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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黃毛皺着眉,揉了揉被拍到的肩膀,“什麽人啊……有病就去治,大白天的吓唬誰呢?”
他的目光掃過沉默的圍觀群衆林小富,立馬大聲嚷嚷:“哎你可看到了啊,他這樣,不關我的事。我剛才就是輕輕地推開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可沒怎麽他哈。”
林小富擺出圍觀群衆的無辜臉。
一旁的姑娘看不下去了,低聲說:“行了,別說了。”
就在這個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報站的電子音響起:“原全路站到了。”
姑娘拉了拉身旁的黃毛,說:“我們到了。”
黃毛被姑娘牽着,順從地走向車門,臨下車前朝着中年大叔的方向看了眼,嘴裏嘟哝了一句:“真晦氣!”
那對情侶一走,車子裏只剩下司機、林小富,還有那位疑似在發病的中年大叔。林小富只好跟司機說:“師傅……後排那人好像得了急病。”
司機擡眼望了望後視鏡,說:“天太熱了,估計中暑了。”
林小富又說:“不是中暑吧?他翻白眼了……好、好像還翻不回來了。”
“……前面一站就是醫院,打不來等會兒你陪他去看看。”
林小富戰戰兢兢,說:“師傅,我怎麽瞧着不太對勁啊……你,你快停下車。”
司機搖頭,“這地方不能随便停車,沒看到劃線了嗎?”
林小富喊:“不不不,他朝我們走過來了……”
司機皺眉,“你擋着我反光鏡了,一邊去。這麽多位子,你怎麽就坐不住呢?非要跑前頭來?”
林小富猛地瞪向司機,“快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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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林小富的語氣過于嚴肅,司機一愣神,慢悠悠地透過後視鏡看後面的情形。
然後一個急剎車:“卧槽,怎怎麽回事?”
林小富頭疼,“他不會是得了狂犬病了吧……”
只見那人半邊身體挂在座椅上,四肢并用地朝着前排蠕動。原本就漆黑的臉色,此刻已經黑中帶紫,泛着一股濃濃的死氣。布滿血絲的眼白直直對着林小富,喉管間仿佛漏着氣:“嗬嗬——”
司機站起身,看了看情況,遲疑地說:“要不,你把他送醫院看看?”
林小富心裏吐槽,你怎麽不去?!
“師傅,你先把門打開吧,他這樣子像是要撲過來咬我們。這樣,我過去問問他怎麽了,你把門開着,一有不對,我們就下車。”
司機猶豫。
林小富瞎說一通:“被狂犬病人咬到有一定的可能性也會感染病毒,你要是不怕你就上。”
“嗬嗬——”那人忽然渾身顫抖,猛地從座椅上滾落下來,沒了動靜。
林小富和司機面面相觑,拿不準該怎麽辦,最後,還是林小富大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試探着喊了聲:“喂,醒醒?”
毫無反應。
地上的人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倒伏在地上,從林小富的角度望去,能看到他的半邊側臉上,泛白的眼珠依然死死地盯着自己。
身後一陣動靜,原來是司機發覺不對,打開車門自己下去了。空蕩蕩的車廂裏只剩下林小富一人,還有地上那個不知生死的陌生男子。
司機的嗓門很大,隔了一段距離傳過來:“……救護車,這邊有人突發急病,倒地上了……不遠,就在市西醫院東大門右拐那條路上……什麽?讓我送過去?別,別,就算離醫院近,但是你沒看到他發病的樣子,我怕啊……你們是專業的,我不懂。哦哦,好的,那我就等着。”
林小富沒有走過去,實際上,他有點腳軟。那雙眼睛一直睜着,盯得他心裏發慌,他本身膽子就不大,遇到這種狀況,能保持鎮定已經很不容易了。讓他再往前一步,就是為難了。
林小富咽了咽口水,默默做心理建設,就在這時,地上的人忽然抽搐了起來。
林小富:“……”
這是什麽神奇的病症,好吓人啊!
——他決定拔腿就跑。
在車外他看到了自己的友軍司機師傅。
對方滿含熱淚,表示:“太邪門了,我這車怎麽辦喲?”
“……師傅。”現在是車子的問題嗎?
林小富抓着司機師傅,探着腦袋往裏看,只見剛剛還伏倒在地的人,現在已經重新站立起來,歪着身體,搖搖晃晃地朝他們沖過來。
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司機師傅注意到後,不由自主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什什麽情況?”
林小富不淡定了:“他的眼眶裏都是眼白……”
司機沖着那人喊了一聲:“喂,兄弟!你沒事吧?”
