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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2:16:57 字數:8924
“葛葳啊葛葳!你可千萬得想清楚,到底是八二三,還是八三三!?”
就像以往,她一緊張就開始自言自語,外加自怨自艾。
難道她真的不适合吃這行飯嗎?這是她開業半年來,唯一成功接下的第一筆生意,結果此刻,她卻因記不清房間號碼而愣在這兒。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明明“跟”得好好的,偏偏來了個問路的,破壞了她的計劃。
她不能搞砸,絕不能!
這不僅攸關她的肚子,更關乎她的自尊、能力和夢想。
夢想?沒錯!
矢志成為全市,甚至全世界最最偉大的女偵探,是她葛葳這輩子最大的夢想。
當然,調查外遇是她最不感興趣的一類case,但在根本無從選擇之下,她只有接了!
“管他八二三,還是八三三,如有必要,也只有一間間去試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毫不遲疑地往前走,走過轉角,不期然地迎面走來一個女人。
以從事征信工作的本能反應,葛葳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瞧她頭頂着一寬邊大紅帽,臉上戴着一副大得足以遮住半張睑的黑色墨鏡,根本讓人看不清長相——葛葳立刻作出結論,她八成是背着老公出來偷情的,否則何必如此掩人耳目?
與她錯身而過,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迎面撲來,濃烈得教葛葳忍不住皺起鼻頭,屏住呼吸。
哦一一她真想告訴她,太濃的香水味是會嗆死人的!但她沒有,因為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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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了口“幹淨”的空氣,她再度向前走,率先來到八二三號房門前,她決定碰碰運氣。
她把耳朵附在門板上傾聽力聽不真切;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試轉門把,沒想到只輕輕一轉,門就開了。
“賓果!”
她低喊一聲,直覺知道自己摸對了門。
哈!她葛葳确實是有點天賦的,看來,她“鴻圖大展”的日子即将來臨,她将成為全世界最偉大的超級女偵探!
透過窄窄的門縫朝內窺探,房裏空無一人,只聽見嘩啦啦的流水聲自浴室裏傳來。
敢情他們猴急成這副德性,連門都來不及鎖,就忙着鴛鴦戲水去了?
“真是天助我也!”
她閃進房內,立刻聞到方才那股嗆鼻的香水味。
天啊!她忍不住暗暗呻吟,難不成這飯店處處充斥着這種味道?為什麽這難聞的味道會如影随形地緊跟着她?
強忍住惡心欲嘔的感覺,葛葳悄無聲息地朝浴室前進,并緊握手中的相機,随時準備一股作氣地拍下雇主所要求的證據,好回去複命。
浴室門半掩着,她再次為自己的幸運而竊喜,今兒個幸運之神始終眷顧着她,事情順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躲在半掩的門扇後,熟練地将眼睛貼在相機鏡頭上,随時準備接下快門——但,一切美好的期望,卻透過鏡頭化為烏有。
浴室裏空無一人?只見強勁的水勢自蓮蓬頭激沖而下,發出嘩啦啦的水流聲。
移開相機,葛葳骨碌碌地轉着眼睛四下梭巡,最後将視線定在浴缸裏——天啊——那是什麽?
誰會在飯店裏殺豬宰羊?
那黑色的毛發不像是動物,倒像是……霍然了悟的葛葳就像被魔術棒定住一般,全身忽地動彈不得。
哦一一浴室有人,但卻是個死人!
她想跑,但兩條腿卻虛軟得似風中柳絮,顫抖得連站都站不穩。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結成冰,一股透骨的寒氣自心底竄起,疾速蔓延至全身每一個細胞,那沉重的壓力幾乎将她淹沒,使她透不過氣來……強烈的恐懼侵襲着她,葛葳扯開喉嚨,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啊——啊——”
她不斷地尖叫,再尖叫……漸漸的,她的意識變得模糊而空白,眼前蒙上一層黑暗……她的靈魂也終于得到了短暫的解救。
一向人聲嘈雜的刑事組,如今卻一反常态的安靜無聲,一夥幹員正群聚在組長辦公室門前,聚精會神地貼耳傾聽。
極為諷刺的,反倒是待在門裏面對指責炮轟的當事人,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無關緊要的模樣。
“陳皓,你到底要搞到什麽地步才甘心?你明明知道局裏已經接獲夠多對你不滿的投訴了!”季芸激動地叫嚣,和陳皓的冷靜自若恰成明顯的對比。
“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惱火地瞪着他。“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組長擺在眼裏?”
