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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

沈單沉默了兩秒,散漫地掀起眼皮來,眼神似嫌棄,不鹹不淡地說: “我是正門女婿。”

孟亦粥轉過頭來,目光爍爍地盯着他: “你”

“正門女婿”

“我還沒同意呢,你就自封正門了”

沈單彎腰,把東西放在門口,沒進去,閑閑地說: “提前自封一下,反正都是我。”

聽了這話,杜鶴尋耐人尋味地挑了下眉: “喲,這是趁着我不在發生不少事啊。”

“是吧,上門女婿”

沈單懶得搭理杜鶴尋,一馬上快奔三十的人,整天無聊成這樣。

他站直腰身,對孟亦粥笑了下, “我走了”

孟亦粥拉住他的手, “等下。”

杜鶴尋站在門邊,好整無暇地看着兩人一點也不避着別人的互動,好半響才發出單身狗的“啧啧”聲。

孟亦粥瞪了一眼杜鶴尋,推着他站在正好隔離門外和室內的地方,故作惡狠狠地對他說: “在這好好站着,我去拿個東西。”

說完,小姑娘就吧嗒吧嗒地穿着拖鞋,頂着一頭稍炸毛的頭發,跑遠了。

杜鶴尋手搭在門前,很盡心盡職地本着做個屏風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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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笑着: “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沈單睨了他一眼,語氣平靜: “還沒追到。”

“”杜鶴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話,他失笑着理解: “看來還是不太行啊。”

“都快追了四年了,還沒追到手。”

沈單沒吱聲,大概站久了有點累,懶散地也将手搭在門上。

遠遠地有聲音傳來。

孟母喊住孟亦粥: “粥粥,你拿着熱牛奶幹什麽”

孟亦粥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杜鶴尋他渴得慌,就想喝牛奶。”

嚴女士應和道: “他都多大了,怎麽還喝牛奶”

孟亦粥頓了下腳步,遲疑地說: “可能想再長一點”

剛到門口,杜鶴尋就親切地給了個她扣頭擊,半笑不笑地盯着她: “我——還需要長高”

孟亦粥揉着頭,撅着唇: “再長高一點不好嗎”

“幹嘛打我。”

杜鶴尋從上到下地審視玩孟亦粥,又敲了一下她腦袋: “小矮子,自己長去吧。”

“你哥哥我一米八七正正好。”

孟亦粥不服地扁扁嘴,擡杠道: “沈單比你小,還一米八八呢。”

“你這就是發育不良!”

“……”

杜鶴尋被氣笑, “行。”

“既然我發育不良,那這瓶奶我來喝。”

話音剛落,說着就要去搶孟亦粥的牛奶。手指剛挨上牛奶瓶子,孟亦粥猛地把牛奶抱緊,收到懷裏,迅速一個轉身。

孟亦粥趕快把牛奶舉起來,塞進沈單手裏,推着催他: “沈單,快跑。”

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翹,沈單揉了揉女孩頭,清聲安慰道: “沒事,不要緊。”

“他不敢搶,”

杜鶴尋單手敲了敲門。

“喂。”

兩人同步擡眼看他,動作之餘,竟出奇意外地有種一致感。

杜鶴尋被他倆看的有點不自在,頓了下,說: “趕快給爺滾蛋。”

孟亦粥輕輕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沒好氣地說: “說話好聽點。”

接着又好聲好氣溫柔地看向沈單,對他說: “牛奶要快點喝哦,不然就涼了。”

*

等下了地下室,沈單手裏那瓶熱乎乎的牛奶,已經空了。

沈單捏着瓶子,左手邊是垃圾桶。

他頓了一下,垂眉看着掌心的牛奶,停了約有三秒,才慢吞吞地擡起腳步往前走。

坐上車,牛奶瓶還在掌心,溫度已經逐步變涼。

沈單沉思了一下,端端正正地把牛奶瓶放在不擋視線,還是最顯眼的地方。

随後啓動車身,一路來到郊區的別墅區。

沈家新搬的別墅在這兒,周圍有健全的醫療醫院和公園。

車開進私人停車庫,沈單直接從電梯上到一樓大廳。

恰巧,家裏的保姆也在旁邊。

沈單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王姨,好久不見。”

王姨看起來很高興,也跟他打了個招呼,又升高了一個音量: “太太,沈單回來了。”

沈單攔住她,擡眼看了眼樓上: “不用叫了,王姨。”

“我馬上就上去了。”

說完,沈單就順着樓梯直接上去了。

上到三樓,進到主卧的時候,沈母坐在輪椅上,靠着窗臺,看向外面。

棉質拖鞋的硬底,在地板上擊打出聲。

沈母熟練地轉過輪椅,看過來,溫婉地笑着: “回來了”

沈單快步走過去,推過沈母的輪椅,聲音很輕: “嗯。”

沈母松開固住輪椅邊的手,臉色蒼白,笑着問他: “和你爸鬧脾氣了”

沈單頓了一下步子,沉聲說: “沒有。”

沈母稍稍偏過頭來,語氣裏有點無奈: “那為什麽突然搬出去住了”

