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顧兒之鬼宅

顧兒之鬼宅

馬車行駛了一天,在臨近城門關閉前,雨娘一行入了宋州城。

據說,這宋州是當年平王的封地,太祖皇帝登基之後為犒賞有功之臣,将這宋州城及其所轄七個縣封給了平王。原本,平王的後人會在太祖皇帝恩賜的庇佑下世世代代沿襲王位或享受在宋州的大部分賦稅帶來的榮華富貴,可有一句話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邊疆的慶王造反引起的火,最後也殃及到了宋州的平王一家,太宗皇帝的一道旨意,不僅将原等承襲被改成降等承襲,而且大部分的賦稅收入也都分到了國庫。如今平王嫡系後人仍舊居住在這宋州城內皇帝禦賜的宅院裏,但承襲者如今已降為了伯爵,一大家子的人每年靠着從國庫撥出的“微薄”銀兩勉強過着游手好閑的生活。

進了城,雨娘一行就近找了家客棧安頓了下來。

之所以來到這宋州城,是因雨娘認為顧兒無法入地府的症結就在這座城內。經九兒在藏書閣內的一番查詢,加上小貓求來的那一根生死簿上的記錄,再結合琵琶曲中經歷的幻夢之境,最終認為,顧兒是因心中的“意難平”而無法入地府,而這一切的根源在于她生前的心上人,也就是幻夢中出現的那個清秀書生。後經過大家的“威逼利誘”,顧兒亦坦言,自己确實仰慕那清秀書生許久,但正所謂襄王有意,神女無情,顧兒一番的真心算是錯付,書生最後與顧兒的一位好友走到了一起,而他們的愛巢就築在了這宋州城內。

“顧兒,既然我們千裏迢迢來到了這宋州城,你明日就帶我們去會會那位童公子。”雨娘朝着站在窗口發呆的顧兒開口道。

“找到他又如何?也是徒勞。”顧兒背對着大夥兒,似乎在遙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語氣帶着不情願。

雖是一番讓大夥兒洩氣的話,但九兒不免在心中又些同情她,若換做她是顧兒,也定是不願意來到這宋州城的。來到此地,需面對令她如鲠在喉的兩個人,這無異于是讓她再死一次。

心中雖是同情,但一想到一個月的期限,九兒不得不開口相勸:“顧兒,還是去見見他們吧,勇敢地去面對,或許就可以釋然了。”

“我早就說過,對于那段往事,我早已釋然,你們還要我去釋然什麽?”

“既已釋然,那你還怕什麽?心裏沒鬼才怪呢。”小貓說得無情,卻也一針見血。

或許是小貓的話說到了她的痛楚,顧兒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吓得大夥兒頓時手足無措。

最後,出于無奈,雨娘只好讓顧兒畫了一張圖,一張可以找到童橋宅邸的圖。

“雨娘,這般偷雞摸狗之事,如何做得?”在緊閉的大鐵門前,九兒幽怨地望着雨娘抱怨道。九兒自認為是個奉公守法的良民,在夜黑風高的夜晚擅闖民宅這等雞鳴狗盜之事她是嗤之以鼻的,可未曾想,雨娘竟出了夜闖童橋私宅的馊主意。

雨娘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不問也知道答案了。這邊的九兒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雨娘拉着翻牆而入。

院子裏靜悄悄的,除了長在牆角的一棵梧桐樹,院子裏空蕩蕩的,幹淨得很。雖未到入睡的時辰,但房屋內似乎沒有點燈,窗戶上并未見到光。莫非…

九兒突然羞紅了臉,她急忙拉住雨娘的衣袖,低聲道:“還是明日再來吧,白天光明正大地從大門進來。”

只見雨娘突然回了個頭,做出了噤聲的手勢,然後她竟然伸手打開了房門,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了。九兒吓得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在心中慨嘆起這戶人家的粗心大意來。

九兒站在門口猶豫是否要進去時,從裏面伸出一只手來,直接把她拉了進去。

進門而入,九兒不禁皺了皺眉,這屋子整體透着一股古怪。先到的雨娘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直接拔出身後的刀,輕步緩慢地掃視着四周繼續朝裏走去。

突然,身後的房門被關閉,索性連鎖頭都插上了。九兒吓得躲到雨娘身後,心中微微顫抖。

屋內的物品開始向空中浮起,未打招呼便朝她們飛了過來。

“躲起來!”

