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縣城郊外順河邊。

順河是雲山縣面積最大，且河岸最長的一條河流，不僅常年風景如畫，還無風無波，因而得名：順河。

也是縣城百姓平時最喜歡去散心的郊游之地。

姜谷雨說是不把縣城中的流言放在心上，但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再怎麽豁達看得開，也不可能對千夫所指沒有反應。

他又不是石頭，怎麽會沒有難過呢？

只是他努力将這些情緒，都壓制掩藏在了深處，表現出淡然不在意的模樣而已。

而他的性格，對于從小看着他長大的姜夫人和姜爹爹來說，也是很了解的。

兩人擔心他因為流言想不開，于是最近幾日，都盡量帶着姜谷雨出門游玩散心。

姜谷雨不想嫡母和爹爹擔心，在家呆着确實也挺悶的，所以對出門散心這件事，倒也不排斥。

只不過因心情不佳，他不太喜歡湊熱鬧，更喜歡安靜的地方。

一行人在順河邊玩了會兒。

姜谷雨就表示想單獨走走。

姜爹爹有些擔心，“雨兒，外面不比家中，你一個小哥兒單獨游玩，若是遇見歹人怎麽辦？”

其實這倒不至于，雲山縣附近因為有軍隊駐守，治安還算不錯。

雖不至于杜絕歹徒出沒，但青天白日還是沒膽子作亂，特別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哥兒出門，都有會拳腳的仆從跟着。

所以，除非像姜谷雨上次那般，因太過放心熟人，故意把人支開，否則一般是不會出什麽意外的。

姜爹爹這麽說，無非就是擔心兒子想不開。

姜谷雨自然明白爹爹苦心，不由露出笑容安慰。

“爹爹放心，這些年的閑言碎語，孩兒都堅持過來了，又怎會為了如今之事做傻事？孟家不值得，人生路長，孩兒相信總會有品極泰來的那天。”

庶姐搞這麽多事情，不就是想把他踩進泥裏，想看他傷心難過的笑話麽，他偏不讓對方如願。

姜夫人也上前安慰。

“放心，雨兒是咱們看着長大的，最是玲珑心思，等這陣風頭過去，我帶雨兒去郡城住些日子，娶妻娶賢，就算雨兒如今容貌不在，憑着才情，也能找到好夫家的。”

也就是縣城百姓和姜白露那個庶女，見識過于淺薄而已，真以為一個克夫命，就能讓她們縣令家的公子嫁不出去了。

殊不知高門大戶只要有利益，哪怕是綠帽子都有人上趕着戴！

姜爹爹就是關心則亂。

有了這番開解，心中的憂慮打消幾分。

“夫人，雨兒的婚事就麻煩您了。”

姜爹爹滿含感激。

他是對姜夫人忠心，但為人父母，總會為孩子多考慮幾分。

姜夫人也真心疼愛，拍拍姜爹爹道，“我是雨兒的嫡母，為他婚事做主是應該的，何況雨兒好了，以後我的明哥兒和小書書，也有照應，你放心。”

明哥兒和小書書，就是姜夫人的長哥兒和幼子。

以前沒兒子，姜夫人為了自己唯一的小哥兒有幫襯，需要籠絡一個聰明的庶子。

現在幼子剛出生年紀小，就更需要幫手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起姜爹爹這個親生的，姜夫人更希望姜谷雨前途好。

這也是姜夫人恨死女主的原因之一。

姜谷雨從小容貌出色，才情絕佳，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家中兄弟姐妹中，婚事最好的。

她就等着這個庶子以後混好了，可以給她兒子撐腰，現在全被姜白露毀掉，能不恨死對方麽？

也就是姜白露早早攀上了高枝，不然姜夫人能夠直接讓她在閨中“病逝”！

不過，以姜白露的能力，進了皇子後院，也不見得前路有多好就是了……

“凡事防個萬一，多帶幾個嬷嬷。”

姜夫人不放心，又把伺候自己的嬷嬷，多分了兩個讓人帶上。

姜爹爹更是給兒子加了件披風，“看着風大了就回來，小心風寒，莫要讓爹爹和嫡母擔心。”

“知道了爹爹母親，我曉得。”

姜谷雨心中微暖，笑着告別兩人，這才單獨走去散心。

……

原本帶了這麽多仆人，安全應該算是很有保障的，但意外這種事情，要是真能防住，那就不叫意外了。

今日到順河來游玩的人并不多，姜谷雨帶着仆從走了一會兒，周圍就沒有其他人了。

瞧見不遠處有着大片荷花，風景很是美麗。

姜谷雨一時興起，便帶着仆從過去，讓大家采摘些蓮子與荷花瓣，準備回家做些應景的吃食。

仆從們不敢不從，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當即紛紛跑去采摘。

就留了墨書陪着姜谷雨，主仆二人站在原地等待。

結果就是這功夫。

不知從哪裏竄出只小野豬，直直朝他們二人沖過去，吓得兩人不得不往前逃跑，瞬間脫離了隊伍。

然後在逃跑的過程中，姜谷雨腳下打滑，就摔進了河中！

“公子！”

