨苦吃。

诶？萬一不是苦呢你說，那麽個人兒，又聽話又懂事，人還說回家有飯吃，還能逗你歡笑，完全是居家旅行必備之…

咳咳…想多了想多了…

“睡不着可以喊我一聲，不管是當枕頭還是當安眠糖，我都願意，不帶任何表情。”

“喲，還安眠糖，那你會唱安眠曲，會講安眠故事嗎？”

“會啊，不會的我還可以學。”

“行了，我好得很，用不着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江夏心想：嘴硬，心裏不知道多喜歡。

說着下了樓，開車一路去到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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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小山早就準備好站小區外面等他，看見江夏也來，高興問：“還以為再見不到，沒想到還能一起去玩兒。”

“很高興再見到你。”

江夏也欣喜，上一回那的結局不好，這一回定會是個好結局，這句問候，更是一種難得的意思。

闫小山提了個包放後座，坐下後想着一會兒他上來得坐自己旁邊，就把包放膝蓋上。

周成川被接到，一進去就傻了眼，那怨氣升起，在他眼睛裏打轉，随後射向後視鏡，再反射到仲季常到眼睛裏。

車開到一家早餐店，四人下車準備吃了早飯再出發。

仲季常吩咐江夏去拿早點過來，闫小山也去幫忙。

周成川拿眼瞧了眼江夏，随後又去瞧闫小山，繼續他的忿懑。

仲季常在他右邊兒拿手肘戳他一下子：“看我安排得好不好？”

“好什麽？！”周成川氣不打一處來，“就知道聽你的話一定沒好事。”

“也，咋就沒好事？你不是要給小山挑個老公嗎？你看，我直接拉你面前來，讓你考驗考驗，不然怎麽安心托付？”

“什麽？”他難以置信，沒想到他所謂的安排是這個，馬上心虛，“随口說的…”

低頭想了幾秒，覺得自己夠可笑的，見仲季常那眼睛裏全是壞，撇嘴問：“那也用不着在我面前這麽…”

“怎麽？吃醋啊？”仲季常打斷他的抱怨，把醋倒碟子裏，“吃醋那你可就惱火了，說明你放不下，嘴還硬，以後要不要我把小山怎麽跟人好的具體內容說給你聽啊？”

“夠了啊你，不就是吵個架輸了一回嗎？到底誰心眼兒小？用不着在這一直酸我。”

江夏和闫小山已經把小籠包和豆漿拿了過來，倆人終止了悄悄話，開始吃。

吃完仲季常就開始安排：“我昨晚上沒睡好，就不開車了，在後座休息，小山是不是不會開車？”見他點點頭又說，“那江夏開車，小山你坐副駕駛啊。”

闫小山疑惑，不是該他坐副駕駛嗎？

不過好像也無所謂，再說剛剛周成川不太高興自己坐他旁邊，就坐副駕駛去了。

江夏無所謂他怎麽安排，坐駕駛座裏，準備開車。

周成川繼續他的郁悶，就抱着手臂坐後排，一會兒盯着後視鏡裏的江夏看，一會兒側目去怼一旁裝睡的仲季常。

“你爸爸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闫小山問專心開車的江夏。

“好了，把他骨灰安葬在我媽媽的墓旁。”

“合葬墓？他們很相愛吧。”

“是很相愛，我爸爸生前，不管什麽時候都在想她，做夢也老夢到她。”

“不知道真的有沒有靈魂這一說法，有的話就還能再見着，沒有，那就真的只是人的思念了。”

“你相信有天堂地獄嗎？”江夏問他。

“我也不知道，那天和向問蔡大勳還讨論過這個話題，從許多宗教對天堂地獄的形容，聊到了現代科技裏的克隆人。”

“克隆人？”江夏好奇，“那和天堂地獄有什麽聯系？”

仲季常睜了睜眼，眯着眼聽他倆開始對話，瞄了眼一旁的周成川，依舊是一臉的不悅，卻也好奇在聽他講。

“向問說不管是什麽教義，天堂總是一個樣子，就是美好幸福無憂無慮。但是地獄卻有好多形容，對人的懲罰也是數不清，天主教有九層，佛教十八層，□□教是火獄，有7道門，都是分了不同的殘酷刑罰。他們最後帶着疑問說：主旨都是說在傳播愛，但是都好難，讓人害怕比較容易。”

