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可以親你嗎?

第28章 我可以親你嗎?

于是蔔子平宛如火燒了屁股一樣帶着人連滾帶爬趕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場極其反人道的“酷刑”現場——由他的頂頭上司和預備役同事,倆公務人員公開操作,簡直喪心病狂。

只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金錢氣息的小樓上,他老板正叼着一支沒點燃的煙站在二樓落地窗前俯瞰腳下,衣服亂得像是剛剛出門打完劫回來,披着外套,腳上違和的居家拖鞋也沒影響這位日天日地的氣場,凡人見了都要繞道走。

而他的預備役同事正坐在一邊的地毯上,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着被挂在半空的人。

蔔子平從車上跳下來,帶着人火急火燎地沖進院子,荷槍實彈裝備齊整,登時傻眼:“……你們這是幹什麽?”

身後行動組的人訓練有素地各自就位,蔔子平實在是沒看懂這個神奇的展開,那個挂在半空中的老兄不知道犯了什麽滔天大罪,現在宛如魚鈎上挂着的一塊魚餌,下面的幾截波西尼亞海草觸須躍躍欲試地伸出觸手觸須要去抓他,張開的絲狀觸須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身體,甚至卷住了他的腳,垂涎地張開了頂端猙獰的口器。

然後每當要得手的時候,就會被周延抛出小顆能量球打開。

“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

男人幾度被靠近自己的血盆大口吓得兩股戰戰,喊得肝膽俱你裂:“啊啊啊!!我要告你們!我要告們!你們這是濫用刑訊——”

“我要投訴你們——”

“襲擊公務人員。”

謝予安指了他一下:“帶回去交給警署。”

蔔子平雖然懷疑但是聽話,連忙招來兩個人,把那位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兄弟解下來帶走了。

蔔子平:“這是……海帶的幼崽嗎?”

這棵……姑且稱之為“海草”的東西,雖然蔔子平至今為止都不相信這東西是個海帶,明顯比昨晚上他們在街區偶遇的那一棵要小上很多,通體漆黑,渾身上下遍布濕漉漉的絨毛一樣的東西,口器閉合的時候看起來竟然還真有兩分植物的意思。

“打了爺爺,孫子找上門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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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安一揮手:“排查周圍,盡量找到這東西是從哪兒爬出來的,這一棵找個培養皿裝起來,帶回去。”

“這片住宅區有一個相當出名的人工景觀湖,直接和城區南部的海灣連通。”周延站起身,道:“直接往那邊找吧。”

“海灣?”謝予安驟然回過頭。

兩分鐘後。

“第一小隊跟我走!全區排查,發現任何入侵生物就地處理了!”

“帶上能量探測儀!跟我去景觀湖!”

“快快快——”

謝司長大半夜急召,把一群人指揮得團團轉,自己則是一口氣撂了軍委辦公室三個通訊請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日理萬機”,沒空跟誰扯淡。

周延家裏的客廳這下徹底露天了,謝予安正坐在靠窗的地方,和李保羅連着通訊。

“不用細究。”

周延聽到他“嗯”了一聲,眯起眼,莫名透出來一點森冷:“瞞不住的,也沒必要,讓所有人知道最好。”

“好,去吧。”

“看來今晚也算是值了,是不是?”

周延轉頭倒了杯熱水給他,道:“接連兩次被不明生物襲擊中央城區,群衆應該很惶恐,不管是軍委還是辦公廳都要連夜找個對策出來。”

而這個“對策”本人,正在他的眼前。

聯盟建立之後,全球又經歷了長達數十年的恐怖戰争,掌握了武裝力量的聯盟軍委力量一度膨脹,導致而後的幾十年聯盟軍政機構之間的鬥争不斷。

但是權力一旦被握到了手裏,怎麽可能再輕易交出來。

謝予安擡頭看着他,沒接那杯水。他是個很不要臉且不講道理的人,向來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但是這時候周延那雙眼睛裏面明明白白地映出他自己的倒影,好像是一面鏡子,明亮得令人膽怯。

他不伸手接,周延就得寸進尺,拿溫熱的杯壁去貼謝予安的臉。

謝予安往後一躲,避開了。

“幹什麽?”

