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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房間裏面很暗，也很空蕩。

川澄律的腳步聲像是滴答滴答的鐘表，每一步都是清晰無比的，她從光下走入了黑暗之中，在快要靠近小女孩身影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

女孩有些意外：“姐姐？你怎麽停下來了？”

“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麽事？”

“我在想啊……”川澄律的眼神一變，終于不再敷衍着和女孩講話，“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把藏在身後的爪子拿出來！”

話音剛落，朝顏就被她橫在了胸前。

伴随着“铮”的一聲，刀身仿佛是觸碰到了另外一個同樣很銳利的東西，發出一陣陣微顫的鳴聲。

“哦？奇怪啊。”女孩的聲音在轉瞬間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甜美可愛的柔和嗓音，而是更加低沉的，仿佛從聲音裏就能夠聽出來自于她本人最大的惡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黑暗之中，她尖銳又修長的指甲好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利器。

女孩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指甲。她穿着一身潔白的連衣裙，眼底的神色卻晦暗不清，“我的演技應該得很不錯吧？這裏的人明明都是因為這樣，被我騙進來的。”

“不，再沒有比你還差的演技了。”川澄律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女孩的話，眼前小小的身影似乎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然而現在她是怎麽也沒辦法把這孩子當成一個七八歲的人來看待了。

“我先來告訴你一件事吧，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鬼的話……”她擡起手，以身帶刀極速沖了上去，“——在日日都怕被人吃掉的恐懼下，就不應該有着如此冷靜的心理。”

叮——

叮——

當——

眼前的鬼似乎在速度上極度地有自信，小孩子本就小巧的身影，讓她的動作更加地輕巧便利。不過短短的幾秒鐘，川澄律就已經和女孩過了好幾招。

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比她先前碰到的鬼要強上不少，聯想到之前從抓到的鬼的口中得來的只言片語，川澄律挑了挑眉，“原來如此，你就是那個一直躲在後頭看的上級鬼？”

“怪不得找遍了橫濱都不見你的影子，原來是跑來東京這裏藏着了。”

“你說誰藏起來了？！”實力再怎麽強，年齡到底還是個小孩的年齡。剛一聽到川澄律帶着不明意味的話，女孩的面容就帶滿了怒意，“就你們這樣的雜魚……”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你以為你們還會活到今天嗎！”

“你果然認識我啊。”川澄律接下來的話讓女孩的聲音戛然而止，“所以你早在我進來工廠這裏就發現我了？”

“隔壁那群人的哭聲也是故意讓我聽到的吧？不然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如果不是大聲哭出來的話，我也不會聽到的。而這些人又不知道被你關了多少天，總是這麽大聲哭的話，早就應該沒力氣了。”

“你讓他們把引過來，又威脅他們不準把你的存在說出去，所以他們才會只是一個勁兒地要求我放他們出去，甚至都不敢和我多說一句話，提醒一個有關于你的字。”

川澄律在女孩越開越黑的臉色下，輕輕拍了拍掌，“以你的年齡來說，能想出這樣的計策已經很不錯了。”

“不準小瞧我——”

女孩尖嘯一聲，眼睛在一瞬間變了個花色，像是萬花筒一樣令人在不經意間就深陷其中。

川澄律沒有防範，觸及到女孩如萬花筒一般的眼眸之後一陣飄散的恍惚，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孩已經亮起了鋒利的指甲，猛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連忙用刀去抵擋，但是躲避不及，指甲瞬間劃破了她的手臂。巨大的力道讓她整個人騰空而起，被甩着打到了身後的牆面上。

“咳……”不小心吸入了一點四散的灰塵，川澄律的喉嚨一癢，咳了好幾聲才覺得舒服一點。

她記起來從桑島慈悟郎那裏聽說的有關于的事，實力強大的鬼都會擁有屬于自己的血鬼術，就像是咒術師或者咒靈都會有的咒術一樣。

所以剛剛那個和萬花筒一樣的眼睛，就是那個小姑娘的血鬼術吧？

精神類的攻擊？

因為有霸氣向來不怵物理攻擊的川澄律，抿了抿嘴唇，感覺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起來。

