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珀西

第80章 珀西。

“李副！”

李保羅沖旁邊人擺擺手，仔細看着手裏的小女孩兒：“小姑娘？你沒事吧？”

女孩兒身上淺藍色的校服髒兮兮的，但是李保羅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聯盟中央城區一家兒童托管機構的制服。

在能量場之中，所有人都不敢輕易放松，警惕地打量着這個忽然出現的女孩兒。

“這是哪兒來的孩子？”

“叫醫務人員過來！”

“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家長呢？”李保羅單手把槍收回到了槍套中，半蹲下身，熟稔地把小女孩兒坐在他的腿上。

女孩兒顯然是驚吓過度的模樣，大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好半天不眨一下，臉色慘白，呼出一口氣都要顫巍巍地斷幾次。

“我……我叫珀西。”

好不容易，她抽噎了一聲，終于緩過神來了，她看着李保羅，盡力壓抑着哭泣的聲音，茫然地朝着聲音的來源地看過去：“我爸爸……”

珀西機械一樣的伸手比劃着：“我爸爸他死了……一個長着翅膀的人……”

“暫時沒有能量波動，也沒發現特殊能力，應該就是個普通人類。”技術人員上前，在李保羅耳邊輕聲提醒道。

李保羅點下頭，招呼正在安排群衆撤離的武裝人員，道：“把她一起送出去。”

“嗨？小姑娘，跟着我走就行了，現在你什麽東西都看不見是正常的。”一個武裝人員上來，伸手要把珀西抱起來：“跟着我走吧。”

“不、不……”珀西的肩頭抖動了一下，一只手死死抓着李保羅的袖口不願意撒手，聲音裏帶着哭腔：“我……我……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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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羅看着近在咫尺的、不斷顫抖的珀西，還是再次把她抱了起來。

小女孩兒輕得像是沒有重量。

李保羅這個人，天生就是一副寬和可靠的模樣，讓人非常有安全感，珀西忍不住死死抓着他的肩章。

李保羅：“你也在聯盟西區的托管所嗎？我的女兒也是，她跟你差不多大，你可能還見過她呢。”

“是……嗎？”珀西眨了眨眼，輕聲說：“她……叫什麽名字呀？”

這時候，不遠處的技術人員忽然喊道：“這個區域的幹擾器安裝完畢，李副，我們可以繼續朝裏推進了——”

話音未落。

一陣尖銳的鳥鳴聲倏然而起，刺耳的聲浪瞬間席卷整片能量場。與此同時，技術人員走完了能量幹擾器運行之前的最後一個步驟。

程序啓動。

能量場平衡打破的一瞬間，剛剛恢複信號的通訊器裏傳來謝予安的一聲厲喝：“——李保羅！！”

李保羅全身上下的神經轟然之間炸成了一團，腦子裏卻是空白一片，高度的緊張之下一路狂飙的腎上腺素幾乎沒有感受什麽痛苦，徹骨的涼意已經從後背貫穿到了胸前。

不知道是誰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李副！！”

這時候李保羅完全是本能反應，為了不被一刀利落地攪碎所有內髒，李保羅能量暴動之下一把懷裏的女孩兒掼了出去之後迅速後退，難以置信地捂着胸前劇烈噴血的傷口半跪下去。

血腥氣蓬勃而出。

“李副！”

李保羅身後的人瘋了一般沖上來，死死壓着李保羅胸口的傷口：“快來人！快來人——”

其餘武裝人員迅速反應過來，所有火力朝着半跪在地的珀西聚集而去，迸開的彈殼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上。

巨大的鳥類的羽翼在半空之中展開，帶着藍紫色光澤的羽毛完全像是金屬的質地，安然無恙地擋開了飛來的每一顆子彈，随後羽翼朝着兩邊張開，穩穩托着少女清瘦修長的軀體。

珀西半跪在從頭頂投下的陰影之中，兩只小手上全是溫熱的血跡，愕然而又麻木地擡起頭。

穆琳手持長矛懸立在半空，目光低沉，嗓音沙啞而輕緩。

“每一次渡鴉的啼鳴響起，必定要帶走一個生靈。這是我不詳的征兆。”

“總是有人要死的。”