周延趁機把水杯塞進他手裏,彎下腰來盯着他:“你就不怕到時候被卸磨殺驢?還是他們真的有這麽值得你信任?”

謝予安的反應簡直是教科書一樣的混賬。

“我怕什麽?”他稍微一勾眉,避重就輕地嘲弄道。

周延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謝予安避開他的目光,起身把杯子擱在一邊,淡淡道:“我一向是‘誰擋了我的路,我就弄死誰。’,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別想着跟我混,沒什麽前途。”

謝予安從周延身邊快步走過,像個那什麽無情的渣男,拍了拍周延的肩頭:“今晚上辛苦了,等你到了新單位,我代表特行處給你發褒獎函。”

拖鞋走起來踢踢踏踏,實在是很有損謝司的威嚴。

“褒獎函就不用了。”

周延抱着手臂,跟着轉過身:“但是勞您替我問問軍委監察處怎麽走,他們特行處的老大剛剛還在跟我摟摟抱抱卿卿我我,轉頭就讓我滾蛋,這種壞人一般怎麽處置?”

壞人——謝予安腳下拐了個彎,帶了點恰到好處的“詫異”,假裝聽不懂這個人的暗示:“你是說他們今年都快八十歲的席處長嗎?別鬧了,人孫子都比你大了,這不合适吧。”

周延:“……”

單單是論嘴上功夫,就是再修煉十年他也說不過謝予安。于是周延幹脆也就不要臉了,一把攥住了指揮官先生的手腕,直接把人拉回來不讓走:“不行。”

謝予安反手甩開他的手:“松手!”

周延一把握住他的手,四肢并用地黏了上去,就他那個個頭和肌肉密度,活像是一顆導彈沖過來,直接把毫無準備的謝予安一把撲到了沙發上,緊接着就是一串靈魂質問甩了出去:“那我的牆紙誰來賠?窗戶玻璃誰給我換?醫療費誰給我報銷?”

謝予安毫無準備地栽進了一堆軟綿綿的抱枕中間,被一堵人牆壓制得動彈不得,惱火地抵着着周延的肩膀:“我說你夠——”

周延痞氣地沖着謝予安一擡眉:“不說清楚你今天走不了了,賣身還債吧。”

謝予安:“……”

債權人身份金光閃閃從天而降,陡然一下把謝予安司長砸懵了。

時隔好幾年,謝予安終于吝啬地回憶了一秒鐘,從當年那些久遠得幾乎不真實的記憶裏裏面挖出來一個重要的信息——周延他以前不這樣吧?!

多麽內斂又可愛的一小孩兒。

沒這麽不要臉吧?

聯盟中央軍校以全封閉軍事化管理聞名,換句話說就是聯盟正式部隊裏面的現役軍人怎麽管他們就怎麽管,而且沒有周末沒有假期,一切待遇參照照聯盟現役軍人來給。

也就是說那些傳說中情侶必備的壓馬路出門約會基本上想都不用想。

四舍五入差不多兩年的時候,周延和謝予安也就撈着一次一起走出校門的機會,而且還只有半天,甚至都不夠倆人在城區溜達一圈。

那時候謝予安課程很少,一門心思等着特戰小隊的選拔,所以閑出屁來了,在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前五分鐘換上便裝,去教學樓門口守株待兔。

巨大的古羅馬式廊柱下,年輕人一身簡單的白襯黑褲,自己就像是一幅畫。

有個翹了最後十分鐘跑出來的短發女孩兒從樓梯間快步跑下來,在兩三步臺階的地方一躍而下,紮進了另一個等待已久的年輕人懷裏。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擁吻,那個女生好像是謝予安的同學,不過不怎麽熟。

而後女生從男生懷裏接過一大束鮮紅的玫瑰,那束花沒精心紮成花束,但是看起來莫名就比那些點綴過的鮮花更加自由蓬勃。

謝予安垂下眼,禮貌地挪開了目光。

直到一支玫瑰遞到眼前,女生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謝?你是在等你的那位‘被你挂了實訓課的小朋友’嗎?”

