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下雨
下雨
“醒醒,要閉館了。”睡夢中,時元依稀聽見祁景年清冷的聲音。
奇怪,學長怎麽會在他們寝室,什麽閉館啊,還在做夢吧。時元哼唧兩聲,把頭換了一個方向枕,繼續睡覺。
“醒醒。”
祁景年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無奈,然後忍無可忍地推了自己一下,時元一哆嗦,茫然擡頭睜眼。
對面是祁景年一臉難忍的表情,他點了點桌面,指着時元面前被壓住的書本一角:“還我。”
時元低頭,發現自己枕着祁景年的書睡着了。
原來自己不是在寝室,是在圖書館。
“哦!抱歉抱歉!”時元連忙把書拿起,雙手遞給祁景年。
祁景年檢查上面沒口水印,才皺着眉勉強收下,又提醒一句:“馬上閉館了。”他已将東西收拾得差不多,收好被時元壓着的書,就打算離開了。
時元匆匆将自己的書本裝好,打着哈欠跟上祁景年的腳步,從圖書館到寝室還有段距離可以同行,不能浪費。
臨近期末,氣溫驟降,外面的寒風讓時元瞬間清醒一些,縮着脖子哆哆嗦嗦躲在祁景年身後,試圖用Alpha高大的身軀擋擋風。
祁景年往左走,時元往左走。
祁景年往右走,時元繼續轉移。
祁景年真是被他打敗了,一個側身閃開,回頭看後面跟鹌鹑似的人。
正巧刮過一陣大風,時元“哇”的一下叫出來:“學長別小氣嘛,好冷,幫我擋一擋。”
“真是惡人先告狀。”祁景年滿臉無奈,“你跟我一起走就為了有個擋風的是吧?”
時元當然是否認:“不是啊,我想摟着學長的胳膊躲在你懷裏,你同意嗎?”
祁景年立即抱緊自己的雙臂,不給時元任何可趁之機。
“學長你怎麽那麽好玩啊!”時元直樂,“我就是剛睡醒,有點冷,緩緩就好了。”
見時元真的不會來偷襲自己的胳膊,祁景年才放松:“你最近看起來很累。”
“是啊,期末嘛。”時元搓搓手,呵一呵冰涼的指尖,“我找到一份家教,晚上經常出去陪學生寫作業,還要熬夜準備講課的材料。”
祁景年了然:“哦,怪不得。”
時元清醒之後話就多了,不等祁景年問就繼續說:“而且最近圖書館人太多啦,自習室人也好多,來晚了都沒空位,說起來,今天多虧學長幫我占座,但我居然睡着了。”可惜,明天就不知道有沒有位置了。
他腦筋一轉,突然想到個主意,“對了,學長最近如果去得都早,可以幫我占座嗎?我請學長吃蛋糕哦。”
祁景年嗤之以鼻,自顧自往前走:“我看起來像缺蛋糕的人嗎?”
“不像啊,但是學長樂于助人,古道熱腸,可憐可憐被期末折磨的大一新生吧~”時元雙手交握放在胸前,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知道是什麽攻勢起效,祁景年果真有幾分猶豫:“這個嘛……”
時元翹起一根手指:“加一杯楊枝甘露,七分甜,怎麽樣?”
“算了。”祁景年看起來像是被時元徹底打敗,“你賺錢不容易,我不吃你的,幫你占個位置就是了。”
“哇!謝謝學長!”時元開心得幾乎跳起來,“我就知道學長品質高潔,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美好A大幸福有你,比心心。不過既然學長肯幫忙,讓我請一杯吧?”
祁景年阻止時元的購物欲:“真的不用,我芒果過敏,很多東西吃不了,這些錢你留着做正事吧。”
外面的許多蛋糕飲品都是默認加芒果的,不小心确實容易過敏,時元默默記在心裏,笑嘻嘻地繼續誇他:“學長真好——呃咳咳咳咳。”一陣冷風讓他嗆嗓子,止不住咳嗽。
時元紅着眼睛咳嗽的樣子過于可憐,祁景年默默走到前面,認命當起了人型擋板。
*
車輛一個颠簸,時元從夢中驚醒。
揉揉惺忪的雙眼,才發現自己枕着祁景年的肩膀,時元飛快直起身子,一邊擦嘴角一邊道歉:“不好意思。”還好,還好,沒有流口水。
祁景年沒什麽異常反應:“快到目的地了,準備下車吧。”
快到了?
時元望了望窗外,把視線收回來,發現寶寶還窩在Alpha懷裏睡得正香。
天哪天哪!好丢人,他和寶寶都把學長當枕頭睡了這麽久,張助理他們沒注意到吧?
時元臉頰染上一抹微紅,不知道睡的還是羞的,趕緊接過寶寶将他喚醒。寶寶迷迷糊糊醒來,還有點不樂意,哼唧了一陣才好。
随着他們的醒來,車內氣氛的逐漸活躍。
李秘書聲音在前方響起:“啊哈哈哈哈哈我剛是不是打了巨響的呼嚕,我自己都聽到了。”
張助理跟着一聲笑出豬叫:“是哈哈哈哈哈我終于能笑了。”
車內笑聲沖破淡淡的暧昧。
時元用後視鏡觀察祁景年,發現Alpha正跟着他們一起笑,絲毫沒有介意自己被當枕頭的樣子,他安下心,也勾出一個淺淺微笑。
希望是個愉快的周末。
不過……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
接到消息,薛雨真氣勢洶洶殺過來:“哥哥!說好了坐同一輛——呃?”