這聲音好像刺激到對方了,沖過來的速度逐漸變快。
“啪叽——”那人的四肢好像十分僵硬,出車門的時候,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發出一陣聲響。林小富光聽聲音就覺得很疼,然而地上的人卻仿佛失去了痛覺般,絲毫沒有停頓就手腳并用爬了過來。
林小富扭頭望向身旁,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司機已經撇開他,跑遠了,隔着一條街的距離遠遠瞧着。
林小富:“……”
身為根正苗紅的祖國接班人,遇到路人突發急病,他怎麽能坐視不理呢?他決定——
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留給陌生的彼此一點喘息的空間吧。
他邁起長腿,“咻”地一下就跑遠了。跑到司機身旁,兩個“見死不救”的冷漠人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一絲後怕。通俗點講,就是慫。
司機抖着嗓子:“我老趙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遇見這種病。”
林小富點點頭。別說,他也怕,那地上蠕動着的人形物體活像是要沖過來把他吃了一樣。
他擦擦汗,問:“師傅,這天可真熱,救護車什麽時候到呀?”
司機:“這我咋知道,真倒黴喲,我的車哎!”
林小富拍拍他的肩膀,喘氣:“他這樣的……醫院能治好嗎?”
“我看懸。”
說話間,“滴嘟滴嘟”聲由遠及近,救護車車未至聲先到,又過了一陣,拐角處出現一輛印着紅色十字的白色面包車。林小富激動地招手,車子停在了他們身旁。
一大批醫護人員陸續走下了車。
兩名擔架工扛着器具朝那人走去,身後跟着護士和急救醫生。
車子上,又下來一個人,看起來也是個護士,“就是你們打的急救電話嗎?”
護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細小的眼睛,毫不遮掩地審視他們。
她忽然摘下口罩,神情十分嚴肅:“你們有沒有接觸到患者?”
兩人搖搖頭。
她不再說什麽,轉身也加入了急救隊伍中。
司機師傅見救護車把人接走了,松出一口氣說:“這事可算告一段落了。”
他抹了把汗,“小兄弟,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你要坐到哪一站來着,咱們上車,我把你送過去?”
林小富幽幽地望着停在烈日下的公交車,從他這裏望去,還能看到前門臺階上一絲暗紅的痕跡,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感覺,雖然外面天氣炎熱,但他更不想重新進入車內。不單單是因為那個病情古怪的人,真正讓他覺得沉重的反而是那名護士。
在她揭下口罩後,他分明看到她的臉上也籠罩着一股熟悉的陰翳,同那位發病的男子十分相近。
也許是太陽毒,曬黑了吧……
他搖頭婉拒了司機,“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幾步路就到了。”
事實上,離他家還有三站路。
烈日當頭,路上沒幾個行人,林小富汗涔涔地走了十分鐘後,猛地一拍腦袋,“我真是個智障!”
要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迪迪打車,手機支付,一秒到賬!
沒怎麽見過世面的林小富,好不容易适應了大都市的生活方式,卻沒能改變僵化的思維模式。第一反應就是坐公交車要投幣,完全忘記他已經是小富翁了!出行随時打車的那種豪!
關鍵是打的不用付現金!
想通關節的林小富很快用大筆小費誘惑到一輛專車,三分鐘後,他被放到了小區門口。他先拐去了小區對面的便利店,買了一堆垃圾食品和冷飲,提着兩個大馬甲袋,步履輕快地沖回了公寓。
重新癱坐在超豪華定制大SIZE真皮沙發上的林小富,依然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他默默平複了一下,甩開拖鞋,一路小跑,脫了一地的衣服,沖進衛生間沖了個澡。裹着浴巾,吹着冷氣的林小富長舒一口氣,“活過來了。”
他沖向沙發,抱起手機打了個滾,戳開微信。
——依然是毫無動靜的朋友圈。
之前的古怪遭遇被空調的冷風吹散,林小富的心思重新活絡了起來。伸出手指戳開了許明深的聯系窗口,啪啪啪打下一段話:“大老板,我到家啦~回來路上遇到了可怕的事……”
許明深應該不會對這個有興趣,而且好像更喜歡成熟穩重點的對話。于是他删掉了後半句話,重新編輯了一下:“大老板,我到家了。需要為您準備晚飯嗎?”
萬一等來三個字回複:不需要。他該怎麽繼續?
林小富:“……”
就在他糾結地将自己濕漉漉的短發抓成一團雜毛的時候,門鈴響了。
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難道是大老板?
不,不對。大老板是有鑰匙的,從來都是直接進門,不會按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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