謝予安頓時失笑,每當有人有人問起來的時候,謝予安總是會給周延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稱呼,比如“綠眼睛的小朋友。”和“被他不小心挂了課的小倒黴鬼。”

謝予安點點頭,準确喊出那個女生的名字:“貝蒂女士,祝你約會愉快。”

“真是謝謝你。”貝蒂點點頭,抽出一支玫瑰遞給謝予安,帶着點嬌嗔地埋怨地指指謝予安:“你真是太不懂浪漫了,空着手等,你的小朋友不會高興的。”

女孩兒看了一眼身邊的愛人,大方道:“分給你一支,不過沒有多的啦,這都是送給我的。”

不懂浪漫的謝予安心道真的假的,但是還是茫然無措地接過花,看着貝蒂和男友拉着手走遠了。

下課鈴聲驟然響起,無數學生叽叽喳喳的說話笑鬧聲一秒鐘就熱烈了起來。

像是把人拉回了那幾年無憂無慮的、四處都是彩色的少年時代。

那一支玫瑰花引起的效果就是從樓梯下來的周延在無數個同學還有和他們一起下樓來的老師的圍觀和起哄聲中一秒臉紅到了耳根,手忙腳亂地把手裏的東西塞到彭陽手裏,沖下樓來拉着謝予安快步跑出了人群。

最後一眼謝予安看到周延的導師杜莎正在拍着彭陽的背瘋狂大笑,彭陽直接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一直到身後的人聲都聽不見了。

倉皇的周延才停下腳步,幾乎是手足無措地看着謝予安,又看他手上的玫瑰花,好像是一個從來沒有收到過禮物的孩子一樣,問他:“是、送給我的?”

謝予安點頭。

周延猶豫了足足一秒,又問:“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同樣年少的謝予安把局促的愛人收在深邃明亮的瞳孔裏,像是看着一件獨屬于自己的珍寶,先是莞爾,随後利落點下了頭。

謝予安面無表情地盯着周延,那一瞬間的感覺活像是一口吃了一整只吱哇亂叫的花花,怪難形容的。

周延忽然悶笑一聲,冰山融化一樣的:“打個商量吧?這樣,我吃點虧,你親我一下也行。”

謝予安簡直被他這一笑晃了一下眼睛:“……你知道剛才蔔子平來過了嗎?”

周延:“知道啊。”

下一刻,謝予安迅速翻身一滾,同時從外套兜裏摸出手铐,全是工作經驗沒有一絲技巧地借用身體翻轉的力道把周延的手腕擰到了身後,和另一只手反拷在了一起。

“咔噠”一聲,全程不到一秒鐘。

謝予安翻身坐起來,一把把周延那顆金毛腦袋按進抱枕堆裏,體貼地在他耳邊提醒:“剛剛從他那兒順來的。”

周延:“……”

周延覺得蔔子平這個人不行,還沒做上正經同事就開始坑害隊友了。

“別得寸進尺。”謝予安冷冷警告道:“再有下次,我就——”

砰!!!

一聲巨響傳來,蔔子平喜氣洋洋的聲音由遠及近:“老大老大!現場有發現!我們從剛才的……”

謝予安轉過頭,隔着半個客廳,和蔔子平遠遠對視。

“你、你們……額,那個……”

蔔子平宛如一個忽然掉線了的游戲npc,所有動作陡然凝滞在原地,茫然無助地看着姿勢奔放衣衫不整的兩個人,瞳孔瘋狂地震,直接現場震出來了一個馬裏亞納海溝。

裏面翻滾的不是海水,是他頂頭上司疾風暴雨一樣掃的眼刀子。

“對不起,打擾了。對不起,我這就走,實在是對不起。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蔔子平雙手合十,達到頂峰的求生欲驅使着他連滾帶爬點頭哈腰地往後退,要不是他不敢進去他都想直接從窗口跳出去。都怪他,怪他沒見過世面,他們謝司嘛,玩兒得尺度大一點也非常符合人設。問題不大,一點問題都沒有。

砰——蔔子平帶上了門。

謝予安一手扶額,克制地深吸一口氣。

周延終于忍不住了,埋頭笑出了聲,肩膀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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