雨娘一聲令下,九兒迅速躲到了角落裏。九兒手無縛雞之力,除卻做些偷雞摸狗之事,實在是愛莫能助,故只得縮在一旁,任由雨娘孤軍奮戰。不過,待她觀戰片刻之後,心中的愧疚感瞬間消失,她發現,雨娘根本無需擔心,她明顯占了上風。

三兩下叮鈴桄榔之後,周圍恢複了平靜,雨娘果真沒叫她失望,此刻正英姿飒爽地站在中央,把手中的刀給插了回去。見此情形,九兒立刻走出角落,來到了雨娘的身邊。

對方始終沒有現身,看到來了這麽厲害的,估計這會兒躲在哪裏正瑟瑟發抖呢。

只見雨娘從腰間将鬼劍拔出,扔向半空,鬼劍在半空中旋轉幾周之後,停了下來。借着鬼劍發出的鬼光,發現劍所指之處,箱子被打開,一披頭散發的女鬼從箱子裏艱難地爬了出來。看樣子,那女鬼應是受了傷。

“原來是宅鬼。”雨娘淡淡地道,“想必是你弄得這裏住不了人了。”

九兒心中一顫,方才心中的不安徹底變成了絕望,童公子是不可能住在這裏了。

“這位道姑,您這是哪裏的話,我也只是想保護這個房子而已。”宅鬼捂着受傷的胸口信誓旦旦地道,“若非我一直躲在這裏吓唬人,這房子早就被他人霸占了。”

“房子本就是給人住的,哪裏來的霸占?”雨娘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責難。

“非己物而占據使用,當然叫霸占,未經房子主人的同意,誰也不應入內,更不應該占用這房子。”宅鬼說得振振有詞。

“照你這麽說,你認為自己便是這房子的主人了?”九兒插嘴問道。

“我自知自己的身份,豈會自視為這房子的主人?”宅鬼的語氣中帶着自嘲,“我也只是,暫時替它的主人看管而已。”

“暫時看管?”雨娘嘀咕了一聲,随即接着了當地問道,“這房子的主人是否姓童?”

“你怎麽知道?”宅鬼擡起頭來露出驚訝之色,“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看來顧兒并未撒謊,這裏确實是童公子的住處,可如今,他為何又不住了呢?聽宅鬼的語氣,她似乎對童公子并無惡意。

“幾年前受他恩惠之人,此次路經此地,是來報恩的。”雨娘扯謊道。

宅鬼望着雨娘,滿眼不信任,嘲諷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大半夜偷偷來找一男子,我倒是好奇,幾年前你們受的究竟是什麽恩,如今你們打算報的又是什麽恩呀?”

“你可不要胡亂開口,我們可都是清白女兒家。”九兒吓得直接跳了起來,“況且,童公子可是有妻室的人!”

宅鬼望着九兒面露驚訝之色,問道:“童公子有妻室?”

“是啊。”九兒紅着臉,提高嗓門兒,“這裏不就是他們夫婦二人的房子嘛。”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到這裏來究竟有什麽企圖?”宅鬼立刻變得警覺起來。

對于宅鬼的反應,頓時讓她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只見宅鬼狐疑地道:“你們根本就不認識童公子,對不對?”

“你憑什麽這麽說?”雨娘似乎打算繼續裝下去。

“因為童公子根本就沒有成親,自他入住這房子,我就沒有看到他有什麽妻子,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裏的。”宅鬼咬字十分清晰,“所以我敢斷言,你們根本就不認識他。”

看她的樣子,不似撒謊。莫非…

雨娘見自己的這個謊無法圓下去,眼珠子轉了兩圈兒,開始了另一個謊言。只見她收回那鬼劍,湊到宅鬼身邊,用低沉的聲音道:“因不只你對童公子是敵是友,我們方才亦無法坦誠待你,不過方才聽你一說,方覺自己是多心了。好吧,我就對你實話實說,我們确實不認識童公子,但我們的師父她認識,我和我師妹此次下山,師父特別交代,讓我們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

“信?”宅鬼似乎沒有方才那般警惕了,不過她随即又搖了搖頭,質問道,“既然是送信,你們為何又三更半夜闖入?”

“其實我們白天也來過,只是聽附近的人說,這裏的童公子許久沒有回來,而他住的這房子一直在鬧鬼,所以我們就趁着天黑,來探究竟。”雨娘的說辭真可謂滴水不漏,就連明知她在撒謊的九兒都差點兒相信了。

宅鬼沉默半晌,接受了雨娘的說辭。

雨娘趁機繼續問道:“我師父說這封信十分關鍵,我們必須将此信親手交與童公子,你可知他如今何處?”

原以為宅鬼會乖乖全盤托出,未曾想她竟是如此警覺,回道:“不知道。”

見雨娘一人孤軍奮戰,九兒有些看不過,便開始勸起宅鬼來:“我只你對童公子是一番善意,對待陌生如我二人心存芥蒂亦能理解,只是,我們确實并無害人之心。況且,我們是道姑,道姑只會捉鬼、捉妖,又不會抓人,你擔心什麽呢?”

宅鬼冷哼一聲,道:“害人的多半都是人,道姑既然也是人,又怎麽不回去害人呢?”