這是屬于渡鴉量子獸的特殊能力——“喪鐘”。

這個能力來源于古老的傳說，渡鴉這種從出生即被視為不祥的生物，每當它們啼叫的時候，總是伴随着生靈的逝去。所以人人對它們避之不及。

能量場的另一端。

朱恩幾個人剛剛護送了第一批被圍困的受害者離開能量場，蔔子平就指揮着其他人繼續向前安置能量幹擾器：“往前推進！面六十米，應該還有一批被困的人——”

話音未落，尖銳的鳥鳴聲陡然從能量場深處席卷而出。

蔔子平倏然一回頭，只見在他們的身後，通往能量場更深處的車道之上，深黑的霧氣悄然之間散去，露出來了一片空曠而又明亮的空間。

下一秒，一道黑影宛如離弦之箭一樣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蔔子平：“那是什麽……”

“什麽東西飛過來……”彭陽眯起眼，看向矗立在能量場最中心的身影，一句話的尾音陡然破了：“卧槽？那什麽玩意兒沖過來了？！”

彭陽想也不想，拔腿就往那邊狂奔而去：“快！攔住她——”

眨眼之間，一個黑色的小點已經朝着他們沖了過來，飓風帶着難以言喻的血腥和潮濕的腐敗氣息，展開的兩片巨大的羽翼每一片都足足有兩米寬，巨大的黑影投落到地面堪稱“遮天蔽日”。

人群裏驟然爆發出來一陣尖叫哭喊聲。

“那是什麽東西？”

“是那個長着翅膀的怪物！”

“它、它過來了——”

“快跑！快跑啊！！”

二三十來個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都是趕着工作日的早高峰上班的白領，所以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占了大多數。

于是這一群人在面對穆琳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好幾個人瞬間就被羽翼帶起來的能量波扇飛了出去。

“小心！！別散開！！”

反應迅速的行動人員的火力迅速朝着穆琳集中。

“攔住她！！”

“開火！”

特行處的裝備全都是針對特殊能力者配備的高殺傷力武器，但是在面對着穆琳的時候居然明顯沒什麽效果，甚至沒有一顆子彈能夠穿透她的羽翼。

“這他媽什麽鬼東西！”

朱恩帶和負責護送任務的武裝人員腦子裏的神經都要跟着炸開了，只能別無選擇地撐開一個小型能量防護層，聲嘶力竭地喊道：“別散開！別亂跑，跟着我們！！”

“救命啊！！”

“別過來！別過來——”

強橫的力道橫掃而來。

驚慌失措的人群瞬間慌不擇路向周圍逃散。

攤開的能量層超過了一定的限度之後防護效果堪稱直接減半，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盡可能地撐開能量層以保證每個人都在保護範圍之內。

于是，微薄的能量層在迎接穆琳帶來的沖擊波的第一秒就直接碎成了渣。

連帶着朱恩在內的七八個武裝人員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掃了出去，瞬間滾出去了七八米，“砰”地一聲撞在了最右側車道的防護欄上。

“操！”朱恩迅速爬起來，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她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然後毫不猶豫地往回沖：“小心！快躲開！”

剛剛沖進人群的穆琳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聲，宛如捕獵一般，右手成爪直接從高空俯沖而下，閃電一般朝着一個蹲坐在地面上的女人揮了過去。

這一下如果擊中了，可以直接擊碎她的顱骨。

彭陽兩個人才将将跑出去幾十米，忽然從霧霭深處落下來另一道身影。

周延單膝跪地，瞬間從他手下奔湧而出的重力能力場迅速擴散開來——

這個場景用肉眼來看堪稱為魔幻，只見半空中急行的長着羽翼的怪異生物宛如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滞在半空，那種高速移移動之下竟然沒因為慣性沖出去任何一點距離。

而後，宛如千鈞之力壓在了背上，穆琳不得不收攏羽翼，從半空砸到了地面。

周延右手持刀，毫不猶豫地側身一刀揮開，兩把能量刀竟然在半空之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摩擦聲。

穆琳就地一滾，手中同樣握着一把形狀怪異的短刀，像是獸類的獨角一樣有着螺旋狀的尖端。

她劇烈喘息着，長發散亂得非常狼狽，但是面上絲毫沒有情緒，只陰恻恻地對周延道：“你既然能夠看透我的能量層，那麽……我想你至少和我是一樣的等級。”

“對付我，至少拿出你的頂格能力吧。”

周延一點頭：“對付你，用不着。”

