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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尴尬無言的氣氛像是無聲的滋養的空氣，一路蔓延開來。

期間孟亦粥和沈單溝通次數極少。

僅限于謝謝，沒事幾個詞裏打轉。

昏昏迷迷半睡半醒的，眼見折就要進小區。

以為男人要把車開進小區，直接把她送她家樓下。孟亦粥驚得一屁股坐起來，連忙轉頭說：“不用不用，我自己走進去就行。”

沈單轉了一點方向，在路邊停下車。斂眼，頭稍偏，不動聲色地盯着她兩秒，唇畔勾起點笑意。

他懶洋洋地把手搭在方向盤上，身子往前傾了傾，擡眼誠懇問她：“你确定現在？”

“哦，對了。”沈單直起身來，拖着腔調說話，一幅懶洋洋不可一世的模樣，“忘了說，我也住這小區。”

指節修長的手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沈單不鹹不淡地繼續說：“現在停的……不出意外應該是一期吧而且如果我沒記錯，你剛剛說你住三期。”

“讓我想想，從三期走到一期，應該也就走半個小時而已。”

“現在要下車嗎？”沈單不緊不慢地挑着笑問她。

“……”

為什麽不早說？

為什麽不早說？

孟亦粥也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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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小區确實大的遛狗，都能把狗溜累。

更別說她——

孟亦粥遲疑了一下，做出請讓的姿态：“那繼續……？”

*

停車到樓下後，孟亦粥松開安全帶，扭頭對沈單說：“謝謝，今天麻煩你了。”

說着就把車門打開，作勢要下車。

腳還沒落地，半懸在空中。

“下車不付錢？”

沈單懶懶地發了聲。尾音吊兒郎當，浮裏浮氣。

“？”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車裏的小燈是亮着的，光很散地落在男人肩上。沈單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撐在腦袋處，完好無暇地看她，好聲好氣地又重複一遍：“下車不付錢？”

“？”

頃刻間，她又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最近缺錢缺成這樣？”

男人的嘴角似乎是彎了彎，漫不着調地說：“确實缺錢啊。”

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

孟亦粥低頭翻錢包，“現金沒帶，支付寶轉你。”

衆所周知，支付寶可以直接轉。

“不好意思。”沈單挑了挑眉，不羁放縱之感随着冬日的風一道吹進人心裏。

“？”

“沒支付寶。”

孟亦粥無語：“……”

“現在山頂洞人都有支付寶，你看來連山頂洞人都不如。”

高樓下，樹影搖晃，發出輕微的浪蕩聲。配着男人輕輕地笑聲，竟意外的磨耳。

“嗯。”

男人用手撐着座椅，一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僅一掌之距。

近到孟亦粥甚至連男人眼上有多少根黑色如墨的眼睫毛都能數出來。

沈單的眼珠顏色淡，但色很正。純濃的墨色。而此時此刻那雙淡漠無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呼吸聲似乎都打在臉上。

下一秒，男人就抽身離開，不輕不重留下一句：“但有微信。”

孟亦粥還停留剛才沒反應回來，“？”

“所以……”

“加個微信？”

孟亦粥怔住。她仔細思考兩秒，似乎覺得并無什麽不适。于是看似鎮定，實際耳郭點出的嫣紅已經出賣了她。

沈單無聲地笑了笑。

掏出手機，孟亦粥正要把頁面調到微信。

倏地，被一道人影遮住光。

是沈單站到她面前。

“下車吧，小姐。”

沈單将門拉到最大，動作很紳士。語氣卻一點也聽不出半點誠意。

“小沈司機護您回家，記得打五星好評哦。”

“……”

“加吧。”

孟亦粥勉強把手機舉到男人面前。

沈單低下頭來，好笑地盯着手機看了半響，清淡的眉眼舒展開來，他輕輕笑道：“小姐，你還真信了？”

“……”

孟亦粥依舊沒将手機放下來，她執拗地舉着。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碰上。

“加吧。”孟亦粥勸他，“你也不容易，半夜還來跑單。”

“……”

孟亦粥看到沈單的眼睛停了好幾秒秒才眨。

“行。”沈單被氣笑了，他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慢條斯理地用手摩挲着手機屏幕，不疾不徐道，“我加了？”

“孟小姐可別夜長夢多。”

“不然滿腦子都是我。”

“……”

*

大概是這一天過的實在兵荒馬亂的緣故，直到躺在床上，孟亦粥的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也不知是誰撥動了少女心弦。

不知怎地，孟亦粥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往事像是大水漫灌淹入腦海。一些回憶的往事也随之提起。