當然沒有!他陳皓絕不會讓一個女人騎在他頭頂上,再則,他自認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沒有錯!
“我叫你暫時別碰黑狗的,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從命令!?”
他冷冷地反駁:“我跟他冤家路窄,是他自找的。”
季芸無奈地跌坐回椅子上,對于他的說辭,她無力反駁。據太保報告,黑狗的确是陳皓在執勤時無意間碰上的,是對方先有意挑釁,而陳皓當然樂意奉陪。
黑狗是有名的黑道人物,陳皓已經盯了他好久,兩人早看彼此不順眼。
“好,就算這是黑狗自找的,但你也沒必要下那麽重的手吧!”季芸激動地揮舞着手中的驗傷報告。“你把他打得重傷住院,肋骨斷兩根、雙手脫臼,臉腫得連他家人都認不出他來!現在人家要告你,你怎麽辦?”
“悉聽尊便!”陳皓仍舊不為所動,非但沒有一絲悔意,反而還有滿心的不甘。“像他那種人渣,少一個是一個,沒打死他已經算他走運了!”
季芸無法忍受地翻眼向天。
“拜托!你當自己是什麽?‘執法先鋒’?還是什麽‘罪犯終結者’?別忘了你是警察,不是明星,這更不是在拍電影!”她已忍不住改用哀求的口吻了:“我拜托你,別再那麽沖動了,行不行?你有沒有想過,再這樣下去,你可能會被調到某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窮鄉僻壤去!?”
當然,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無論陳皓捅了多大的漏子,她也會設法擋下來;因為,她不希望他離開她……她悄悄打量着陳皓那剛毅有形,比陳列在美術館中的古希臘戰神雕像更英俊、更能震撼人心的臉龐,季芸的心立即溢滿似水的柔情。
他那如鷹般銳利有神的雙眸,令男人不寒而栗,卻令她為之着迷;他那正義凜然、嫉惡如仇的男子氣概,雖然屢屢帶給她不少麻煩,但私心裏,她對他欣賞、佩服得五體投地。
表面上,他們水火不容,但事實上,她冷漠的心早為他融化、燃燒。
她季雲,一個比大多數男人更強悍的女人,卻沒有膽量對他表白心跡。
這将是一個她永遠鼓不起勇氣說出口的秘密。
“如果你怕被我連累,大可寫報告要求調走我。”
他那滿不在乎的态度,再度引得她勃然大怒。“你少在那逞口舌之快!哪一天你真被調到鄉下去,甭提什麽打擊罪惡,我看你只有尋找失蹤牛羊的活好幹!”
陳皓正準備反唇相譏,季芸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立刻抓起電話。“局長!是,我是季芸……”
接着,她的臉色時而凝重,時而疑惑,低聲回答了幾句,又靜默了下來。
陳皓暗暗觀察着她,他猜測,或許是上頭做出了對他的處分!
“是……我知道……我會處理!”最後,季芸甚是愉快地挂上了電話。
陳皓露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說吧!他們打算怎麽處分我?”
“算不上處分。”她微頓,又接着說:“八號分機傳來消息,‘XX飯店’發生一起命案,由你們第二小隊負責。”
陳皓忍不住提醒她。“我手邊還有幾件重大案子待辦。”
季芸未加理會,只是徑自走向門,一把拉開門——接着,她眼見自己的手下,一大群虎背熊腰,昂藏七尺之軀的刑事幹員,卻像耍寶的小醜似的,前仆後繼地跌了進來,就像被一球擊倒的保齡球瓶,全部跌成一堆。
“你們在幹什麽!?”季芸發出如雷的怒吼,連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隐隐作疼。
幾個大男人紛紛因偷聽被逮個正着而面紅耳赤,唯有小林因被壓在最下面,發出疼痛的哀嚎。
季芸幾欲噴火。“小林和太保留下,其它的都給我——出去!”
幾個大男人匆匆地退了出去,謹慎地帶上了門,只求能就此阻隔季芸沖天的怒火。
太保一把拉起小林,又偷偷朝陳皓使了個眼色,發出疑問,但陳皓只是聳肩以對。
“你們給我聽着!‘xx飯店’發生了命案——”季芸朗聲吩咐:“陳皓和小林立刻趕去處理,而太保——”
“太保和小林去飯店。”陳皓不以為然地打斷她。“我要去辦何彪的案子”
“到底我是組長,還是你?”季芸極具權威地再次下達命令。“陳皓和小林趕去飯店,太保跟我去查何彪,至于你們手邊其它的案子,先交由第三小隊去負責。”
“你說什麽?”陳皓激烈地抗議:“你憑什麽把我的案子移交給別人,而要我去辦極可能只是自殺的這種小案子?”