“地獄是為了讓人害怕？”江夏不解。

“好多人不相信會有天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裏描繪得太美好反而不信自己能去。卻害怕死後下地獄，所以在世做好事，避免下地獄說法比較多。”

“其實沒有那麽可怕…”

江夏呢喃，只自己聽得見。

不過他自己待的地方只是地獄一部分，他也沒能了解到全貌，一知半解就還是不用再說了。

“然後說到克隆人，說現代科技已經可以克隆羊，克隆人應該也可以了，如果克隆人存在，那靈魂到底還在不在就很難說了。”

“怎麽說？”

“你想啊，一個跟你一摸一樣的人，是不可能擁有同一個靈魂的，所以真的能克隆人了，只能說明人是沒有靈魂的，只有原子。”

“那人要是沒有靈魂，是靠什麽活着的？老是聽人說：他擁有一顆美的靈魂，或者他的靈魂已經變黑了，還有人說，活得沒有靈魂，像個行屍走肉。”

“我也說不好，人的靈魂，說的其實是不是記憶？”

“記憶？”

江夏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仲季常和周成川在後座心裏也重複了一遍：靈魂…記憶…

“人沒有記憶，才是一副軀殼，從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變成了你的記憶，你學會的東西以及看世界的方法，也是你的記憶。存在你腦子裏，你愛的人，你在意的東西，甚至你這輩子努力生活過的痕跡，都是記憶。”

“我大概能懂，”江夏手握方向盤看着前方的公路，“先前有人跟我說過，老是看見很多老人家坐在門口發呆，一發就是一個下午。很多人以為他們無聊，但很有可能只是在自己的記憶裏游走，人到最後，值得回味的，就是記憶了。吃過好吃的東西，看過好看的風景，遇見美好的人…”

說到這裏，江夏往後視鏡瞧了眼仲季常，見他也正注視着自己，眼裏多是哀傷，不敢有多的想法，忙收回眼繼續開車。

“是吧…”闫小山說，“我也有種感覺，有很多人活到一定歲數，老是懷念青春，是因為青春裏的記憶大多精彩和美好。而現在的生活比較乏味或者單調，有的人在這種生活裏沒有經歷或者創造出什麽美好的記憶，才會去一直懷念以前的記憶。”

“所以好好活着的意思是，力所能及的創造出更多美好的記憶？”

“對啊，老了來，才好坐在門口才能有所回憶嘛。”

闫小山言語輕松，和江夏相視幾秒，全然不知後面倆人的略微傷感的心情。

這倆人的記憶有太多不好的東西，而不好的東西總能在他們回憶美好的過程中就跑來打擾。

他們都不想再回憶起那些痛苦，卻永遠不得不在腦子裏存着，時而鬧鬧你，時而吓吓你。

“要是能有一種辦法，”仲季常換了個坐姿，輕聲在周成川旁邊說，“能把那些不好的記憶抽走，是不是好得多？”

“要是真的有，你想抽走？”周成川笑話這種不可能的妄想，“人很奇怪的，要是真的能抽走，你反而會在回憶起一件事情的時候覺得不對頭。因為失去了片段的記憶，連接不上，邏輯一旦說不通，反而會懷疑這段記憶的真假。”

“是，先前看過一個電影，雖然誇張了些吧，那男主自願抽走關于一個人相關的記憶，那個人是帶給他痛苦的根源。以為沒了肯定就能過好了，結果适得其反，倒過來一定要把那段記憶尋找回來。”

“結果呢？找回來了又？”

“瘋了嘛。”

“人就是…作不完。”

“其實你這麽想，”仲季常直視他的雙眼，“人算個什麽東西，把自己貶到塵埃裏去，再去看能讓你從塵埃變成人的東西，你就不那麽糾結了嘛。”

“這是什麽意思？”周成川問他。

“就是說啊，你活着沒有用，死也沒人管，為什麽不抓緊還值得眷念的，抓緊點兒，別跑了。”

說完倒頭在車座靠背，閉眼去休息。

“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

周成川無奈斜睨他一眼，回神發現闫小山轉頭瞧他，忙偏頭去看窗外。

江夏聽他們說完，也想了想：能讓他放下的是什麽。會是自己嗎？會的話，自己又該這麽做才好。

闫小山回身坐好，低頭思忖：眷念…眷念也不一定有用，因為記憶不只是片段，還帶着當時痛苦悲傷的情緒，一回憶，全身都是痛。

要是像電影一樣存放就好了，不想拿出來就不拿出來，就讓它好好在裏面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