時元寶寶站在一輛車旁,正往下取行李。那車锃光瓦亮,渾身散發出金錢的芬芳,旁邊還有個更亮更礙眼的Alpha。
不用說,肯定是祁景年的車。
薛雨真委屈死了,跺跺腳:“哥哥怎麽都不回我消息。”
時元慚愧不已:“對不起啊,我上車後就睡着了,沒有注意到手機消息。”
有車了不起啊!薛雨真馬上把死亡射線對準罪魁禍首。
祁景年戴上墨鏡,隔絕一切射線。
薛雨真怒指:“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時元安慰地拍拍薛雨真:“學長剛好捎帶上我們,是我不好忘記和你說了,好啦,不要對學長這麽兇啊,在公司要注意點。”還有別人在呢。
薛雨真超怒的:“可惡,為什麽他可以和哥哥一個大學,被哥哥叫學長!”
祁景年拉下墨鏡似乎想說什麽,又忍住了,将墨鏡推回去,道:“別堵在這兒了,進去放行李吧。”說完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頭。
薛雨真跟上,指着祁景年的背影告狀:“啊啊,哥你看到了吧,他鄙視我!”
Alpha多的地方就是不太平,時元頭疼,跟哄寶寶似的哄了薛雨真幾句:“沒有啦,快去放行李吧,熟悉熟悉環境,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有了時元的保證,薛雨真才高興起來,和他扯東扯西。
兩人說着話,沒注意祁景年回頭瞥了他們一眼。
時元因為帶小孩,被分到一間向陽、明亮寬敞的大床房。窗外有小花圃,花開得茂盛,在窗下争先恐後冒尖。
寶寶在車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正好,興致勃勃趴在窗邊,指着花挨個問時元。
小孩問題多,時元在收拾東西,應接不暇:“爸爸先放好東西,等下我們再出去看花好不好?”
“好,還有小蜜蜂呢!”寶寶嘴上應着,眼睛卻沒從花朵上移開,還不忘催促爸爸外出,“爸爸快點!”
“知道知道。”時元簡單地将東西歸置好,床上鋪一層家裏帶的薄床單,然後領着寶寶匆匆出門看花。
路過門廊下的休息區,祁景年正坐在那邊喝茶,聚精會神地盯着筆記本屏幕,戴着耳機,似乎在與人通話。
寶寶想找祁景年一起,被時元拉住,輕聲說:“叔叔在忙工作,寶寶不要去打擾他,回來跟叔叔講都看到了什麽,好嗎?”
寶寶同意,時元帶着他從旁邊的回廊繞過祁景年,拐到後面的小花圃。
說是小花圃,其實後面挺大的,種着許多花草樹木,時元認不出幾樣,準備用手機拍照識別,結果山裏信號不太好,網頁刷不出來。
寶寶急得直跺腳:“信號真沒用,為什麽信號這麽差勁?”
時元只好先給他解釋信號覆蓋的問題。
寶寶聽完:“為什麽爸爸知道信號差,但不認識這些花花呢?”
“你啊,”時元戳戳兒子的小腦袋,“因為爸爸也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呀。”寶寶的小腦瓜裏古靈精怪的,等到再大一點,他可就糊弄不住咯。
寶寶又說:“叔叔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
“不一定哦,或許叔叔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時元在心裏嘆了一聲,然後偏過頭,向兩旁看去,倒有點新發現。
有些花卉旁邊插了木牌,上面有簡單的介紹。這下拯救了時元在寶寶心裏的地位,不至于就這麽打道回府,時元趕緊指着木牌,逐個給寶寶講解,順便教他認了幾個字。
再往裏走,花叢掩着一座樣式古樸的小涼亭,從這兒到度假村入口有一定距離,四周寂靜,襯托這裏愈發清幽起來,像古裝電視劇裏才有的後花園。
寶寶十分驚喜,拉着時元跑進去玩耍。玩了一會兒,時元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看看昏暗的天色:“寶寶,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等會兒吃晚飯。”
父子倆剛邁出涼亭,風雲驟變,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打下來,阻止他們前行。
時元急匆匆抱着寶寶折回。這邊靠近山區,氣候多變,是他疏忽了,出來沒有帶傘。
寶寶的腦門被雨點砸了,靠在時元懷裏傻樂。
時元用袖子擦掉上面的雨水:“傻孩子,還笑呢,我們要在這裏等雨停才能回去啦。”
此處無人經過,只有雨水砸在地上的聲響,雨滴落在水窪,咕嘟咕嘟翻着泡兒。
寶寶覺得稀奇,盯着水窪瞧了半天,片刻後感到無聊,窩在爸爸懷裏哼唧:“爸爸,雨什麽時候停,我餓了。”
時元覺得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再等會兒吧,小一點我們就回去,不然淋濕了,寶寶會感冒的。”
寶寶一聽,果然皺起眉頭:“不要,讨厭下雨,讨厭夏天。”寶寶出生在冬天,他喜歡雪。
夏天……時元喃喃自語:“是啊,夏天讨厭。”
寶寶重重點頭,爸爸都這麽說,夏天一定是最讨厭的。
雨越下越大,漸漸地起風了,四周氣溫降低。時元感覺比剛才冷了不少,便把外套脫下給寶寶裹住,他裏面只穿了一件單層長袖,涼風撩過後背,止不住打個冷戰。
寶寶神情恹恹:“還在下雨,叔叔會不會來接寶寶呀?”
時元看着暗沉的天色,像是回答寶寶的話,又像是說給自己聽:“雨沒有停,應該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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