季芸根本不理會他。“我傳達的已經夠清楚了,立刻分頭去辦!”
“是!”
太保和小林點頭稱是,但陳皓卻仿如掙脫枷鎖的老虎般,沖向季芸,忿怒地咆哮:“你無權這麽做!那些案子是我的,是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查出點頭緒的,你無權在這種時候要我放手!”
他一副龀牙咧嘴,想将季芸生吞活剝的模樣,吓得太保和小林只好一人一邊緊緊地拉住他,免得陳皓在沖動之下,做出毆打上司的罪行來。
季芸倒是毫無畏懼地面對他。“我當然能,因為這是上頭的意思。”
就她私自以為,這是很完美的解決辦法,陳皓必須冷卻一下他過剩的鬥志。
“我想你心裏明白,上頭很不滿意你最近的表現,所以決定指派一些比較單純,不足以令你沖動的案子給你。”
“我沖動得正足以破案!”陳皓再一次對着她嘶吼。
“別對我吼!”事實上,她自己也在吼。“這是上頭的意思!你也不想想,自己已經惹了多少麻煩,被記了多少過!不僅你升不了職,連帶地拖累了上頭,你知不知道!”
“你們求的只是升官發財嗎?”陳皓嗤之以鼻,打心底瞧不起他們這種“功利”心态。
“我們不是,我們跟你一樣想為民除害,打擊罪犯,但你那種激烈的手段,卻不是別人能接受的。”
“別人是指誰?你?或者是局長、署長?還是指無辜的受害者?”陳皓眼眸閃現出鑽石般堅定的光芒。“我只想幫助善良、無助的老百姓,讓他們免于惡徒的侵擾,我不在乎手段有多激烈,更不在乎能不能升得了官!”
“警察是一個專門維護正義的組織,我們必須比別人更守法,如果每個警察都跟你一樣崇尚以暴制暴,這個社會便會亂成一團的,你知不知道!”
“組長說得對。”小林趕緊打圓場,架着陳皓離開。“飯店命案也是人命關天嘛,咱們先趕過去再說……”
臨出門,陳皓又不甘心地回頭斜睨着季芸,口出譏諷:“我只希望你在升官發財之後,不會因為良心過不去而寝食難安!”
看着陳皓離去,季芸疲累地嘆了口氣。
她絕不是陳皓所說的那種人,她也跟他同樣有一顆嫉惡如仇的心,只是她無法認同那種以暴制暴的行事方式。
唉──或許他們誰都沒錯,錯只錯在理念的不同。
她只擔心,像陳皓那種剛正不阿的個性,很可能會替自己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
“記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XX飯店’,觀衆可以由鏡頭清楚地看到,命案現場已被警方所封鎖,但據可靠消息指稱,死者很可能是‘冠亞實業’的負責人──歐陽雄。歐陽雄擁有全東南亞最大的制糖工廠,平日樂于公益,曾将私人産業捐贈予政府,用來作為運動場地之增設,并于年前有意進軍政壇而廣受注意。目前全案正由警方嚴密偵辦中,詳細報導請收看本臺的晚間新聞。”
一連串極專業的報導後,關偉傑朝鏡頭彈了下手指。
“OK!關機。”
攝影師小李輕巧地卸下肩頭上的攝影機,甩動手臂藉以伸展略顯僵硬的肌肉。
“咱們現在只有等了。”
“我看得找個門路,拍些不一樣的東西回去……”關偉傑直嘀咕。
這樣的報導誰都能做,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關偉傑──挖掘真相的第一流大記者,他要的是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小李佩服地看着他,關偉傑在他們電視臺內素有“拚命三郎”之封號,新聞搶得之兇,足可謂:“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關偉傑正苦思無突破之道,乍然見到一個甫自電梯走出的身影,立刻心花怒放,仿若見到救星一般。
他馬上趨近他。“陳皓!這則新聞果然大有來頭,連你這屢破重案的英雄人物,都被派來了!”
“這案子有什麽來頭?”他反問。
關偉傑刺探地回答:“聽說死者是‘冠亞實業’的負責人——歐陽雄,你不知道嗎?”
