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突破關系?
第24章 突破關系?
陳定上車就縮成一只鹌鹑,盡職盡責地當他的啞巴司機。
沈玉扶着任清崇上車,幫他系好安全帶,扭頭在後視鏡裏看到了等待的陳定。兩人隔空對視了一下,陳定只好尴尬一笑。
沈玉倒覺得沒什麽,那次在瑞鑫大廈他就已經把裏子面子掉了個精光。
他問道:“袁叔呢?”
“啊?”陳定一愣,他沒想到沈玉記得袁洪,“哦,袁叔家裏最近有點事,任總就讓他回家了。”
任清崇翻了個身,陳定立馬閉嘴。
懷裏的動靜有點大,沈玉被拉回注意力,一邊穩住任清崇的身體,一邊對陳定道:“走吧。”
陳定卻問:“要去哪?”
沈玉怔了怔:“不是去雲天?”
陳定視線一錯,飛快地在任清崇身上瞟了一眼:“任總的私人醫生離雲天有些遠,趕過來恐怕已經到後半夜了。”
“哦。”沈玉想了想,“那去我家吧。”
陳定露出了一個适當的驚訝:“原來沈先生家就在附近?”
豈料沈玉微微擡眼,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那雙黑沉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仿佛看穿了他。于是陳定迅速給自己的嘴裝上拉鏈,問都不問,一腳踩上油門飛馳而去。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聚餐的位置的确離沈玉家不遠,這片小區雖然比不上雲天,但環境也算不錯。
陳定幫沈玉将任清崇扶進去,就腳底生煙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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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關一開,屋內的布置就暴露在人造燈源之下。
家具、軟裝都很整潔,整潔得就像無人居住,普通人的倉鼠屬性是一點都沒在沈玉身上體現。在人進來之前,光潔的地板反印出來的人影都是沉默且孤獨的,直到有人踉踉跄跄走上來,腳步聲才将這一整片的冰冷切碎。
沈玉将任清崇安頓在沙發上,反手打開空調,離開前還悉心地給人蓋了條毯子。他從浴室找了條新毛巾浸上熱水,就蹲在任清崇身前給他擦臉。
照顧人的動作異常熟練,就像曾經做過無數遍那樣。
阖眼休憩時的任清崇顯得異常安靜,平時只要不生氣,身上也沒什麽領導的架子,沉睡時外表上的溫和更是占了上風。雖然已經将近三十歲了,卻一點也看不出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蹲下身後,任清崇眼皮上的小痣就看得愈發清楚,沈玉忍不住捏着毛巾在上面輾轉,直到将那小塊皮膚搓得泛紅。
毛巾冷得快,原本到了浸水更換的時候,沈玉卻只是将它扔到一旁,靜靜站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用手去觸碰那一滴墨水般的痣。
任清崇是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的。
眼中清明如許,比窗外的月光都要明亮,哪有一點醉酒的影子。
沈玉的手頓了頓,卻沒有挪開,依舊循着最初的軌跡,輕輕用拇指按了上去。稍顯餘溫的肌膚與冰涼的指尖相觸,蕩漾出一陣漣漪。
任清不閃不避,只是在沈玉的指尖貼過來之後,眼睫才輕輕一顫。
他脆弱了半秒,随即反客為主,一把攥住了沈玉的手腕:“什麽時候發現我沒醉的?”
沈玉說:“陳定踹門進來'嘭'地一聲一巴掌拍到桌上的時候。”
任清崇忍不住笑:“這麽早啊?”
“嗯。”沈玉一本正經,“放心,你雖然很久沒演戲了,但演技依舊很好。”
“那看來得給陳定報個補習班。”任清崇點點頭,“跟了我這麽久,怎麽沒學着點呢。”
兩人靜默對視半晌,紛紛笑開。
任清崇環顧四周。
沈玉的家并不大,但因為沒放多少東西整個空間看起來空蕩蕩的。任清崇看過他的資料,在十九歲——一個甚至稱得上少年的年紀,在寧江市買下這一套房産……不難想象在最初他有多努力。
這房子是沈玉在母親去世後買的。
任清崇匆匆瞥過就收回了視線,有些事不該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探尋。
沈玉問:“任哥,你不是真的想出來聚餐的話,為什麽又要主動組織?”
任清崇想了想:“雖然大多數人不喜歡酒桌文化,但這東西能存在上千年,自然有它無法取代的意義。”說着似乎是覺得有些熱,他單手将領帶拉松了些,“劇組的大家拍戲這麽久了,要說熟絡……也算不上,距離殺青大概還有半月左右的時間,屆時宣發力度會比現在更多、更猛烈。”
“在一個劇組,大家就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為了避免這條船不沉在半路,必須有人記得提前勒緊繩子。”
沈玉大致能理解,任清崇是擔心劇組裏有人偷偷放一些私料出去,影響劇組宣傳的安排,或者造出什麽更大的亂子。
“哦。”沈玉不鹹不淡地點點頭,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夜色裏,他靜靜凝視任清崇的眼,當初這雙被姜曉腹诽為“禍水”的眼,此刻眼中仿佛唯有任清崇一人。
即便是任清崇,也不免被這灼灼的目光看得輕輕別開眼。
沈玉又問:“任哥,你離席出來做什麽?”
