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但是他就是喜歡你
第109章 但是他就是喜歡你。
第九研究院。
田熹蹲在一間全封閉的儲藏室裏,緊張地盯着通訊器,半晌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按照蔔子平的要求,把藥劑的參數一股腦同步給了過去,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濕了,連眼鏡的鏡片上都蒙上了一層薄霧。
田熹幹脆就把眼睛摘下來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後才從一堆實驗儀器裏面爬了出來。
這間儲藏室位于第九研究院的頂樓,權限很高,一般的人不能随便上來,但是文柏給田熹的權限是他自己的備用權限,級別足夠田熹在整棟大樓來去自如。
田熹正要推門出去,卻發現……怎麽這麽安靜?
今天在頂樓有大型會議,全研究院的人應該都在,這一層樓怎麽會這麽安靜?
田熹再次打開通訊器,這才發現在十幾分鐘之前,有一條被自己忽略了的消息。
穆笙:[你現在在哪?會議室被控制了,你待在原地不要動。不要回複。]
田熹瞬間炸毛:“!!!”
他僵在原地不敢動作,半晌才慢吞吞地爬回了自己剛剛蹲的角落——私自制作違禁藥品可是觸犯聯盟刑事犯罪管理條例的,田熹剛才忙中出錯才找到了這麽一個地方。
如果是真的被控制了,怎麽會這麽準确把所有人一鍋端?又怎麽會漏掉他?
對方如果對第九研究院如此了解,然後按照登記權限挨個點人頭倒是有可能,這樣很有可能把他這個編外人員放過。
但是對方既然能夠進入九院,怎麽可能會不動用系統掃描整棟大樓?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間貯藏室是處于大樓權限之外的。
田熹打量起來這間面積不算小的全封閉儲藏室。
一排一排的鋼架上堆滿了試驗器材和原料,只能說是平平無奇。
田熹一排一排掃過去,發現這裏的藥品數量驚人,供得上一個小規模藥理實驗室整整一年的用量。
田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挪動着步子,很快把這裏的藥品分門別類列了個清楚。
兩秒之後,田熹打開自己剛剛發送給蔔子平的藥品參數,愣了。
——這基本上就是制造進化誘導劑的主要原料。
會議室中一片令人心驚的寂靜。
謝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她緊緊地盯着屏幕上的畫面,美眸微微眯起,好半天都沒有再做出評價。
文柏收回目光,提醒道:“謝蘭女士,新聞看完了。”
謝蘭聞聲,緩緩低下頭看着文柏。
文柏示意臺下僵硬地坐了大半天的研究員們:“您還有什麽事大可一并說出來,不然要把我們這群只會讀書的科學家吓壞了。”
謝蘭微微一笑。
“真是抱歉,我忘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一向是最尊重知識分子的。”
文柏微微一頓,反問道:“是因為溫鶴遠教授的原因嗎?”
“那倒不是。”謝蘭哂笑:“我對知識分子的尊重是來源于知識,而不是身份。”
“冒犯了,文柏教授。”
謝蘭打了個手勢,往學術報告室門口走:“改日再見。”
那些黑衣人迅速收了槍,跟在謝蘭身後。
文柏目光冷凝,忽然揚聲:“謝蘭将軍,你冒着被全聯盟通緝的風險,就只是為了來中央城殺人嗎?那未免也太大動幹戈。”
“是或者不是,又怎麽樣呢?”
謝蘭頭腳步都沒停,也不回地跨出大門:“文柏教授,妄自揣測別人的心意,是很容易劍走偏鋒的。”
文柏盯着謝蘭走出去,那張向來溫和無害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冷意。
謝蘭的人撤出會議室不久,整個第九研究院的安全警報才恢複正常,一時間響徹整棟大樓。
“滴滴滴——”
喬斯年面無表情地按下了“拒接”。
短短的幾分種之內喬斯年的個人通訊郵箱就響了不下十次,各種帶着優先級別的信件來回堆疊,恨不得直接從郵箱裏爬出來把喬斯年淹沒了。
軍委內部的次級權限分別屬于六個部門負責人所有,有相當一部分的決議現在需要一定比例的贊成票才能夠順利通過,所以全都會在喬斯年手上過一遍。
但是這位現在估計是消極怠工了,連順手點個“棄權”都不樂意。
“喬處長。”蔔子平同樣接收到了信息,震驚:“李副剛剛傳來消息,第九研究院全體研究員遭受到了挾持……是謝蘭将……謝蘭……”
喬斯年擡了下眼鏡,問:“有沒有人員傷亡?”