九兒被她問得頓時啞口無言,雨娘也變得沉默了。

過了半晌,雨娘對宅鬼問道:“你可聽說過鬼契?”

聽此,九兒心中一陣,雨娘與她簽訂的不也是鬼契嘛。所謂鬼契,屬契約的一種,只是着鬼契由人與鬼之間簽訂,他們在記載交易內容的紙上簽字畫押後,應各自履行書寫之義務,否則,便會遭到天譴,除非不可抗力之事出現。當然,義務換來的則是來自對方的幫助,這些也均寫于紙上。

“當然聽過。”宅鬼的眼神似乎變得不那麽淩厲了,只是這語氣仍舊是帶着敵意。

“我願與你定下鬼契,你将自己知曉的關于童公子的一切告訴與我,我可以讓你了了心願。”

“我能有什麽心願?”宅鬼嘴硬道。

“你的身份足以說明了一切。”若非有未了之事,人死後鬼魂又怎會留在這宅子裏呢?

宅鬼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思忖了片刻,問道:“你們當真不會加害童公子?”

雨娘點了點頭,道:“你若不放心,可先告知一半,待我替你了了心願,你再将其他告知于我。”

“好,一言為定。”

幸好這房子裏有書房,書房裏又有筆墨紙硯,于是九兒走到書房開始準備起草鬼契來。

雨娘和宅鬼則在一旁開始談了起來。

“說吧,你有何心願?”雨娘先開了口。

“這裏曾經是我的家,是我父母和我們兄弟姐妹三人一起居住的地方。我家雖談不上富裕,卻也算衣食無憂,這一切多虧父親有一雙巧手,他是宋州頗有名氣的木匠。有一次,我爹帶着幾個徒弟到一大戶人家修繕廚房,而我則負責每日上午去給他們送膳食。我爹剛把房屋修繕好,那裏就派人到我家提親,說是他們家的二少爺看中了我,要納我為妾。我父親哪裏肯,便拒絕了,可沒想到,那二少爺竟是個黑心腸的,他竟誣陷我爹在修繕他家廚房時偷工減料,導致廚房坍塌還壓死了在裏面做菜的一位廚娘。我爹在宋州做了幾十年木匠,他的為人大家是清楚的,別說修繕的房屋坍塌,就連一塊木頭都沒有歪過,可官府硬生生就把我爹給抓走了。後來,那位二少爺派人來找我,說若想救我爹,就必須給他做妾。無奈之下,我只好同意了。成親當日,我剛要走出房門,就聽到有人來通報,說我爹在牢房懸梁自盡了,我想反悔,但為時已晚,我心一狠,就朝着那面牆狠狠地撞了過去,然後就死了。”

宅鬼期期艾艾的聲音,真是令人和鬼憐憫。

只是雨娘,她是個特例,只聽她道:“既然是大戶人家的二少爺,也不算是委屈了你,你為何這般抗拒?”

聽到這麽一句,九兒手中的話差點兒滑落。

“大戶人家又如何,妾可是奴,哪裏比得上給小戶人家當妻?”宅鬼紛紛然道,“再者說,那個人,是個遠近聞名的花花太歲,去了哪裏,還能有我的好日子?”

“沒想到姑娘竟是如此剛烈之人,實在是佩服至極。”九兒給予了贊嘆的目光,“姑娘請說,你的心願具體為何,我等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的家人早已搬走,住在這裏的竟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你是說,你家人搬走後,童公子搬了進來?”九兒插了句。

“沒錯。”宅鬼繼續道,“我家人雖已搬走,但我從來往此處的人們的口中得知,我死後,那位少爺并未放過我的家人,不僅霸占了我家的家産,而且還害得我的母親和兩個兄長入了奴籍,做了人家的家奴。我的心願就是,你們替我找到他們,給他們贖身,做回良民。”

“可惡至極!”九兒氣得敲打了書案,“那你可出去找過你的家人,他們如今何處?”

宅鬼搖了搖頭,“我是出不了這個院子的。”

“為何?”九兒竟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我沒有猜錯,在你死後,那個害死你的人找來了一位功底深厚的道士,在你身上施了咒,那咒應該就是禁锢咒,一種讓死後永遠都無法離開你死的那個地方的咒。”

九兒心中一驚,世間竟有如此邪門奇術?

“這個咒狠毒之處不僅于此。”雨娘繼續道,“它會讓你永遠見不到你的親人。”

“這是何意?”宅鬼的遭遇實在是慘得不能再慘了。

“你雖禁锢在此地,但你卻沒在死後在這房子裏見過你的家人,原因就在于此,只要他們在這裏,你就會處于昏睡的狀态。”雨娘見宅鬼傻傻地望着她,繼續道,“所以你就是在你的家人搬走之後才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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