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巴掌

四十二巴掌

第四十二章

大年三十，街道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燈籠比比皆是，街道上的行人比往常多了好幾倍，大多是抓緊時間采購年貨的人。

與過往的來人不同，言曦一身簡裝，她擡手攏緊了身上的圍巾，簌簌的冷風劃過臉頰，哆嗦着身子走進旁邊一家古樸典雅的茶室。

室外寒風凜冽，室內卻是溫暖如春，古色古香的雕花屏風背後，袅袅青煙缭繞，騰雲駕霧，耳畔是清脆悅耳的《春江花月夜》。

向服務生報了一個號碼後，言曦被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

屋內暖氣更甚，木墩樁子上是藤繞的椅墊，黑紫檀木的茶盤上置放着一只蟾蜍，旁邊依次是茶杯，茶海，蓋碗和底座。

背後是一個紫檀木架，上面還放着一個小巧典雅的香爐，絲絲檀香溢出。

見竹簾被掀開，端坐在木樁上的男人突然站起，目光溫柔如水，試探着開口， “……言小姐”

來之前母親已經給過對方的照片，所以言曦還是認得來人。

她朝內禮貌客氣地點了下頭， “陳先生。”

昨晚母親突然打電話給她，明裏暗裏給她普及了誰誰誰已經結婚了，誰誰誰已經懷孕了，最後才說同事林阿姨的兒子陳允浩剛從國外回來，讓她明天抽空去見上一面，交個朋友。

言曦雖然不喜，可自從和蘇沐陽攤牌後，母親對她的婚事愈發上心，每每自作主張給她介紹各種相親。

以往她都找着借口推脫不去，不過這一次---

言曦嘆了口氣，大過節的，她也不想惹母親生氣。

好在陳允浩看着文質彬彬，和照片上相差無幾，并不是什麽膘肥大耳的禿頂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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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袍可以嗎”陳允浩扶了下金鑲絲眼鏡，笑容親切。

言曦微微點頭， “嗯”一聲。

她對茶沒什麽講究，不過聽說陳允浩是愛茶之人，雖然從小在國外長大，但是對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卻極為向往。

待服務生退出後，言曦有些尴尬地盯着茶盤發呆，她不是自來熟的性子，自從在家全職寫作後，與人的交往更少了。

好在陳允浩是個健談的人，三言兩語就将化解了兩人的尴尬。

言曦本想随便坐一會回去應付母親就可以，沒想到陳允浩雖然長期在國外生活，卻是個中外彙通的人，對中國文化很有自己的見解。

他是金融界的精英人士，可是對言曦的職業卻沒有絲毫偏見，甚至于很欣賞言曦順從本心的做法。

一直聊到太陽落山，言曦才從茶室離開。

落日的餘晖灑滿街道，紫紅相間的天空，少了鳥雀的喧嘩，難得的安靜祥和。

“陳先生，今天謝謝你了。”

言曦緩緩從車上下來，俯身對着車內的陳允浩道謝。本來她想自己坐地鐵回家，可陳允浩秉着紳士的做法，非得把她送到樓下。

車內的陳允浩輕揚了下嘴角，眼角輕挑，開玩笑般地抱怨， “還叫我陳先生呢，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比陌生人更親近一點。”

他的視線落在言曦紅色的圍巾上，眼底滿是戲谑，卻并無冒犯之意。

言曦低笑一聲，正想改口，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怎麽才回來”

說話間，來人已經走到她身邊，伸手将她攬在懷中，目光警惕地看向駕駛座上的人。

見座上是個年輕的男子，裴衍之的眉頭擰得更緊，好不容易走了一個蘇沐陽，怎麽又來一個

他不悅地看向言曦，神情忿忿。

言曦錯愕地擡頭，扭身欲避開他的手掌，不料裴衍之的動作比她更快，伸手攬得更緊。

“你怎麽在這”言曦惱怒地瞪着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擡手欲掰開他的手指，卻不想此番做法在陳允浩眼裏就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他無奈地搖搖頭，其實他對言曦的印象還不錯，不過既然對方已有男朋友，他也沒必要奪人所好。

修長的手指随意敲着方向盤，其實他和言曦一樣，對相親有着不可言說的抗拒。

“乖，別鬧了，有外人在呢。”裴衍之輕柔地拂過言曦兩頰的碎發，像是在順毛一只炸毛的小貓，俯身對陳允浩道謝， “麻煩你了。”

驕傲得像只高貴的白天鵝。

說完，不顧言曦的反抗，強摟着她轉身離開。

“裴衍之!”