那還是，他們剛做同桌的時候。

沈單千年不變死魚臉，每天一副你幹不掉我還不能把我怎麽樣的酷比樣。

班級裏突然流行起扳手腕來。

輸的人，被罰一口史級般蘋果。巨難吃。沒人想吃。

女孩子一旦起哄起來，很難收場。

孟亦粥環顧一周，就是沒找到合适的扳手腕人選。

而這時，沈單大爺慢悠悠地從桌上趴來了起來。

孟亦粥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褶皺起伏的眼皮像是連舞的蝴蝶，美得極致。

沈單頓了下。

孟亦粥不給他思考的空間，說那時快又那時慢，迅速抱上了沈單的一只手。

孟亦粥一使力。

眼見着沈單即将迅速倒下。

沈單冷笑一聲。“咻”的一下，連猶豫都沒猶豫，一把将孟亦粥扣倒在桌。

*

幾乎是習慣性的，孟亦粥又一次賴床賴到了中午十一點。

她撓着頭發，打着哈欠到客廳的時候。

孟母剛好遛完狗上來，孟母低着頭換鞋，“昨晚回來的？”

“嗯。”孟亦粥端起水來喝了一口。

“那麽晚回來，怎麽不打電話讓你爸去接一下？”孟母走到孟亦粥身邊，語氣有點責怪。

“正好在車站，見到以前的朋友，順便送了我一程。”孟亦粥輕輕地搖了搖孟母的手臂，讨好地眨了眨眼，“再說，都快淩晨了。再麻煩爸爸去接下我，不也麻煩嘛。”

孟母知道自家姑娘是為了自己好，于是也沒過多談這個話題，轉口問：“你今天有事嗎？”

孟亦粥立馬保持警惕，端正坐直，用了十二分心神問：“幹什麽？”

孟母一看就知道孟亦粥想多了，她嫌棄地輕拍了一下孟亦粥：“你什麽眼神。”

“就是想着如果你出去，就順手買點水果回來，送給隔壁的那孩子。”

孟亦粥松了一口氣，不明所以的擡眼看着孟母：“？”

孟亦粥不看還好，一看讓孟母就覺得自家小孩不成器。

她點了點孟亦粥的小腦袋瓜子，“今早，我去遛狗出門的時候，發現門口的垃圾又讓隔壁那孩子順手帶下去了。”

“你說你，那麽大了。連家務都不會做，倒個垃圾都老不情願的。再看看人家！”

孟亦粥見勢不妙，立馬服軟，半撒嬌半哄，“媽……”

*

下午孟亦粥和顧遼然約好在市中心的一家奶茶店接頭。

孟亦粥從家走的有點晚，再加之臨近春節，人流量較大的緣故，路上有點堵車。

孟亦粥踏進奶茶店。

店內裝潢精致，卻只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個人。耳邊是慵懶綿長的民謠小調，孟亦粥繞過人群，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坐在拐角的無聊刷着手機的顧遼然。

孟亦粥放輕腳步，慢悠悠地往顧遼然那走去。

站到顧遼然背後的時候，孟亦粥使出玩了十幾年還沒落時的絕招——輕巧地捂住了顧遼然的眼睛。

在她耳邊哈氣，小聲說：“兒子！！！”

“想爸爸沒。”

顧遼然無語地連頭都沒轉。

“孟亦粥！”

收到威脅，孟亦粥乖乖地松了手，做到顧遼然對面的座位。

孟亦粥忍不住嘚瑟，“爸爸一眼就看見你了！”

“有沒有很感動！”

“嘁。”顧遼然一眼看穿了她，“不是因為我們心心相連，而是我那非主流的髒辮引人注目。”

“真希望老天能派個人把你收了。”

“……”

孟亦粥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怎麽能怪我呢。”

“你看看周圍的男女老少，哪一個走到你旁邊，都得停步注視兩秒才肯走。”

“……”

按您這說，合着還怪她了。

正想着呢，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脆脆的童聲。

顧遼然扭頭一看。

一小姑娘拉着媽媽的褲子，緊張地指着顧遼然的一頭髒辮：“媽媽，這個姐姐她的頭發會不會變成怪獸啊？”

顧遼然：“……”

得，怪她。

孟亦粥笑嘻嘻地挽着顧遼然的手臂，語氣十分欠揍，“你看嘛，只有爸爸我不嫌棄你。”

“你居然還不珍惜爸爸，真的是錯愛了。”

“……”

顧遼然氣得直磨牙：“我是你爺爺。”

孟亦粥：“那我就是你曾爺爺。”