“公司剛開……”

沈單沒什麽語氣,淡淡糾正沈母的錯誤: “是律所,不是公司。”

沈母: “你這孩子,簡直和你爸一模一樣。死認着一個理。”

“好好好。”沈母揮了一下手,示意停下: “那律所剛開,你爸要給你投資,你為什麽不要”

“還非去找別人投資。”

沈單緩緩拉住車身, “不是別人。”

“杜鶴尋。”

“小杜啊。”沈母緩了一口氣,但還是有點責怪, “你爸給你投資,我接受就是。”

“不要有什麽心裏負擔,他到老了,公司不也是你的。你還是要接手。”

沈單懶懶地說: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定。”

說完,就推着沈母的車下了一樓。

到一樓時,沈父已經到了,坐在沙發上。

見沈單推着沈母走來,他連忙站起身來,不怎麽該怎麽做。

尴尬地笑着: “回來哈。”

沈單看了他一眼,表情沒變: “嗯。”

氣壓有點低——

沈父腰背已經有點彎了,不再似青年的挺直,他默默地說: “那——吃飯去吧”

“不然就過了飯點了。”

聽了這話,沈單望了一眼已經上滿菜的飯桌,蹲下身來,問沈母: “媽,我推您去吃飯。”

沈母正對青年清明的瞳眸,叫來王姨: “小王,你來推我去。”

王姨趕忙過去推着。沈母笑着看向比沈父高了一節的沈單,有意撮合兩人的關系: “來,你們爺倆走一塊。”

“長的是真俊啊。”

沈單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但還是為了順沈母的意,特意放慢了腳步。

沈父沒有預料到,他的眉梢帶笑,腳步也加快不少。

父子倆一同來到飯桌。

氣氛有所緩和。

沈母搶先坐上座,指着她旁邊兩個連着的座位,笑着說: “你爺倆排排坐這。”

沈父擡了擡腳,想動,最後還是壓下腳步。側臉看向沈單。

沈單沒有看沈父,徑直坐了離沈母最遠的那個座位。

特意剩下了離沈母最近。

也是離他最近的那個座位。

沈父愣了下,坐過去,笑着坐過去。

沈母捶了捶她的腿,開口說: “之前醫生說了,恢複已經很好了。”

“再說,都過了快四年。”

“能好能不好,都這樣了。”

“你也別怪你爸。”沈母夾了一塊肉,放進沈單碗裏, “再說,當初要跳的人是我。你爸又不在場,你怪個哈子你爸。”

沈單低着眉,把肉吃完。

過了好久,才低低地說。

“好,我知道了。”

說完,沈單站起身來,用公筷夾了道菜送到沈父碗裏。

沈父愣住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也不知是喜還是悅的滋味,慢慢把菜送進口中。

眼中有點淚,他拿下眼鏡,用手抹掉,仍舊一口一口地嚼着菜。

一頓飯吃得很沉默,幾乎是沈母問一句,沈父沈單答一句。

飯後,沈單回到房間。

站到房內的小陽臺上。天空無星,半暈的月亮昏昏地亮着。

沈單雙手撐在欄杆上,只單穿了一件黑色羊毛衫。此時,夜晚的風比白日溫柔許多。

沈單順着欄杆往下往,只有兩層的垂直距離。

可是,沈母當年那一躍,是從三米高的樓層。

風聲呼呼地灌入口鼻,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沈母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或喜悅,或解放,或遺憾,或不舍。

抑郁症的治療期很漫長很痛苦。

但似乎,好像都要結束了。

沈母當時想。

亦許是沈母過分幸運,又或許是親人的希望太大。

她跳下去的地面是草地。

很軟,救了沈母的命。

沈單當時從學校接到醫院的電話。

幾乎是跑的,跑着沖向醫院。

帶着全身心的期冀。

沈單到的時候,沈母已經被送進急救室。

紅燈不知亮了多久。

人走人停。

醫生出來了。告訴他。

他母親雙腿殘疾。救不回來了。

沈父全程沒有趕回來。

當時沈家的公司正處于上升期。業務很多,出差也很多,很難抽出身回來。

零星的問候,只有沈父偶爾打來的電話。

夫妻之前離合,也許并不需要什麽。

可能只是從長久的分離,和零星的問候開始。

電話鈴響起。

沈單從口袋中掏出電話,沒看屏幕,直接接。

郊區的冬夜安靜得似寂靜的森林。

女孩的聲音從遙遠的城市那一方傳來,像是萬年以前橡樹林樹尖低落的水滴,混着空氣的波動。

“你在幹嘛呢”孟亦粥問。

沈單眉眼低垂,神情散淡,沒什麽語氣: “看星星。”

那邊應該也是擡頭看了天空,頓了好久,才說。

“我也在看星星诶。”

孟亦粥擡起手,對準月亮,說: “我捉住你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所以才被我捉住啊。”

沈單挑了挑眉眼,轉身走進屋裏,嗓音幹淨散漫。

“嗯,是我有點想你。”

————————

這章真的寫了超久,實在對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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