陳皓沒有說話,看來這些記者真的神通廣大,消息比他還靈通。
其它記者紛紛圍了上來,但都被警員擋了開來,除了關偉傑;他幾乎像第二層皮膚般地緊貼着陳皓。
陳皓在命案現場外停下腳步,回身看着他。“阿傑,有話下次再聊,我現在有公務在身。”
誰聽不懂他的逐客令,但他才不聽!
“陳皓,我有個不情之請──”
“不!”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關偉傑直抗議:“我甚至還沒說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答案是──不!”
他怎麽會不懂關偉傑那點心思呢?
他們可說是一起穿開裆褲長大,一起在美國求學,在惡劣環境下同甘共苦的生死至交。
試想——一個人的右手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左手要做些什麽呢?
他們之間情如手足,不分彼此,但在公事上例外。
小林忍不住插嘴:“就連我都知道你想幹嘛,別傻了,咱們陳隊長可是剛正不阿,從不循私的。告訴你吧!事關規定,不可能為你破例的。”
“規定?我所認識的陳皓最厭惡的就是那種死板的教條和規定,不對嗎?”關偉傑讨好地露齒一笑。
關偉傑确實了解他,但他可不打算在這種時候表揚他。
“不管規定,至少帶你進去對案情毫無助益,所以我的答案還是——不!”陳皓仍是一貫實事求是的态度。
“那帶我進去也不至有妨害吧?”他反駁。
“會!因為你會像只蒼蠅盯着疽肉一樣地亂飛亂撞、礙手礙腳的,妨礙我辦案。”
“我發誓,絕不會!”關偉傑信誓旦旦的。
“什麽都不做?”小林故意糗他。“那你不如乖乖地待在外面,等着我們稍後出來召開記者會,當着你們一票記者的面公布案情吧!”
“我只是想要有第一手的資料嘛,至少看過現場,我會有更詳盡、真實的報導。”關偉傑激昂地發表高論。“這是身為一個記者的使命感,我們有義務滿足大衆知情的權利。陳皓,咱們是哥兒們,你不會連這點小忙也不幫吧?”
“不!”他轉身就想走。
關偉傑卻像八爪章魚似的緊扒着他不放。“陳皓,枉費我們二十幾年的交情,沒想到你真的心如鐵石!”
他看起來很生氣,簡直氣炸了,但陳皓根本不當一回事。
并非他不重視和關偉傑的友誼,而是他明白,這是關偉傑的另一項計策──軟的不行,來點硬的;“軟硬兼施”外加“纏人神功”,這是他最拿手的絕招。
“你難道忘了,當年——”
“我知道,”陳皓早算準了他會說什麽。“當年如果不是你幫我擋了那黑鬼一刀,我早死在美國,現在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對你擺臭臉。”
“虧你還記得!”
“我怎麽可能忘得了!”陳皓忍不住調侃他。“你不斷對我耳提面命,屢次将它當成威脅我的籌碼,阿傑,你根本不可能讓我忘記的!”
“那光榮的一刀,至今還留在我大腿上呢!別說你,我想忘都忘不掉。”他顯然深以自己為傲。
陳皓無奈地呻吟:“阿傑……”
“這一刀或許不算什麽,你還有更對不起我的地方!”關偉傑加以指控。
“我?”陳皓大呼冤枉。“我哪裏對不起你了?”
“你害了我一生!”關偉傑真可謂是血淚控訴:“如果不是你,我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每回我看上的女孩,最後偏偏都鐘情于你,你這算什麽朋友嘛!”
陳皓無奈地長嘆口氣,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能怪他嗎?
唉——雖然明知道關偉傑一貫的伎倆,但多半時候他總會讓他得逞的,誰教他是自己的拜把兄弟呢!對關偉傑,他實在沒轍。
同樣不勝其擾的小林,也終于受不了地說道:“隊長,就讓他進去吧!否則等我們成功地擺脫他,裏面的屍體可能都長蛆了!”關偉傑還來不及表達對他的謝意,小林又促狹地接着說:“再不然,你幹脆以‘妨害公務’的罪名逮捕他算了!”
關偉傑戒慎地看着陳皓。“你不會吧?”
陳皓真希望他會,但……“我不會!”妥協之前,陳皓忍不住先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一個,不準帶攝影機。更不準帶隐藏式照相機,而且不準你發表任何我希望你暫時守密的消息!我能信任你嗎?”
“我以人格保證!”他立刻應允,雖然他很想挖獨家消息,但陳皓比任何獨家消息都要來得重要,他絕不會背叛他的友誼,甚至害陳皓背上循私的罪名。
“好吧,你說服我了!”陳皓棄械投降。
關偉傑兩眼一亮,臉上布滿期待的笑容。
“走吧!”
