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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清晨，一縷淡金色陽光穿透一整面落地窗，堪堪灑落在昂貴的真絲地毯上。

柔軟的白色大床上，柏意顏輕閉着雙眼側卧着。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松軟的白色枕頭上，烏發襯得女人膚色更加白皙。

五官精致絕倫，睫毛纖長濃密宛如兩把小刷子，根根分明，自然卷曲。

霎時，一溜調皮的陽光斜斜地照在了柏意顏高挺的鼻梁上。

下一秒，眼皮下的一對眼珠左右滑動了一下。緊接着，柏意顏慢慢撐開了一雙眼皮。

陽光有些刺眼，柏意顏下意識地用手背擋了一下陽光。

卧室裏一片靜谧，女人纖長的睫羽輕掃過手背，蹭出“莎莎”的細微聲音。

睡意一點點消散，大腦漸漸變得清醒。

“……”柏意顏擋着眼睛的手僵了一下，手拿了下來，然後扭頭看向了身側。

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樣，枕邊已經空了。枕頭上有被壓過的痕跡，表示昨晚确實有人睡在了柏意顏的身邊。

有些意外，柏意顏昨晚睡得很好。

本來以為自己會失眠，非但沒有，柏意顏還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實際上，柏意顏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

只有在福利院時，在她六歲以前會和別的小女孩擠一張床，躲被窩裏探出小腦袋，望着窗外的星星，幻想着自己爸爸媽媽的樣子。

六歲後，福利院就要執行嚴格的分床睡制度。

平日裏，許星偶爾會來柏意顏家裏留宿。出租屋裏只有一張床，兩人只能擠在一張床上。每每這個時候柏意顏總是睡不好，老是會失眠。

也不知道葉漫青哪來的魔力，和她睡一起非但沒有失眠，還睡得很香。一夜無夢，分外好眠。

睡飽了格外神清氣爽。

柏意顏掀開被子下了床，腳尖剛一觸到柔軟的地毯，就聽到卧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循聲，柏意顏擡眼望了出去。

腳步聲在某一刻停了下來。門外，先是響起一陣輕叩房門的聲音，緊接着傳來葉漫青那熟悉的清冷嗓音。

“小柏，你醒了嗎？”

“早餐好了。”

柏意顏伸長脖子望着卧室門，微微拔高音量。

“醒了！我洗漱一下就來。”

門外的人回了一聲“好”，随之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

柏意顏進到浴室，站在盥洗臺前，将一頭長發在腦後高高挽起，紮了一個丸子頭。

盥洗臺的玻璃櫃裏放着好幾個瓶瓶罐罐，全是一水的大牌護膚品，這是葉漫青平時用的護膚品。

洗漱一番後，再認真護了個膚。

柏意顏頂着一張水乳還沒被完全吸收的臉蛋出了卧室。

一擡眼，就看到穿戴整齊的葉漫青正坐在沙發上，右手端着一只黑白配色的馬克杯，杯子裏飄出醇香的可可豆香氣。

一本翻開來的劇本平鋪在女人的大腿上。

葉漫青聽到腳步聲，輕擡眼簾望了過去，正好對上柏意顏那雙清澈剔透的褐色眸子。

“早上好，小柏。”

“葉老師，早上好。”柏意顏站立在原地，禮貌回應。

說話間，葉漫青合上了劇本，順手放在了沙發上，端着咖啡起身，看着柏意顏的眼神裏滿是溫柔。

“走，一塊兒吃早餐。”

“好。”柏意顏仍舊站在原地，微笑着點了點頭。

……

清晨下了一場雨，落地窗上還殘留着一些雨珠。此刻天空已徹底放晴，被雨水洗淨後的天空顯得格外藍，雲朵幹淨悠遠。

傾斜四十五度的落地窗外，高樓大廈鱗次栉比。

倆人靠窗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張白色長形餐桌，餐桌上立着一支小巧的白瓷花瓶，花瓶裏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香槟玫瑰。

餐廳裏很靜，靜到只能聽到細微的咀嚼吞咽聲。

“我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和別人一起共進早餐了。”葉漫青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向餐桌對面的柏意顏。

