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兄弟飯包

“你們快起來。”信草推開門，“有什麽話進來說吧。”

那盆丢失近半個月的金魚草被五虎退重新擺回桌角，銀發男孩小心翼翼地開口：“是我的錯，看到它時就應該送回主君這裏。”

他低着頭，下颌都快埋進胸口，看上去像是要哭了的樣子。

“當時它死死的扒住衣櫃門，我看他求生意識這麽強烈，就……就收留了它。”

“這樣啊。”信草點點頭，目光轉向一期一振，“一期先生，我想單獨和五虎退說說話，可以嗎？”

一期一振看上去有些不放心，他是想着如果審神者懲罰五虎退的話，作為兄長理應和弟弟一起受罰，但是審神者似乎并不想帶他玩。

他剛要開口請求留下來，就被五虎退拉住袖子，“沒關系的，一期哥。”

弟弟都這樣說，一期只好暫時離開，給審神者和五虎退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信草看着乖巧的跪坐在她前面的小少年。他看上去很局促，注意到審神者在看他，他眼中閃過一道淚光，随即把頭深深的低下去。

這麽可愛善良的男孩子，卻怕生怕得要命，以前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勉強還能跟她說幾句話，現在單獨面對她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信草覺得自己長得應該不吓人，至少大多數見過她的，都覺得她挺親切的。

想了想，她抱着金魚草坐到五虎退身邊。

“退在收留它的時候，心裏是怎麽想的呢？”信草輕聲問道：“可以告訴我嗎？”

審神者的聲音很溫柔，五虎退捏着衣角，鼓起勇氣擡頭看向信草，“看它那麽努力活着，我……我想起了之前的自己。”

看到審神者對他點頭，仿佛受到鼓勵般，再開口時沒之前那樣局促。

“我其實有點害怕出陣。有一次，敵軍很厲害，同伴們都受了傷，還因為敵人的陰謀被迫分散開。在最艱難的時候，我想的不是勝利，而是絕對不能碎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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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退抹了抹眼睛，“我……我還沒見過主人呢，就算碎刀，也要撐着回到本丸；就算碎刀，殘骸也要埋在萬葉櫻下，這樣等到主人回來的那天，我也能看見她了。”

“之前聽您說，它在地獄的時候就逃過一次，當時看到金魚草拼命掙紮拼命求生，我就想到了那時的自己。它是不是也有尚未完成的願望？它是不是也有需要等待的人？”

沉默良久，信草總覺得自己又被戳了一刀。看到五虎退還在等待答複的緊張模樣，她嘆了一口氣。

“它有沒有尚未完成的願望，這個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想，它一定等到了它想等的人。”

信草笑着将金魚草塞到五虎退懷裏，“我把它交給你了。這是我對你偷藏金魚草的懲罰，好好養着，養到三米我就帶你參加金魚草大賽。”

五虎退一愣，臉頰微微泛起紅暈，他抿起唇角羞澀的笑了笑。

“審神者大人和召喚出我們的主人一樣，都是很溫柔的人呢。”

信草有些好笑的問他：“你都沒見過她，怎麽知道她溫柔呢？”

“雖然沒見過她，但我覺得，她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五虎退抱着金魚草的花盆，稚嫩的童聲帶着溫暖和眷戀，“明明知道把我們全召喚出來會……會死，但她還是這麽做了。一定是因為她想保護這個世界吧，即使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們理解她，也以有這樣的主人為榮，可是——”五虎退語氣漸漸低落下去，“還是不甘心啊。如果能見一面多好，我不貪心，只見一面就好，我想讓她摸摸我的頭。”

五虎退低着頭，所以他沒能看見，信草擡起的手明明在微微顫抖，落在五虎退頭上時，卻忽然平穩下來。

她摸了摸五虎退的小腦袋，動作無比輕柔。

等五虎退離開後，信草倚着牆慢慢仰起臉，用手捂住了眼睛。

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自己沒有輪回，沒有漫長的不斷重複的生命，還敢不敢做出那樣大無畏的選擇。

不知道。

答案是，她不知道。

“你們的主人，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好。”

她捂着眼睛，聲音低微，這句話像是對已經離開的五虎退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

門外等待的一期一振看到弟弟出來，懷裏還抱着那盆金魚草，他松了一口氣。

審神者能把金魚草送給五虎退，看來這件事算是徹底翻篇了。

“撿到的東西不是你的，必須還給人家。”一期一振再次囑咐道：“以後這種事千萬不要再做了知道嗎？”

“嗯，知道了。”五虎退乖巧的點點頭。“對不起一期哥，讓你擔心了。”

一期一振牽着弟弟回粟田口的部屋，一路上卻再沒聽到五虎退的聲音，走到一半時他覺得不對勁。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弟弟已經淚流滿面。

“審神者大人她，摸了我的頭。”他努力想要擦幹淚水，可是架不住流下來的更多。“我覺得她的氣息好熟悉，像是靈魂剛被喚醒時感受到的那股氣息，既溫暖又親切。”

五虎退抱着花盆蹲下，小身子縮成一團，抹着眼睛抽噎着，“我喜歡現在的審神者，很喜歡很喜歡；我也喜歡喚醒我們的主人，但是她們不是一個人啊。那個瞬間，我竟然把她們認成了同一個人。”

“我腦子現在很亂，感覺既對不起主人，也對不起審神者大人。”五虎退緊緊抱住懷裏的花盆，想讓棱角硌疼自己，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冷靜下來。

一期一振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蹲下身，将五虎退攬進懷裏。

“退的話，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好了，哥哥相信你。”他壓低聲音，溫柔的說道：“從你在那次戰場上掙紮着活下來，我就知道，退一直都是很勇敢的孩子。”

***

狐圓圓叼着一塊油豆腐跑到信草房間時，看她倚靠着牆壁仰頭捂眼睛的樣子，小狐貍莫名就想起了那個初到平安京、被困在四方庭院的小姑娘。

它在原地默立良久，怔怔的注視着信草有一陣後，賊兮兮的湊到她身邊，一巴掌拍上她腦瓜頂，“醒醒啦別睡了。”

信草将手放下，低頭看向狐之助時，眼眸平靜無波，已經找不到任何異常情緒。

“有好吃的都不分給我點？”她微挑起眉，笑道：“真不夠意思。”

狐圓圓翻翻白眼，咽下嘴裏最後一口油豆腐，“給你提個醒，這兩天時政可能會派發新的任務，你之前的任務報告寫好了沒？”

“啊，我完全忘記了！！”

信草撲向桌案，陷入補報告的火葬場中。

果然，運動會過去沒多久，時政發來了新的指令。

“池田屋又出現了溯行軍。”狐圓圓劃拉着投影屏幕，“敵軍數量不少，難度為C級”

這一次出陣的刀劍男士是新選組五把刀加上陸奧守吉行，審神者和狐圓圓繼續随陣。安排好出陣期間的內番遠征事宜，一行人在同伴們的揮手送別中開啓了時間裝置。

穿過時空通道時，熟悉的颠簸感讓信草心頭湧上不祥的預感。等到腳終于沾上實地，她看着周圍古今結合的裝修風格，忽然覺得心有點累。

尤其是，原本應該和她在一起的刀劍男士和狐圓圓，此刻都不在她身邊。

信草先是掃了眼周圍，看到一個類似酒店前臺的地方，她走過去詢問道：“對不起我迷路了，請問這裏是？”

前臺服務員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這裏是江戶的池田屋飯店。”

江戶……池田屋……飯店？

且不說池田屋是在京都，這飯店又是個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