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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今年的冬天格外長,夏薏入職加易一個月了,這春天才慢吞吞到來。
加易的年會安排在四月,而下個月也是加易成立兩周年的日子,公司早早預告了年會的安排,周遭的人不免有些興奮。
唯獨夏薏興致缺缺,參加年會,意味着定要社交。她試探性地和經理打探了到時候能否請假,卻得到了她笑眯眯又毫不留情的否定。
這讓夏薏提前一月就開始煩躁。
那天經理哼着小曲路過她時,便看到小姑娘沉沉一張臉,渾身上下都透着些生無可戀。
陳楠不由頓了頓,夏薏是他們部門唯一的實習生,怎麽才來一個月,就已經滲滿了打工人的怨氣了。
這被摧殘得太快了吧。
她不由湧上一絲擔憂,雖然他們部門一向随性和諧,但萬一這小姑娘受不了摧殘走了怎麽辦。
老油條裏好不容易來了新鮮血液,不能這麽快沒了。
想到這裏,陳經理清了清嗓子,随即彎起和藹的笑容走到夏薏身邊。
“小夏,晚上一起去聚餐不?今天姐生日,請你們吃飯。”
事實上,從夏薏入職後陳楠已經邀請了她三次聚會,都被她找由頭推了,但今天陳楠生日....
答應的後果便是,當晚夏薏坐在鬧哄哄的包廂裏,一邊硬着頭皮回答身邊人的搭話,一邊還要參與聚會的潛規則活動——
拍合照,随後按着陳楠的話,發了朋友圈。
夏薏的朋友圈幾乎沒有公開的內容,她的碎碎念都是僅個人可見,在發出去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心虛地設置了可見範圍,并将這些人設置了标簽——【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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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結束時,夏薏鼓起勇氣婉拒了後面的k歌行程,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那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松了下來。
此時的路面已亮起數盞燈光,夏薏塞着耳機走去地鐵站,微涼的夜風吹散了不少酒意。
只是還沒到地鐵站,夏薏接到了向星的電話,急促的鈴聲莫名讓她有些心慌。
-
盈風club霓虹燈閃爍,夏薏掐着的手心已經滲滿了汗。
這裏其實只是普通的酒吧,但處在這嘈雜的環境,她還是蹙眉壓抑着隐隐蔓延開來的不适,一邊不忘避開周遭的人群尋找向星。
視線就這麽撞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上,夏薏卻沒有一秒停留,也沒注意到韓黎微微不悅的神色。
向星坐在圓弧的吧臺處,女生眉梢擰着些不耐煩,她極少會有這樣沉冷的模樣。
“星星!”
一見到夏薏,向星立刻拎着包包站了起來,卻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
“松開!”
向星冷聲呵斥道,嚴均澤一臉無所謂地哼笑了一聲,“星星,別不給我面子啊——草?”
夏薏冷着臉将向星擋在身後,她小臉緊繃着,可只有身後的向星知道,她的手正在發抖。
嚴均澤的笑意已經收了回去,他捏了捏自己險些被捏骨折的手腕,黑眸冷冷落在眼前女生的臉上。
“你不是星星的朋友嗎?什麽意思?”
“你別這樣叫她!”
夏薏在電話裏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她咬着牙,雖很厭惡和他們接觸,但怒火終究是燒灼了內心的抗拒。
“我怎麽了?”嚴均澤和身邊的朋友一笑,可那上下打量的目光散發着令人不适的侵占感,“不就是想讓星星,也和我的兄弟成為朋友麽。”
成為朋友。
“滾你爹的!”向星氣得發抖,她一時間還沒注意到,周遭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視線。
“他們要摸我!對我開黃腔,你就是這麽讓他們和我做朋友的?”
“嚴均澤我告訴你!你們這種敗類倒在垃圾桶裏狗看了都想吐!出來禍害人幹什麽!”
向星顯然氣急了,她也算是嬌生慣養的,沒想到談個戀愛會被這樣侮辱。
周遭鄙夷的打量越來越濃烈,嚴均澤幾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沉着臉往前了一步,卻被夏薏下意識地拿着酒瓶抵在前方。
女生的眼裏充滿了防備與敵意,如一只炸毛警惕的狐貍,蔣林琛挑眉看着一樓的情景,他單手按着手機,嗓音漫不經心,“你行不行,到了沒?”
“晚來一步,人就要被欺負了。”
就在蔣林琛松開語音鍵的下一秒,酒瓶碎裂的聲音伴随着陣陣驚呼傳了上來。
嚴均澤的脖頸處布滿了碎片和血漬,而他身邊的一個男人直接被夏薏踹倒在地,面對第三個男人,女生狠絕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她抄起身邊的椅子砸向他,像是發了狠般,砰的一聲!毫不留情。
蔣林琛挑眉看着底下的一片混亂,他記得這姑娘在公司裏完全沒什麽存在感,如果不是今天在陳楠的朋友裏看到他們聚餐的照片,險些沒将她記起來。
倒是沒想到,還挺厲害。
可惜被梁亭故那個狗東西惦記上了。
蔣林琛随手招來一個酒保,他松松散散地靠着,擡着下颌示意了一下,“多叫幾個人拉開他們,那兩姑娘,別讓她們吃虧。”
酒保一下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只是他才剛轉身,就被蔣林琛止住了腳步。
“哎,不用了。”
男人的視線就這麽垂在了一個地方,他拖腔拽調,透着一副看熱鬧的姿态,“他來了。”
嚴均澤幾人沒想到,夏薏這樣一個女生竟能将他們打趴下。
他眼底調笑盡散,冷笑了一聲扶穩身邊的兄弟,刺眼閃爍的燈光下,嚴均澤一伸手,只是還沒碰到夏薏,手腕處卻驟然傳來疼痛,力道重的,像是要将他捏碎。
夏薏猛地擡起眼,她緊抿着唇,微顫的眼簾下,是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
梁亭故沒有回頭,他身穿着深色的大衣,黑色襯衫嚴絲合縫,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匆匆趕來的。
他微涼的視線透着鏡片,變幻的燈光落在男人鋒銳的面龐,他掀起眼皮,“嚴小公子,好久不見。”
唏噓談論的聲音不知在何時盡滅,嚴均澤的兩只手都骨折了,他背脊湧上一層冷汗,卻不得不咬牙着回答面前人的話。
“梁總。”
在夏薏看不到的地方,梁亭故似乎笑了一下。明明語氣溫和,像是慰問晚輩,可眸底的那一片冷然讓嚴均澤由內産生了一絲慌張。
“我竟不知道,嚴小公子還和我的學妹認識。”
我的,學妹。
不知為何,聽到這四個字,夏薏目光緊緊看着擋在面前的男人,那慌亂跳動的心髒竟逐漸平複下來。
自那天向星口出醉言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誰想到再次見到他,會是這樣的場景。
嚴均澤簡直要瘋了,誰知道這兩個女人居然和梁亭故認識。
嚴氏如今茍延殘喘,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搭上梁家,如今....他咬着牙産生了一絲猶豫,梁亭故難道真的會為了兩個女的而出手?