轉過拐角處，言曦終于從裴衍之懷裏掙脫，用力往他鞋上踩了一腳， “你弄疼我了!”

就算是穿着厚重的羽絨服，可她還是感覺到自己腰間的酸痛，不用看都知道一定紅腫了。

她擡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撅着嘴賭氣。

裴衍之也知道剛才自己的力度不小，何況小姑娘本就是個嬌氣的，他擡手想要揉她的頭發，不想卻被她躲開。

尴尬地放下垂在半空的手，臉色讪讪道， “剛才那是誰”

語氣委屈得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

言曦還在氣頭上，本想賭氣不理他，突然又想到什麽，眼光狡黠，眉眼彎彎地笑道， “相親對象啊!”

說着，她還不嫌麻煩地加了一句: “母上相中的未來女婿。”

裴衍之果然臉色一沉，餘光瞥見小姑娘眼中的促狹，知曉她是故意惹自己生氣，勾唇“哦”了聲，神色平靜。

言曦見他不發怒，倒失了作弄的心思，擡眸望向他， “你怎麽找來這裏了”

她記得去年除夕夜，裴衍之還和她說要回裴家陪他爺爺奶奶的，怎麽今年倒有空來找她了

想到來之前的事，裴衍之眸光一暗，語氣淡淡， “早上去看了我媽。”

他沒再接着往下解釋，言曦卻一眼了然，擡手握住他的小指頭，寬慰道， “會好起來的。”

冷冽的寒風從耳邊吹過，就連胸前的圍巾也被風吹得飛起，空寂無人的街道，只有兩人清隽的背影，和街邊斑駁的樹枝相伴。

裴衍之擡手将小姑娘擁在懷裏，堅硬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低低地應了聲，不再言語。

這麽多年過去，他對母親的事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唯一希望是的，母親能夠安穩度過晚年，就足矣了。

許久，才聽見懷裏傳來悶悶的一聲， “裴衍之，你……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言曦咬着下唇，雙頰微微泛紅，不敢擡頭看他。

頭頂的人卻沒有順她的意，亟不可待地将人拉開，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裴衍之神色錯愕地盯着言曦的面孔，似是要辨別她話中的真假。

上次見過母親後，言曦雖然對他不再排斥，可也只當他是個普通朋友，沒有什麽進一步發展的心思。

他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一步步打破她的防線，怕一不小心，又把人吓跑了。

其實那件事之後，他有去過言曦家裏，可惜還沒踏入門，就被言曦的母親趕出來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犯的錯，裴衍之心下一陣絞痛，要是自己當時沒那麽偏執就好了，至少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擡手将懷裏的人摟得更緊，眉眼間盡是懊悔。

言曦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尖，粉紅色的耳垂沾染些許羞澀。

須臾，才聽見她開口， “……反正我們家餃子吃不完，多你一個也沒關系。”

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幾乎不可聞。

懷中的人懊惱地閉上雙眸，她這是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越說越不像話了。

裴衍之卻沒注意到她神色的窘迫，一門心思撲在言曦邀請他去她家吃飯上，猛地拉上言曦的手往回走。

“嗳，你幹嘛”言曦沒跟上他的動作，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你走錯方向了。”

白皙的手指猛地抓住裴衍之的手腕，她指着身後的樓房， “我家在那邊。”

“我知道，”裴衍之攬過她的肩膀，臉上是難得一見的雀躍， “第一次見家長，總不能空手上門，陪我去買點東西。”!!!

她只是說一起吃個飯啊，怎麽變成見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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