随即周延刀身驟然上挑，爆發的力道險些把半空的穆琳挑飛出去。

穆琳的體重可能只有一個正常成年女性的三分之二左右，雖然能夠保證她在渡鴉狀态下敏捷行動，但是相應的，在力量這方面的進化程度自然是遠不如周延。

但是沒想到穆琳絲毫沒有退意，右手瞬間變成尖利的禽類指爪，徑直掃向周延的面門。

周延毫不猶豫橫刀一格。

但是穆琳的本意似乎并不是向周延攻擊，幾乎帶着點自損一千的意思，尖利的指爪緊緊握住能量刀的刀身一滑，抓向周延的手背。

周延反應迅速地松了手，左手半空截住能量刀，絲毫不介意手背上被劃開的兩道血痕，一刀掃向穆琳的面頰。

穆琳迅速後撤出去十幾米，一腳踩在霧氣之中，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長發零亂地散在身前。

“哈……虛僞的人類，你們不是號稱沒有實驗體嗎？”

穆琳怪異地冷笑一聲，右手重新變回人手的模樣，深可見骨的一道傷口橫亘掌心，血噴了一地，下半截手掌和五根手指搖晃晃地挂着，好像就剩了一層皮連着。

遠處的霧霭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迅速往這邊湧動起來。

她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正好，我還有份大禮送給你……”

但是穆琳對于周延的能力似乎出現了誤判，湧動的霧霭還沒來得及将她的身形徹底吞噬，忽然就被一股力量從內到外地沖散了！

穆琳頓時大驚失色，想要主動沖進霧霭中已經來不及了——

從霧氣之中冒出來的碧綠色身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亂，在穆琳頂級水平進化之後的視線之中，那是一粒一粒散開的微粒子，但是最後又完美無瑕地形成了那一只令人畏懼的蟒蛇行量子獸。

無形的力量宛如囚籠一樣，瞬間就沖到了穆琳的面前，直接把穆琳當空撞飛了出去，在地上滾出去十多米，甚至撞碎了一排護欄。

“我勒個去……”正在維護秩序的蔔子平剛剛放下懸了半天的心，心想“牛逼啊這樣看來應該不用我幫忙。”，一邊情不自禁地感嘆道：“這也太兇殘了兄弟。”

“閉嘴！”朱恩沒好氣兒道：“趕緊幹活！”

“咳……咳咳咳……”一時間穆琳都沒能爬得起來，仰躺在地面上，喉嚨裏湧出來一股一股的血。

周延把西萊爾收到自己身邊，一手續起噼啪作響的雷暴，這才對穆琳的上一個話題就行了嘲諷：“到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實驗體？那看來你死得不冤枉。”

穆琳艱難地爬起來，一條霧氣凝成的繩索正綁在她的手腕上，最後從越來越近的霧霭中拖出來一團漁網一樣的東西。

穆琳一把将網裏的東西拽了出來，拎着女孩兒的脖子把她扣在自己身前。

“穆……穆琳……”珀西僵硬地轉了轉頭，她今天受的驚吓顯然有些過度，被穆琳抓在手裏窒息得不斷嗆咳，機械性地糊了一臉的鼻涕眼淚，但是除了瞳孔偶爾震顫之外，鴿灰色的眼睛裏一片麻木。

“實驗體怎麽會怕死？那……就讓她給我陪葬，怎麽樣？”

“來啊，動手。”穆琳身上的血瞬間染紅了珀西身上的衣服，她像是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垮了臉，用那種聽起來幾乎是小聲抱怨的語氣，說：“反正她也騙我，她是騙子……他們人類都是一個樣。”

穆琳一只手按在地面上，鮮血很快在地面上彙聚成一灘暗紅色。

“殺了我吧，她就跟我一起……”

周延可能是深谙“不管正派還是反派只要話多就一定會死得很難看。”這個道理，根本沒聽穆琳把話說完，手裏的雷暴已經脫手沖了出去。

穆琳和珀西兩雙如出一轍的灰眸瞬間被白光點得透亮。

雷暴的能量劇烈震蕩着，先行一步的電流似乎已經爬上了她的皮膚和發絲，在身體表層帶起來一種令人膽戰心驚的麻癢。

穆琳下意識展開雙翼，把珀西裹進了渡鴉厚重的羽翼之中，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後背直面雷暴的第一波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