“……”

顧遼然被氣地連喝水消氣，好半天，緩過氣來，慢悠悠地說：“也不知道是誰昨天和我分享大型社死現場。”

“哦，據說轉角遇到愛。”

“不對，應該是轉角遇到前男友。”

“……”

這下是孟亦粥無語了。

她掙紮着轉移話題：“你喝的什麽奶？看起來好好喝，我也想喝。”

顧遼然快速地拿出手機，在網上為孟亦粥點了杯一模一樣的，笑容璀璨：“快點把昨晚沒說完的繼續講啊。”

語氣中明顯帶着迫不可待的急切。

“……”

孟亦粥認命。

這就是該死的朋友嗎？

哪裏有刀哪裏插？

孟亦粥慢悠悠地從到到尾簡略地把這件事說完。

剛好說完，奶茶也就上來了。孟亦粥猛吸了兩口奶茶。

顧遼然笑得直吸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為什麽沈單這麽一正經的學神形象，到你這就成了小學生拌嘴。”

“難道這就是甜美的小學生愛情嗎？”

“……”

顧遼然緩了緩，喝了口奶茶：“你也是奇怪，大學四年家又不住在長寧，還時不時往長寧跑。”

“說來找我吧，你拉着我往長寧大學跑。我又不在長寧大學，跑去長寧大學幹什麽？”顧遼然想起往事吐槽道。

“話說回來，沈單這幾年變化是真挺大的，整個人就感覺像是變冷變冷再變冷。”

“連點人情味都快沒了。”

孟亦粥擡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初期創業比較艱難，沈單這段時間好像天天在忙，都很難抽出身來幹別的。據說大學連個戀愛都沒談。”

聽了這話，孟亦粥拿着杯子的手一頓，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點笑。

她連忙反應過來，忙用杯子藏住笑意。

顧遼然也喝了口奶茶。

“分手了，還能主動送你回家，沈單這男人果然還是該死地有風度啊。”

顧遼然頓了下，像是想到些別的，認真地盯着孟亦粥的眼睛說：“他不會對你餘情未了吧？”

幾乎是下意識的，孟亦粥一口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不可能，當年可是他提的分手。”

顧遼然沒什麽語氣，随口無心地說：“那可不一定，也許是分手之後，才發現你的好。于是後悔了，想把你追回來。”

孟亦粥沒接腔，細細喝了一口奶茶。

莫名的一種直覺，孟亦粥可以肯定沈單不是這種人。像是內心的虔誠一般，孟亦粥下意識否認這種可能，“如果他後悔了，就應該在大學四年內，追回我。”

“而不是等到現在。”

孟亦粥頓了下，語氣肯定：“而且，沈單他不是這種人。”

“也是哦，以沈單的人品我也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顧遼然有些疑惑，“可能是我想多了。”

忽的，她又是像是想到了什麽：“估計是又別的隐情吧。他大學四年還挺苦的，都沒怎麽在學校見過他，就好像一直在忙。”

孟亦粥咬了口珍珠，若有所思，沒說話。

顧遼然靠在沙發椅背上，仰頭刷了會手機，突然伸頭過來，小聲問道：“粥粥，你其實還是很喜歡沈單吧。”

孟亦粥的心髒驟得一停，呼吸停滞了一瞬間，她擡起眼來對上顧遼然八卦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了一下，哈哈一笑，打着馬虎眼：“沒有啊。”

“這都幾年了，哪有喜歡能維持那麽久。”

“怎麽不可能，喜歡能超越一切限制。”顧遼然立即否定了孟亦粥的觀點，提出了一個想法，“你想知道當年沈單為什麽提分手嗎？”

孟亦粥白了她一眼，不加思考道：“當然想了。”

“我有個計劃。”顧遼然忽的把聲音放低。

孟亦粥興趣缺缺，但還是配合地也湊近了點，“什麽計劃？”

“這個計劃有點狗血，你确定要聽？”顧遼然說。

孟亦粥随口說：“說來聽聽呗。”

“就是——你把沈單追回來，然後在戀愛的時候找到當年分手的原因。”顧遼然笑眯眯地說，“最後，在他死心塌地愛上你的時候，狠心分手。讓沈單也嘗嘗分手的滋味。”

“網絡小說看多了？”

“沒啊。”

過了一秒，顧遼然才反應過來孟亦粥這是嘲諷她，她痛心道：“欸！你怎麽不識好人心啊。”

論顧遼然怎麽說，孟亦粥就是無動于衷，油鹽不進。

但是她沒想到，幾天後的她，迅速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