但最終,他不敢一博。
在衆人的注視下,嚴均澤和身邊的幾個男人都忍着身上的疼痛,扯出僵硬的笑容朝後面的女生道歉。
“向星,對不起。”
一時間,酒吧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們。
任誰都聽出了他們的不服氣,可周遭的目光似乎都只是在看着熱鬧。
夏薏像是浸在了滾燙的岩漿中,打量好奇的視線讓她平複的心跳又産生了焦慮,牽着向星的手也逐漸收緊。
向星雖氣得咬牙,但夏薏的狀态不對,她正欲開口,只見面前的男人終于轉過身來。
“夏薏。”
梁亭故淡淡,他高大的身影落拓在面前,像是擋住了無數打探的目光,女生下意識地擡起眼嗯了一聲,微顫的眼睫下倒映着他的影子。
“還記得石光嗎?”
他莫名的問題讓夏薏愣了一下,但很快,她點頭回答:“記得的。”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梁亭故的神色沒有太大變化,他擡手扶了一下眼鏡,只是語調在不經意間溫和了許多,“他在外面,讓他送你們回去。”
他似乎不是在問她們,頂着諸多視線,夏薏知道,她根本沒辦法拒絕。甚至,他的話就像是在煎熬中恰時遞過來的一道繩索,能夠将她拉離沼澤。
......
向星這學期住在家裏,送她回去後,石光又将夏薏送回宿舍。
葉葭然才知道她們在酒吧發生的事,她後怕地将夏薏上下看了一圈,确定沒有受傷才松了一口氣。
“這麽說來,是梁學長幫了你們?但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那?”
聽着葉葭然随口一問,夏薏搖了搖頭。
【薏薏,你和梁亭故怎麽會認識?】
她視線停留在那陌生短信上兩秒,随即烏黑的眼眸裏沒有泛起一絲波動,删除,拉黑,切回梁亭故的聊天界面。
兩人上一次的聊天還是在過年時,他分享了一首梁茉的歌。
她敲敲打打糾結了很久,大約過了十分鐘,她咬着唇将消息發了出去——
【學長,今天真的謝謝你了,你回去了嗎?】
消息像是撲通扔進海裏,梁亭故忙,夏薏本來也沒想着他會立刻回複,只是才切到別的app,梁亭故的名字從最上方彈了出來——
【回去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莫名将夏薏崩緊的琴弦扯斷,她松了一口氣,慢吞吞地敲着字,只是還沒發出去,他的消息緊接着傳來:【有吓到嗎?】
夏薏的手指微微一頓,說沒吓到是不可能的,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沒有沒有。】
像是怕他繼續問這個話題,她趕忙敲了幾個字過去:【學長,您今天怎麽也這麽巧出現在那?】
小姑娘極其客套尊敬用了“您”字,梁亭故坐在警局的長凳上,他長腿交疊,眉梢卻微微蹙起。
【剛好路過,畢竟在盈風也投了些錢,便進來看看了。】
原來是這樣。
夏薏心底的疑惑被揭開,只是沒想到,梁亭故投資的還挺多,随便走進的一家酒吧也是他的。
【今天真的很謝謝您,改天,我請您吃飯吧。】
夏薏說的改天,但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天會在什麽時候。
畢竟梁亭故這樣地位的人,大概率是不可能應下來的。
【可以,這周六?】
夏薏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發來的消息,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怎麽就答應了呢!
消息發出去後,女生的名字變成正在輸入中許久。
每每在屏幕要暗下去的那一刻,梁亭故修長的手指輕敲,似乎在極為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但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女生皺着一張臉,滿滿糾結的模樣。
夏薏:【嗯嗯,好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複,梁亭故漆黑的眼底總算掠起一絲淡笑。
但很快,石光提醒行程的消息再次傳來。男人站起身,方才過來處理推掉了兩個會議,他此時已沒太多耐心。
觸上嚴均澤不甘的視線,梁亭故漫不經心地調整着袖扣,“知道人家小姑娘被你吓到了嗎?”
“......”
嚴均澤的兩手已被包紮過,可那痛感還未散去,順着臉頰的傷疤往上,他的額間還布着一層汗。
“既然嚴家沒有家教,你就在這好好學習幾天。”男人的語調淡漠而漫不經心,隐隐之中透着些讓人畏懼的壓迫感。
“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她面前,明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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