“李副已經帶行動組過去了。”
蔔子平道:“他們沒傷人……但是他們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在九院啓用了專用航道,用的是負責人權限,并且通過了審批。九院的保密級別很高,在聯盟範圍之內基本上可以免檢,所以如果他們是想離開中央城的話,現在飛機應該出了在中央城範圍之外了。”
喬斯年“嗯”了一聲,沒什麽表示。
彭陽咬着牙,忍不住說了一句:“這個女人……”
謝蘭這個人實在是心思過于缜密,短短一天,她就好像是唯一的那個拿着小棍子在瓦罐之外鬥蛐蛐的人,好像偌大的一個聯盟中央城區每個人都精準地踩在她預先設計好的陷阱之中,而且堪稱環環相扣,無一人幸免。
她到底想幹什麽呢?
小會客室裏一時十分寂靜,幾個人神色各異,喬斯年和周柔分別坐在休息室裏面僅有的兩張沙發上,彭陽和蔔子平就只好站在一邊。
但是很快隔離室裏面的內置電梯打開,樓上手術室的護士推着病床進入了隔離室。
喬斯年“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站到休息室的玻璃牆邊上。
四個訓練有素的護士動作非常利落,迅速将病床固定,然後蔔子平就看見她們從床頭拉出一條條的束帶,直接将謝予安的四肢固定在床上。
那束帶足足有成年男人的手掌款,別說是一個人,就是綁住一頭棕熊也完全足夠了。
他又一看病床上的人,只覺得這麽遠的距離看過去只有一抹蒼白的剪影,小半張蒼白安靜的臉,完全沒有攻擊力的模樣。
蔔子平忍不住小聲道:“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不誇張。”
喬斯年深吸了一口氣,出神一樣接了這句話。
四個護士迅速将房間內其他東西全部收走,然後撤出了隔離室。
五分鐘之後,蔔子平就知道為什麽喬斯年說“不誇張了”。
從謝予安睜開眼到開始劇烈掙紮幾乎沒有任何的緩沖時間,短短一秒鐘,蔔子平就看着謝予安渾身上下都劇烈地痙攣顫抖起來,好像是一具精美的人偶被一根一根慢慢抽掉骨節,每抽出一根骨頭都會讓他整個人劇烈地蜷縮掙動,然後又被束具死死地綁在原地動彈不得。
病床在随着他的掙紮晃動。
也就幾秒鐘,謝予安緊握的雙手都失去了血色,鮮紅的血跡一點一點從指縫滲出來,迅速在床單上染紅了一片。
要不是玻璃是完全隔音的,蔔子平都覺得能直接聽到骨節崩開的聲音。
橫穿過胸口的幾條束帶都被徹底繃緊,才勉強沒讓人從床上彈起來,血跡一點一點從衣服下面暈開,迅速染紅了一整片胸口。
那是謝予安身上還沒徹底愈合的傷口。
“謝司……”
蔔子平光是想一想都覺得疼,忍不住咬緊了牙。
但是這仿佛只是一個序幕,很快他們就發現謝予安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大,束帶沒辦法再完全禁锢他,只能讓謝予安一下一下地把手臂砸到床板上,很快血跡就從新的傷口冒出來。
明明是沒有聲音的,但是蔔子平仍然覺得渾身發僵。
他從來沒看過這樣的謝予安,他崇拜的那位永遠高傲永遠可靠的上司,此時此刻像是關在籠子裏的一只困獸,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掙紮着、撕扯着,近乎于瘋狂的地步,蔔子平難以想象那是都麽難以忍受的痛苦才會讓這個男人變得這樣狼狽。
很快謝予安手臂上的第一根束帶被崩斷,隔着一層衣物都幾乎磨掉了小臂上一整片的皮肉,鮮血如注。
但是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只手開始瘋狂撕扯起其他束帶。他并不是想要逃脫,而是單純地在忍受極端的痛苦和對于進化誘導劑的渴望。
現在連彭陽都站不住了,焦躁地搓了搓手,問道:“這真的……真的不能用鎮定劑嗎喬處長?”
