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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涵臉上的笑容很溫和：“B區新開了一家菜館，今天我請客怎麽樣？”

菜館？！

趙虎眼都綠了。

要知道以前随處可見的菜館, 到了末世都快銷聲匿跡了。

現在食物緊缺, 自己吃都不夠，又有幾個人願意拿出來做生意？據他所知, 整個安全區的菜館，一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

——當然了, 裏面的消費絕不是如今的他能夠承擔得起的。

自從離開趙家,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好的了。別說吃好, 就連吃飽都成問題。現在季涵說要請他們下館子，他整個人都沸騰了！

那可不是什麽幹糧，而是熱騰騰的炒菜, 松軟軟的白米飯, 可能還會有紅燒雞翅膀、清蒸小黃魚、香辣小龍蝦……

啊！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趙虎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板着臉問：“是B區的那家鮮香喪屍館麽？”

那家新開的菜館宣傳做得很廣, 又因為名字獨特, 簡直讓人想忘都忘不掉。據說那是一家十分正宗的川菜館, 裏面的主打招牌都是末世前最受人歡迎的肉菜。

肉啊……

他的眼更綠了。

季涵覺得好笑, 這小瘦子饞起來的模樣, 倒是跟摩裏斯讨食時一模一樣，“嗯，那家的水煮牛肉很不錯。”

趙虎咽了咽口水，表情十分掙紮。

就在季涵以為他馬上就要點頭答應的時候，趙虎憋出一句：“不了……”

季涵：“什麽？”他訝異地挑了挑眉。

趙虎搖搖頭：“我不去。我和小富哥一起, 他不去我也不去。”他擡高了音量，既是在拒絕季涵，更是在阻止自己。

——雖然不知道季涵跟他們是什麽關系，可是……這人給他的感覺就和他嬸嬸一樣，說話暗裏夾槍帶棍的，就連他一個無關人士都感覺出古怪，更不用說小富哥現在的情緒明顯不對勁了。

他可不能因為一頓飯，就放着朋友不管！

不過，他還是覺得好、心、痛！

林小富開口了：“我們一起去。”

趙虎：“小富哥，你不想去的話我肯定陪……噫？”黑乎乎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裏面盛滿了疑惑。

林小富扭頭看他：“有好吃的可以免費吃，為什麽不去？”

趙虎愣愣地點頭。

林小富轉身對季涵說：“那走吧。”

季涵：“……”為什麽他以為會一口答應的人反而拒絕了他，而他以為沒心思吃飯的人卻特別積極？

林小富率先坐進了車子，這輛車經由季涵送到許明深手中，最後鑰匙卻落到了他的手裏。林小富招了招手，說：“上車，指路。”

趙虎立馬鑽進了副駕駛位，系好安全度，問：“不等許大哥了嗎？”

季涵也豎起了耳朵。

林小富面無表情地說：“他會回來的，我們吃好了給他打包。”

透過後視鏡，他能看到不遠處那輛門窗緊閉的車……裏面的兩個人應該還要聊很久吧，說不定還會一起來頓燭光大餐。

他要是傻呵呵地等在這裏，萬一、萬一大老板真得撇下他，他又該怎麽辦？

林小富垂下眼，将情緒掩藏在一片陰影之下。

過了一會兒，他敲了敲方向盤，催促季涵：“快指路，我餓了。”

趙虎看了看林小富，又看了看季涵，最後摸了摸肚子，點頭附和，“我也餓了。”

跟着他們一起上了車的大狗摩裏斯，溫柔地舔了舔主人的手，眼底流露出讨食時獨有的目光。

季涵：“……”莫名覺得錢包痛，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他指了個方向，說完大致的路線後，林小富就發動了車子。

引擎聲響起，季涵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某些事情，猛地冒出冷汗——林小富的車技，他可是領教過的！

季涵：“指路說不清楚，不如我來開車吧。”

林小富頭也不回：“不用，人生地不熟，正好認認路。”

季涵：“……”

到達鮮香喪屍館的時候，季涵已經軟倒在了後座，面色慘白眼神放空。

——碰碰車靈魂車手林小富在情緒異常的狀态下，開出了過山車的效果。

無論是季涵和林小富，都認為車上久別重逢的兩人會聊上很久，然而事實上，就在他們離開的下一秒，許明深就黑着臉出來了。

“明深！”宋之問也緊跟着下了車，“你怎麽了？”

看着林小富所在的車慢慢在視線裏消失，許明深收回目光，問：“季涵把他們帶去哪兒了？”