“我平時也是一個人吃早餐。”柏意顏迎上女人的目光，說道，“不過，許星偶爾會來我家裏過夜。”

言下之意，倆人會一起吃早餐。

“許星是？”葉漫青一雙雪狐眼流露出些許疑惑，問道。

“她是我的一個朋友。”柏意顏回答，頓了頓連忙補充道，“她是直的，不喜歡女人。”

葉漫青淡然道：“沒關系。”

柏意顏沒太懂：“嗯？”

葉漫青解釋：“就算她喜歡你也沒關系。”

柏意顏被說得有些臉紅，眨巴了一下明亮的眼眸，不說話了。

“因為你應該不喜歡她。”葉漫青優雅地用着早餐，語氣從容不迫。

葉漫青覺得自己多多少少算了解柏意顏，所以用的是“應該”兩個字。以柏意顏的性格，如果她真有喜歡的人，肯定不會答應和自己結婚。

柏意顏稍稍愣了一下，點點頭：“嗯。”

葉漫青突然話鋒一轉，說道：“我有兩個比較好的朋友，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柏意顏：“好。”

葉漫青伸手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杯中的雪白牛奶，用溫軟的聲音說着：“你的這位朋友，可以讓我也認識一下嗎？”

柏意顏有些意外，說道：“我空了先問問她吧。因為……你畢竟是大明星，我怕她……”

葉漫青苦笑了一下：“我很平易近人的，沒有明星架子。”

柏意顏一臉正色：“我當然知道！”

葉漫青嫣然一笑：“那有機會再說？”

柏意顏：“嗯。”

沒有刻意尋找話題，有想聊的話題就聊一聊。自然，一直都是葉漫青在主動找話題。

葉漫青吃得差不多了，抽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角，擡眸看着柏意顏，說道：“小柏，你什麽時候進組？”

柏意顏想起之前張導對自己說的話，如實回答：“具體進組時間還不确定，張導還沒通知。”

葉漫青眸中蕩漾着柔和的波光，說道：“那跟我回一趟北京吧？”

柏意顏眼裏掠過些許驚訝，反問道：“回北京？”

柏意顏記得很清楚，葉漫青有說過她是北京人，老家在北京，所以回北京是見家長嗎？

葉漫青一句話點醒了柏意顏，直言道：“拿戶口本，登記結婚。”

“……！”柏意顏用牙齒輕咬了一下嘴唇裏側，一顆心髒“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着。

“好。”

***

北京時間，下午一點。

烏雲密布天際，絲絲雨線從天而降，煙雨籠罩着整棟別墅。花園裏，一盆盆五顏六色的繡球花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好似海面上泛起的一層層浪花。

寂靜的書房裏，窗戶上挂着顆顆晶瑩雨珠，濕潤的雨意透過窗戶縫隙漫了進來，漂浮在空氣裏。

一個漂亮的婦人儀态端莊地倚窗而坐，唇角噙着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望着窗外的雨霧有些走神。

婦人一襲淺杏色的真絲旗袍，一頭長發挽了起來，梳得一絲不茍。

兩鬓有着明顯花白的頭發，眼尾雖然也有着幾條魚尾紋，可不笑就幾乎看不出來。臉上皮膚光滑緊致，讓人猜不出實際年齡。

桌上一盤黑白棋，一盞袅袅熱茶。一支青色花瓶，花瓶裏插了一根細長的翠綠柳枝。

就在五分鐘前，舒靜接到了一通來自女兒的電話。

電話裏，女兒說她明天要回北京，還說要帶一個人回來。

女兒今年二十八歲了，雖然明确表示過她喜歡女人，可這些年從沒帶任何人回家過。所以，這話代表着什麽，舒靜一下子就明白了。

舒靜難掩一腔喜悅，沖着電話那頭連連問道：“是誰啊？是你女朋友嗎？”

女兒的回答讓舒靜大為吃驚。

“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我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去民政局登記結婚的。”

舒靜驚訝地瞪大一雙眼珠子，感到既意外又開心，沖着電話那頭連連道“好”。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晶瑩的眼淚沿着鼻翼大顆大顆滴淌。

電話挂斷，舒靜已然是滿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