陳皓帶頭走,小林和關偉傑并肩而行。
小林忍不住想吓吓他。“喂!兄弟,我得先警告你,死人可好看不到哪兒去,瞧你這斯文相,待會可別一看,把昨晚的晚餐全給吐了出來喲!”
關偉傑強自鎮定地深吸口氣,“沒事,我又不是沒看過死屍。”
提起膽子,他終于順利地進人命案現場。
“陳隊長。”一名幹探趨前而來。
“辛苦了!屍體呢?”陳皓詢問。
“在浴室。”
關偉傑立刻要往浴室沖,小林随後跟了過去;陳皓正欲舉步之際,視線突然被房間角落的一幕所吸引。
兩個年輕警員癱坐在地毯上,看起來面有萊色,似乎生了大病似的;而他們旁邊有個嬌小的女孩,正細心照料着他們。
“那是怎麽回事?”陳皓問。
那名于探聳了聳肩。“那兩個是剛從學校出來的菜鳥,看到屍體就……”他又加了一句:“不過,這次的手法确實殘忍!”
“那女的是哪個單位的?”陳皓的視線專注在女孩身上。
“第一目擊證人,是她發現屍首的。她的尖叫引來了服務生,飯店才報案的。”
“盤問過嗎?”
幹探深覺有趣地咧嘴一笑。“還沒時間,我們趕到時,她正在昏迷中,等她一醒,就忙着照料那兩個遜斃了的菜鳥。”
陳皓不知道那女孩究竟哪裏吸引他。
她看起來是如此年輕,像是溫室中的一株花朵,但她的表現卻勝過那兩個大男人。
她才應該是那個癱座在地板上,瑟縮地顫抖、臉色蒼白得像鬼的一個;然而,她不但若無其事,還有餘力反過來照料別人。
哦,不!或許她并不是真的沒事,從她那雙又圓又大,卻顯空茫的眼睛中,他看得出來,她仍處于驚悸之中。
她并非不害怕,只是強裝堅強。
他之所以會多看她兩眼,或許就是佩服她那分過人的勇氣吧!
但他的腦際,同時又浮出另一個問題——這樣的一個女孩,為什麽會出現在命案現場?他決定要親自好好盤查一番,在看過屍體之後。
于是,陳皓舉步走至浴室。
關偉傑和小林站在門口,一臉慘綠。
“怎麽了?”陳皓不解地問,關切地看着好友。“阿傑,還好吧!?”
關偉傑不敢開口說話,甚至連動都不敢動,因為此刻他眼前天旋地轉,只要稍稍動一下,很可能就會不争氣地吐了出來,或者昏倒在地。
“小林,工作吧!”陳皓轉而輕拍小林的肩。
他不拍還好,這一拍——小林終于忍不住翻絞的胃,彎身吐了出來,吐得連酸水都出來了。
這下,關偉傑竟樂得忘了自己的不适,幸災樂禍地笑道:“瞧你虎背熊腰的,原來這麽不濟,我勸你幹脆請調內勤吧!否則三天兩頭這麽吐下來,身體怎麽吃得消!?”
小林仍頻頻作嘔,根本無暇理會他。
陳皓無奈地搖頭,轉向屍體——這一看,他神情一凜,同時感到一股冷顫爬上了他的背脊。
只見死者赤身裸體地仰躺在浴缸裏,死白着臉色,圓睜雙眼地盯着不知名的前方……現場異常的幹淨,幾乎看不到血,但那讓一切看起來更清楚而殘酷。
他的肚子被剖得半開,隐隐露出的腸子和胃半挂在肚子上,整個身體明顯地因泡過水而顯得浮腫、泛白。
而最令人作嘔的是,死者的下體……不但被一刀切下,并以一只女用絲襪垂吊在半空中。
陳皓強自鎮定地看完一切,也不免感到惡心。
他深信這絕非一般的兇殺案,若非這兇手心理變态,就是他對死者深惡痛絕,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可能使出如此殘忍的手法。
接着,陳皓钜細靡遺地勘察完現場,尋找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直至最後,他決定該是詢問那女孩的時候了。
他轉身走出浴室,那兩個菜鳥警員仍坐在地毯上,但那女孩卻不見了!
“目擊證人呢?”陳皓朗聲詢問。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知道。他指定現場所有警員尋找,幾乎将飯店整個翻了過來,卻仍遍尋不着她的蹤影。
唯一的目擊證人,就這樣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