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周遭一片寂靜，靜到柏意顏都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小柏，你來了。”失神片刻後，葉漫青嘴角一個小弧度上揚。因剛睡醒的緣故，聲音有些懶懶的。

“葉老師，我這是打擾到您休息了嗎？”柏意顏輕咬了一下唇，捏着包的手指不由收緊了一下。

“不打擾。”葉漫青邁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着柏意顏走近，“是我叫你過來的，你忘了？”

“沒！”柏意顏搖了搖頭。

在倆人相隔一步之遙時，葉漫青突然停下了下來。女人靜靜地凝視着柏意那雙褐色瞳仁，薄唇輕啓：“你很緊張。”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柏意顏點了點頭。

葉漫青柔柔一笑，說道：“別緊張，我又不吃了你。”

“……”柏意顏一雙清澈剔透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沒說話。

葉漫青兀自擰了一下眉心，說道：“不過我一天沒吃東西，倒是真餓了。”

“小柏，你随便坐，我叫餐廳送點吃的來。”說話間，葉漫青一直大大方方地看着柏意顏，語氣柔和。

“你吃過了嗎？”

柏意顏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回答：“我吃過了。”

葉漫青：“那好。”

說罷，葉漫青轉過身去，徑直朝着角落處的那部座機走去，留給柏意顏一個窈窕曼妙的背影。

待近了，葉漫青一手拿起座機的聽筒放在耳側，另一只手按下座機上的數字按鈕“1”。

沒一會兒，服務生就推着餐車敲響了總統套房的房門。

葉漫青給自己點了一客牛扒，并配了一瓶紅酒。另外，給柏意顏點了一份酒店的招牌點心——糖蒸酥酪。

葉漫青來到沙發邊，看着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的柏意顏，主動邀請道：“小柏，陪我一起吃晚飯好嗎？”

柏意顏被葉漫青的這一句話打斷了思路，擡眸望了過去，沖着葉漫青輕聲“嗯”了一聲。

餐廳緊挨着客廳，同樣也是一整面超大的落地窗設計。

從落地窗望出去，恰好能看見一條蜿蜒流淌的江河，璀璨星光倒映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水波。

餐桌的中央立着一支細長的碧綠色花瓶，花瓶裏斜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紅酒倒進透明的玻璃醒酒器裏，散發着陣陣馥郁酒香。

倆人相對而坐，餐桌上方落下一束朦胧的琥珀色光暈。

葉漫青将這一碗雪白的糖蒸酥酪送到柏意顏面前，說道：“小柏，這碗糖蒸酥酪是給你點的。”

“你如果喜歡這個味道就多吃一點，不喜歡就不要吃。”

柏意顏：“好。”

葉漫青今天出席了某大牌珠寶的慈善活動，禮服太緊了，吃了東西小肚子會有些顯。為此，葉漫青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就喝了幾口水。

這會兒是真餓了。

白色餐桌前，葉漫青姿态優雅地用着餐，從小養成的用餐禮儀刻進了骨子裏。

餐桌對面，柏意顏也同樣安靜地吃着碗裏的糖蒸酥酪。

酥酪入口即化，口感又嫩又滑，跟吃豆腐一樣，還伴有一絲淡淡的牛奶醇香，甜度适中。

葉漫青：“這酥酪好吃嗎？”

柏意顏：“嗯，很好吃。”

七分熟的牛扒正和葉漫青的胃口，源自日本A5級的霜降和牛，肉質細嫩多汁。

葉漫青優雅地用刀叉切着牛扒，切了一小塊牛肉放進嘴裏，細細咀嚼一番。

咀嚼吞咽後，女人放下了手裏的刀叉，拿過一旁的醒酒器，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剛将高腳杯輕擱在了桌上，餐桌對面就傳來了柏意顏的聲音。

柏意顏：“葉老師，可以給我也倒一杯嗎？”

葉漫青擡眸，看着柏意顏的眼睛确認着問道：“酒？”

柏意顏點頭：“嗯。”

葉漫青：“好。”

這是柏意顏第一次主動在外喝酒，都說酒能壯膽，所以柏意顏想借酒壯一壯膽。至于為什麽要壯膽，柏意顏也有些不太清楚。

葉漫青給柏意顏倒了一杯紅酒，然後遞給了對方。随即，葉漫青端起自個兒面前的酒杯，沖着柏意顏舉杯。

“小柏恭喜你！恭喜你順利通過複試，如願拿到女二號一角。”

“……”柏意顏神情微微一怔，連忙跟着舉杯。

“謝謝。”