任清崇面不改色地撒謊:“坐久了出來透透氣。”
沈玉的臉色忽然有點微妙:“你也是出來透氣的?”
任清崇眯眼:“也?”
沈玉離席是去洗手間,那另一個透氣的是誰?
“……”沈玉自知失言,眼珠快速地上下轉動,東瞟西瞄,就是不看任清崇。
這一瞟,就讓他瞟到了任清崇手上的一個傷口。在左手手腕腕骨附近,是個小口,像是被小刀輕輕劃了一下,創口周圍還有凝固不久的血。
見沈玉蹙着眉,任清崇後知後覺地擡了擡腕:“哦,可能是在哪刮到了。”
還能在哪刮到?
酒店走廊的地毯是軟的,牆紙可不是。那混亂的三分鐘裏,任清崇抱着他手臂不知道撞到了哪裏……
沈玉面無表情,“刷”一下站起了身。
不多時,他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片創可貼。
任清崇歪頭看着他明顯不滿的神色,露出一個笑——
他笑起來嘴角的弧度會很高,但不會因此讓臉部肌肉随之變形,可能是當了這麽多年演員生出的肌肉記憶,在沈玉看來,這個笑配合這張精致的臉,無論哪個角度都足以應付聚光燈或者直拍鏡頭。
沈玉将任清崇的手拉到懷裏,自以為惡狠狠地将創可貼貼在了傷口上。
他在傷口周圍按了又按,确信創可貼貼緊了,才含含糊糊道:“在酒店的時候,你是不是看見梁琛……”
任清崇躷身湊過去,疑惑道:“什麽?我沒聽清。”
沈玉:“……沒什麽。”
任清崇又笑。
其實他并不常笑。作為任總的時候,雖然不用親自管理公司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但偶爾也會出席會議,員工們能看見的,只有他雷厲風行的決策速度。
而身為任導,在片場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都有着極高的專業要求。他和沈玉一起進組,對于沒接觸過的人來說,就是一副溫溫柔柔好說話的面孔。
于是劇組裏的部分配角以為任清崇對誰都是和藹可親,可沒人想到他冷臉訓人的時候也是讓人不敢吱聲的。
可在沈玉面前時,他總是笑。
笑得沈玉心跳不止,笑得藏在他身體裏最深處的這塊肌肉像被火焰包裹,灼得身形都火熱。
沈玉深吸一口氣,擡眼問道:“所以你剛剛為什麽親我?”
任清崇:“……”
他清了清嗓子,一邊将自己懶散靠在椅背上的身體拔出來,一邊思考着措辭。
擡眼間,卻又對上沈玉的那雙眼。
……沈玉又在那樣看他了。
在風雨中艱難生長許多年的小玫瑰,卻有一雙毫無雜質、不被任何事摧毀的金蕊,幹淨得讓人想要去玷污。
有什麽東西在輕輕撞擊着任清崇的心防。
就像一株到了季節就必須開放的幼苗,一下一下,堅定又執着地撞擊着,想要破土而出。
任清崇輕聲道:“因為要讓別人知道,你現在是我的。”
……
沈玉聽了,默默站起來,坐到了離任清崇更遠的單人沙發裏。
任清崇又忍不住想笑了。
在外時,沈玉像個冷若冰霜渾身帶刺的白玫瑰,遇見細心善良的人,他會收斂鋒芒禮貌應對;遇見蠻不講理的,他也能瞬間揮舞起長刺保護自己。
但現在他怎麽只是說了一句話,就吓得沈玉縮回自己的花圃了呢?
——這也是任清崇時常忍不住逗弄他的原因。
任清崇如此想着,十分享受地感受着自己心情的愉悅。
沈玉低着頭靜默了一會,忽然又擡頭看向他:“金主應該不會這麽說話吧。”
任清崇:“嗯?”
“你不需要我履行職責向你交付肉體,卻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們現在這樣,是什麽關系呢?”
認清崇不閃不避,反問道:“你希望我們是什麽關系?”
“或者……你願意和我有別的關系嗎?”
*
天沒來得及亮,任清崇就離開了沈玉的家。
沒能得到答案,任清崇反而松了口氣。在夜色濃郁之際,處在一個暧昧又密閉的空間裏,人總是會容易做出一些沖動的事。
兩個人都有秘密,貿然走在一起,這個秘密只會越糾纏越深,越像難解的結。
他得有些耐心。
樓層窗戶中的微弱光源在夜空裏,像被散落在天邊的星星。任清崇站在車邊一言不發,陳定也只好陪他等着,片刻後,他掏出手機,給沈玉發了一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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