“喬處長?”向來波瀾不驚的周柔跟着站了起來,兩只手緊握在一起,大秘書長什麽大世面沒見過,這時候還是覺得整顆心髒都被揪了起來。
蔔子平也扒着玻璃看向他,娃娃臉上都快哭出來了。
“鎮定劑、止痛藥、麻醉劑……”喬斯年平靜地問:“如果這些東西有用,我會不用嗎?”
周柔瞬間啞然。
他一點點從束帶中掙脫出來,滾到了地板上,似乎十個指甲都劈開了,手掌在地面上抓過,當即留下一串鮮紅的血印。
汗水和血水已經把淺色的病號服打濕透了,他們只能看到謝予安慘白而又平靜的臉,撞破的額角的血痕一路劃過半張臉,沿着下颚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他的目光竟然是清醒又平靜的。
像是活生生被制作成标本的蝴蝶。
“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否則他應該找我要誘導劑。”
喬斯年轉過身,好想他自己也不忍心再看了一樣,動用自己的權限關閉了休息室的單向探視功能,但是他手裏那張權限卡卻是硬生生被捏得彎折了過去。
喬斯年看向彭陽,目光卻是落在他的個人終端。
沒有帶上任何诘問的情緒,喬斯年短暫地閉了閉眼前,才輕聲說:“周延,你有沒有想過當時謝予安為什麽從空港實驗基地回來了,也沒有去找你嗎?答案就在這裏,他長期被注射過進化誘導劑,我把他帶回來之後,誘導劑帶來的戒斷反應足足持續了半年。”
“整整半年,每天我都在這裏看着。”
彭陽下意識想插一句嘴,但是又說不出來話。
“可是沒辦法,他就是喜歡你、記着你。不管有多疼,他從來都是一聲不吭的,但是會喊你的名字。”
“現在……你覺得你們還應該在一起嗎?”
千言萬語,只有戳中了心頭的那一兩句,才能當心一劍。
畫面在此刻也跟着截斷。
遠在上百海裏之外,一座小小的無人島上,周延正屈膝坐在岸邊的礁石上。
裏格正四肢伸展地漂浮在水面上,不時朝着水面翻出一片肚皮,眼皮半耷拉着,看起來悠閑又懶散。
一只雪白修長的胳膊攀上礁石,很快從水裏冒出一頭濕淋淋的金色長發,緊緊貼着雪白裸露的脊背,冒出水面的下半身卻是覆蓋滿深藍鱗片的魚尾。
人魚兩只手托腮,美豔無匹的臉上閃動着妩媚的笑意,語調慵懶空靈:“大人,我們……”
周延的目光落在海面上,卻沒有聚焦,不知道在看哪兒。
“咳、咳咳咳——”他好像是被這一嗓子喊了個激靈,一口冷氣就這麽嗆進了喉嚨,瞬間驚天動地地咳嗽了起來。
人魚:“……”
她重新揚起笑臉,微笑眨眼:“您也被我的美貌驚豔到了嗎?”
只見周延一只手捂着嘴,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脊背都痛苦地擰成了一團,然後血跡就從指縫裏溢了出來。
人魚的臉上空白了一瞬間,然後:“啊啊啊——”
裏格被吓了一跳,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頓時在海面上拍出來大片水花。
人魚捧着臉往海裏退了整整五米,難以置信:“我我我我……我變醜了嗎!!竟然有那麽醜嗎?竟然把你醜得都吐血了!”
周延終于止住了咳嗽,松開手随意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然後跳下礁石,走到海邊洗手。
“不是,沒你的事。”
他可能只是一時太激動,被冷風嗆了一下,局部毛細血管擴張而已。
人魚心有戚戚地爬了回來。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她歡快地說:“整片海洋都是我們的領地,我們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
周延半蹲在沙灘邊,右手浸沒在冰涼徹骨的海水裏。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五指緊握,指甲深深地切進了掌心的皮膚裏。
“我不知道。”
周延垂下眼,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我哭得好大聲.jpg
大舅哥也不是法海,還是弟控吧,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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