兩支盛滿紅酒的高腳杯在餐桌上方輕輕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

待到一客牛排吃得差不多了，葉漫青也吃飽了。與此同時，高腳杯裏的紅酒也見了底。

葉漫青放下精致鋒利的刀叉，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轉而端起一旁的紅酒。

女人一手輕托着雪腮，一手捏着高腳杯，輕輕晃了晃杯中的暗紅色液體，啜飲了一小口紅酒。

“小柏，我這人話不多，以後我們吃飯都會是這樣。”葉漫青想到了一個詞，補充道，“會很無趣。”

柏意顏自顧自地喝了一大口紅酒，說道：“不會。”

葉漫青挑了一下眉：“嗯？”

柏意顏誠懇道：“不會無趣。”

葉漫青輕笑了一聲，準備開啓今天的正題，用溫柔的目光凝視着柏意顏。

“小柏，這麽晚了叫你過來，是想着和你談談結婚的事。”

柏意顏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葉漫青：“那我先給你說一下我的家庭吧。我父母都是北京人，父親和祖父是從政的，母親是北大的物理系教授。外祖父是商人，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去世得早，外祖父去世前給我留了一筆遺産，包括三十套房産和兩家連鎖五星級酒店，另外還有十家餐廳。”

“這些年我拍戲掙了不少錢，再加上我外祖父留給我的一些基金。存款一共加起來，大概是十億。”葉漫青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十億”從她口中說出就是一串數字。

“對了，我名下的車好像是有十輛還是多少，我記不太清了。”

“……！”柏意顏瞳孔一震，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被吓得不輕。

柏意顏知道葉漫青很有錢，可沒想到她這麽有錢！

葉漫青面色淡然，繼續道：“我父親在三年前患癌症去世了，母親受不了打擊。”說着，葉漫青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

“這兒出了點問題。”

如葉漫青所料，柏意顏神情一愣，卻還是沒說話。

葉漫青：“在精神病院待了兩年，病情穩定後，我把她接了出來。她老人家現在一個人住在北京，家裏有家庭醫生和兩個保姆二十四小時輪流照顧，病情一直都還算穩定。”

“我要說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柏意顏組織了一下語言，頓了頓，同樣坦誠布公着道：“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無父無母。”

葉漫青輕捏着高腳杯的指尖一頓，神情微凝，有些心疼地看着柏意顏。

柏意顏繼續道：“我……我沒錢。”

“我名下沒車沒房，卡上也沒存款。”

說罷，柏意顏默默垂下眼簾，盯着碗裏剩下的半碗酥酪看。

葉漫青：“沒關系。”

“對了，小柏，有關結婚的一些相關事宜，你有什麽要求嗎？”

柏意顏當即搖搖頭，頓了頓，原本平整的眉泛起一道褶皺，欲言又止。

葉漫青将對方這一細微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柔聲道：“你盡管說。”

柏意顏鼓起勇氣，直言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在來之前，柏意顏早就想好了，有關結婚的相關讨論，她沒有任何意見。只不過，她有一個要求，也只有這一個要求。

葉漫青姿态優雅地捏着高腳杯，細細品着紅酒。眼眸一個輕擡，眼神饒有興致地看着柏意顏。

“我答應你。”

柏意顏微微一怔，提醒道：“您……還不知道我的要求是什麽。”

葉漫青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無論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柏意顏喉嚨緊了緊，看着葉漫青認真道：“我們簽一份婚前協議吧。”

葉漫青眸色一怔，随之點頭：“好，你想怎麽簽？”

柏意顏言簡意赅：“你的所有財産都與我無關，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的。如果……以後我們離婚了，我也不會分走你一分錢。”

葉漫青狐疑地看着柏意顏，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問道：“淨身出戶？”

柏意顏點頭：“對。”

氣氛有些微妙，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葉漫青單手托着腦袋，一側的柔順長發傾瀉而落。女人微眯起一雙雪狐眼凝視着柏意顏，染了酒香的唇瓣翕動了一下。

“好。”

葉漫青有些不太懂眼前這個小朋友了，真有人不愛錢嗎？

餐桌對面，柏意顏釋然地笑了一下。伸手端過一旁的高腳杯，垂眸喝了一大口杯中紅酒。

倆人談話間，一杯紅酒也在不知不覺間被柏意顏給喝光了。柏意顏的臉頰漸漸浮上了一抹嬌豔的紅暈，瑰麗誘惑。

葉漫青側目望了一眼窗外的夜景，然後扭過頭來看向柏意顏，輕聲道：“有些晚了。”

“……”柏意顏兩片晶亮的紅唇蠕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葉漫青一雙冷豔深邃的眸子凝視着柏意顏的眼睛，溫柔地發出邀請。

“小柏，留下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