武裝色也好，見聞色也好，她現在所擁有的手段根本就沒有可以防空精神類攻擊的。雖說見聞色的霸氣用到極致的人，會在短時間內預知到有關幾秒後的未來，但她卻還沒能把見聞色修煉到這種程度。

那個小姑娘的血鬼術，大概是只要一看到她的眼睛就會中招。

……她得盡量避開她的眼睛才好。

“我要把你獻給那位大人！”小女孩嘻嘻的笑聲在空蕩的房間裏回響起來，“只要我能讓更多的人變成鬼，我就可以得到更多那位大人的血，然後變得更強！”

“變強我就可以……”诶？她想要變強是為了什麽來着？

小女孩有了一瞬間的怔然。

可再往下面細想的時候，卻是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她晃了晃腦袋，那頭的川澄律已經提着刀重新攻過來了，“一刀流，虛空——”

一刀切斷了鬼的兩只手，川澄律知道這實際上對鬼并沒有任何作用，她一個轉身，锃亮的刀光就如同千萬縷的絲線閃過，她低聲念道，“千秋壑。”

快到數不清的刀光四起，鬼的速度再快卻也快不過從四個方向哪裏都有的刀鋒。

鮮血在下一秒飛濺起來，有的掉落在地上又彈射起來，恰好從川澄律的臉頰一側劃過。她的衣擺上也全都血跡，遠遠地看過去，就好像從血池裏走出來的一樣。

面前的鬼被刀散開，又逐漸重新長在了一起。

如果沒有日輪刀，沒有太陽，她大概就會一直這樣，不死不老。

川澄律的手中沒有讨伐鬼專用的日輪刀，也不會什麽呼吸法，但萬幸的是，現在的時間是白天。

太陽正在外面的天空上高高地懸挂着。

她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和小女孩調換的位置，現在是小女孩背對着門口的方向了，而且正在慢慢地朝着門口越來越近。

川澄律為這個現象悄悄勾起了嘴角，鬼自從被她激怒了之後，就失去了對周圍的觀察力，估計到現在也沒察覺到她真正的目的，不過就是想把她逼到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而已。

事情一點一點地朝着川澄律希望的方向發展。

她根本就不給鬼反應過來的時間，揮着刀一點一點地把鬼逼近了靠近陽光的地方。

鬼的牙咬得死死的，來回地發出類似于磨動的聲音。她不堪抵擋川澄律的攻擊，詛咒的話不停地往外蹭，“可惡！可惡！該死的人類！竟然敢對我做這樣的事，我絕對要吃了你！”

“吃了我？”川澄律丈量了一下距離，現在離門口已經就差幾步的路了，于是她挑了挑眉，“你剛剛不是還想着要把我變成鬼，獻給你身後的那位大人嗎？”

“工廠裏不是還有其他兩個人呢嗎？”鬼揚起惡狠狠的笑容，“我先殺了你，再另外的那兩個人引過來變成鬼，他們的身體想必也很不錯，大人是不會——”

“無、無慘大人？！”小女孩的話還沒說完，聲音卻急劇一變。像是她突然聽到了什麽不應該聽到的聲音，驚恐與畏懼頓時包圍了她整個人，“不！您聽我解釋，我絕對沒有要違反您的意思！”

“請您原諒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我……”

女孩慌亂的解釋戛然而止，她突然低下了頭，随即環繞在她整個人周邊的氣氛都變化了。

再次睜眼的時候，女孩那雙如同萬花筒般的眼睛，竟然又變成了另外一種單一的顏色，像是粘稠到不會流動的鮮血，凝固在了她的眼眸當中。

女孩微微張口，不屬于她的男人音調就傳了出來，“無禮之人，誰準許你敢私自替我做決定的。”

說話的瞬間，鬼原本被川澄律砍得四散的身體全都拼接了起來。“她”慢慢漂浮到了高處，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川澄律，“這就是異世界之人？”

存在于另世的鬼王操縱着別人的身體，極其冷淡地勾起唇角，“看起來也不怎麽樣。”

川澄律臉色一沉，原本游刃有餘的姿态轉變成了十分專注的防備，她在現在這只鬼的身上，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迫力。

那是她已經許久都沒有感受到的，真正的來自死亡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