宋之問皺眉，“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就只關心這個嗎？”

許明深沉默了，他注視着曾經被自己裝在內心最深處的人，目光變得複雜。

宋之問的眉宇間多了幾分疲憊，說：“那天之後，我很後悔。一閉上眼，都是你被喪屍包圍的樣子……我剛才在車上說的，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許明深：“不用考慮了，我已經有決定了。”

宋之問看向他，眼底亮起一絲光芒。

許明深的語氣很認真：“之問，你不用為了那件事而內疚，我現在過得挺好。”

眼底的光暗了下來，兩人陷入了沉默，許久，宋之問露出了一個苦笑，“我明白了。”

傍晚的時候，許明深回到了C區的屋子裏。

他和宋之問把話說開後，就彼此道了別。一整個下午，他都在找林小富。

雖然知道季涵不會對他怎麽樣，但是一想到這個一直緊跟着自己、甩都甩不掉的小東西，此刻竟然悶聲不響就跑開了，他的內心就變得焦躁不安。

現在是末世，好多通訊設備都無法再使用了。要是這小東西被人拐走了，或者自己胡思亂想跑了，他該上哪兒去找人？

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一個不注意沒看住，人就不見了！

安全區雖然不大，但是漫無目的地找一個人，顯然也不切實際。最後他回到了C區的住所，想着這小東西總不至于會在外面過夜。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外面夕陽西沉，房間內一片昏暗的時候，屋外終于傳來了動靜。

許明深打開門，一股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然後他就看到自己找了一下午的某人正歪歪扭扭地站在門外。

林小富通紅着臉頰，張嘴打了個小小的酒嗝，身體一軟朝着他倒了下去。

許明深立馬把人接住，皺眉：“怎麽喝了這麽多？”

“小富哥，快看……”身後的趙虎醉醺醺地砸吧了一下嘴，抓住某樣東西笑出了兩顆小虎牙，“有雞腿……”

季涵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在對方即将咬上自己手臂的時候，把人推開，“我帶他們去吃了頓飯，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許明深語氣很冷：“吃飯？”

季涵很無奈：“我沒想到林小富會點這麽多酒。”

他擡起另一只手，将自己拎着的一袋東西示意給他看，“這是打包帶回來給你的。”他把東西塞給許明深，并且迅速用空出來的手把快要滑落下去的趙虎撈回來。

說實話，他的心情很複雜，那兩個酒品奇渣的醉鬼，喝得神智不清了，竟然還都記得讓他打包一份回來……

“這家夥的房間是哪個？”季涵半背半扶着趙虎，還要忍受對方髒兮兮的衣物和陣陣酒氣，臉色難看的可怕。

許明深的臉色比他還難看。如果不是季涵，林小富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

先前這小東西光是喝米酒，都會醉得一發不可收拾，現在更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大老板……”因為酒意而變得含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林小富睜着眼，眼眶紅通通地看他。

許明深注意到了，心裏一軟，放低了聲音問：“怎麽了？”

林小富卻不回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底滿是依賴和不舍。被酒意侵襲的大腦昏昏沉沉的，

許明深又問了一遍，他卻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了。只是眼睛越來越紅，一雙手緊緊攥着許明深的襯衣，眼裏彌漫起一層薄薄的水霧，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他嘆了口氣，面對這樣的林小富，嘴邊的诘問全都落回了肚子，他将人摟緊，帶進了屋裏，還指了指次卧的方向，說：“趙虎的房間。”

季涵二話不說，帶着另一個酒鬼沖了進去。

林小富又叫了他一聲。

“大老板”三個字笨拙地從他嘴裏吐出來，軟糯含糊，卻異常執着地連續喊了數十遍。

許明深對喝醉了的林小富一點脾氣都沒有，便也由着他叫，叫一聲應一聲，等到他喊累了，估計就會停了。

林小富确實慢慢不再出聲了，他垂下了腦袋，抵在許明深的肩窩裏，看起來溫馴極了。

沒過多久，許明深感覺到有溫涼的液體浸濕了自己的肩膀。他心一驚，将埋在自己身上的林小富推開了些許，看到了一張布滿淚痕的臉。

“小富？”許明深伸出手掌替他抹了抹臉，“怎麽了，不開心了？”

林小富還是沒有說話，淚水卻無聲無息地流着。

許明深心疼了，将人抱到沙發上，親了親他發紅的眼眶，對這樣子的林小富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