墨書看見主子掉進河裏，頓時停下逃跑腳步，驚慌着急大喊。

但他停下，小野豬可不會。

頓時下一刻，墨書就被小野豬撞倒，摔到地上崴了腳。

而小野豬見自己把兩個人類都幹翻了，自覺自己的戰鬥力得到了肯定，這才滿意哼唧，高高興興甩尾巴離開。

河中。

姜谷雨因為是被嬌養長大的小公子，根本不會游泳，在河裏不斷撲騰掙紮。

墨書倒是會游泳，但崴了腳，也沒辦法下水，只能一邊找樹枝往河裏遞，一邊着急朝周圍大喊求救，眼淚都急出來了。

“公子……救命……來人啊……救命……”

顧烨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在讓系統定位姜谷雨位置時，發現人在河邊，就有了不好的腦補，現在趕到，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想。

少年還真被那些流言逼得尋死了！

真傻。

“噗通。”

眼看人就要沉下去了，顧烨來不及再多想，将身上外套一脫，就趕緊跳下去救人。

好在他有異能傍身，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力氣也比普通人大，在末世生存中學到的技能不少，十分擅長水性。

雖然姜谷雨因為衣服穿的比較多，導致被救時更讓人費力氣。

但顧烨還是很快把人撈上了岸。

“公子……謝謝顧郎君，謝謝，謝謝。”

墨書喜極而泣撲上來，一邊後怕抱住自家主子，一邊語無倫次朝顧烨道謝，真是人都吓麻了。

“咳咳…咳咳……”

姜谷雨因為剛才嗆了水，這會兒完全說不出話，不停地咳嗽吐水，臉頰蒼白得不行，渾身也因為濕冷打顫。

脆弱得讓人心疼。

顧烨把自己剛才跳河前脫下的外套給人披上，對已經慌神的墨書條理清晰吩咐。

“你趕緊把後面追上來的那些仆從攔住，不要讓你家公子落水的事情外傳，再找件幹衣服過來，那邊有片蘆葦密叢，我帶你家公子過去等你。”

說罷。

顧烨就将人橫抱起身，朝遠處的蘆葦密叢過去。

姜谷雨的名聲已經夠壞了，若是再被人知道落水之事，可就真要聲名狼藉了。

畢竟在古人眼中，落水和失去清白是劃等號的。

墨書也是關心則亂，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聞言想起這茬，當即點頭，“我這就去，還請顧郎君替我照顧公子，我馬上就回來。”

雖有些不放心兩人孤男寡男相處，但現在也沒其他辦法了。

而且兩次相救，顧烨若是想趁機占便宜，上次的事情，也不至于守口如瓶到現在。

墨書匆匆去掃尾。

顧烨抱着人躲到蘆葦叢後，看着少年緩過氣，臉色恢複些許後，這才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嘆氣。

“不過婚事不順而已，世間好男兒多得是，何苦尋死呢？”

緩過氣正準備感謝的姜谷雨：……！

他不是，他沒有，這就是個意外而已。

姜谷雨可不想背上為男人尋死的誤會，立刻就想解釋，“不是的顧郎君，我沒想尋死，你誤會了。”

但這事情能解釋清楚嗎？

不想尋死來河邊幹嘛？不想尋死怎麽甩開仆人行動？

好好端端的，人哪裏那麽容易掉進河裏啊。

反正顧烨打心底裏不相信這是巧合。

“姜公子無需多言，我都明白，你放心，此事我不會外傳。”

“說來公子會有此禍，也與我脫不了關系，那些流言定是姜二小姐報複所為，是公子幫我擋災了。”

顧烨有些愧疚，他道德感其實并沒那麽高，畢竟他是在末世中生活過的人，說有多少良心，着實可笑。

既然是合作，那麽雙方就都要有承擔合作後果的準備。

可現在姜谷雨的模樣，實在讓他有些難以硬起心腸。

他突然有點後悔利用面前的少年了。

好在現在還有挽救的機會。

顧烨認真道，“姜公子，你莫要把外面的流言放在心上，那些愚昧之語，愚鈍之人，不配你為之付出生命。”

“你如高山白雪，雲間皎月，将來定會尋到把你珍之重之的人，屆時那些棄你而去的，終究都會後悔。”

所以，千萬別尋死了。

顧烨難得苦口婆心。

完全沒有再解釋機會的姜谷雨：……

他看着面前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卻像個長輩般諄諄教誨自己的男人，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心中一動。

姜谷雨不由眼淚吧嗒落下，故意聲音低落道，“可我現在不僅名聲沒了，連清白都沒了，誰還會要我。”

說完，還欲言又止看了顧烨一眼。

顧烨表情僵硬：……

少年，事情從急，終身大事，別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