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登門

018 登門

月色如水，晚風微涼。

許華知的手指不安地揪着沙發坐墊，神色不安地看着坐在她一米遠，面無表情的尤思語，她輕輕地咬了一下唇，随着時間流逝，她越發忐忑。

尤思語低下頭，左手一下接一下地拍着身前的抱枕，垂下眼皮，神色沒有變化，完全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麽。

過了不知道多久，尤思語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許華知，“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許華知一愣，順着她的話站了起來，一步三回頭的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尤思語抿唇想了幾秒，順手拿起桌面上的車鑰匙，大步走到玄關處。

“太晚了，開我的車回去。”內容直白，語氣強硬，甚至有點頤指氣使的味道。

偏偏許華知聽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眼睛變成月牙形，閃着點點星光。

“好。”

許華知低頭換鞋，看着散落在旁邊的男士拖鞋，遲疑了幾秒，還是大大方方地問了出來。

“阿思，昨天誰來了嗎？”

尤思語現在的腦子正一團亂麻，哪裏想的到許華知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聽到問話，低頭看了那雙拖鞋一眼，脫口而出。

“思故來了。”

話音落下，尤思語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昨天杜華銘受許華知所托，給思故打電話的時候，思故當時就在她的家裏。

不過，她應該想不到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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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思語擡起頭，快速地瞥了她一眼，卻看到許華知耷拉着嘴，眉頭蹙起，眼睛微微濕潤，甚至還煞有介事地抽了抽鼻子，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

“阿思，當時尤思故是不是就在你身邊，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那個電話是誰打的了，你為什麽不讓他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尤思語：“……”

不是，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奧斯卡影後也沒有你這個演技吧？！

尤思語眼睛微睜，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幾年沒見，清冷淡定萬事難不倒的許華知許同學，什麽時候變成會撒嬌的小女生了？！

反差太大，尤思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當即呆愣在門口，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驚訝錯愕。

許華知被她這樣看着，眼底的笑意越加明顯，就像天暖時化開的湖面，水波蕩漾，漣漪層層。

她微微傾身，往尤思語的身前靠了靠，伸長了手，揉了揉尤思語的頭，手指下滑，在沒有多少肉的臉上捏了捏，輕蹙了下眉，下一秒就舒展開了。

“晚安，早點睡。”

聲音溫暖柔軟，輕而又輕，仿佛輕軟的絲綢拂過掌心耳畔，帶着些微的酥麻輕癢。

尤思語頓了頓，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許華知的視線，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放在玄關小臺子上的手指，不自覺地屈起摳了一下桌面，臉頰微微泛紅。

“快走快走，你煩不煩啊？！”

許華知輕笑了一聲，走到門外，拉着把手，“現在就走，不惹你心煩了。”

“咔噠”一聲，大門關上。

尤思語站了幾秒，轉身快速走到陽臺，六樓的層高不算太高，仍舊能看到小區門口。

幾分鐘後，一輛熟悉的車子駛出小區。

月光下，尤思語揪着窗簾布，聽到自己的輕聲喃喃，“我哪裏嫌你煩了……”

第二天，休息日。

尤思語一覺睡到自然醒，卧室裏的窗簾拉滿，外面的天光完全透不進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間。

尤思語松開身前特意堆好的被子，翻了個身，伸長手臂，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

屏幕亮起，光線有些刺眼，她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看清上面的時間，打了個呵欠，慢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

或許是睡過頭了，腦子混混沌沌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她不自覺地揉了揉酸脹的額角。

慢悠悠地洗漱好，她從卧室裏出來，經過客廳走進廚房。

剛倒好一杯水，正要往嘴巴裏送，她就聽到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一下接一下，很有規律，但是又不重。

如果她在卧室，這種力度的敲門聲，她肯定聽不見。

尤思語一時分不清是自己家的門在響，還是隔壁的敲門聲，喝完一杯水，煮上一鍋清水，敲門聲再次響起，她這才慢條斯理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小小的視野，是一張帶着淺笑的面孔。

尤思語蹙了蹙眉，打開門，因為還沒有完全清醒，說話的語氣就透着一絲嬌憨。

“你怎麽來了，來了很久了嗎，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許華知不答反問，“不讓我進去？”

尤思語抓了抓起床後還沒來得及梳的頭發，亂糟糟的一團，和她現在的腦子有的一拼。

她站在家門口，糾結猶豫了小一會。

直到遠處傳來電梯門開，漸行漸近的腳步，越來越大的說話聲，是隔壁鄰居回來了，見到兩個女孩子站在門口，好奇地轉頭看過來。

尤思語這才讓開路，也不說話，轉身走向廚房。

許華知提着一袋子東西，笑眯眯地踏進屋子，反手關上家門，一邊換鞋一邊看着前面的小身影。

最小碼的睡衣穿在她的身上，卻還是顯得很空蕩，随着走路帶起的微風，真絲睡衣微微貼身，勾勒出包裹住的身軀，瘦小到甚至可以用枯瘦來形容。

許華知的心微微一抽，眼底快速地閃過擔心憂慮，還有諸多疑惑。

尤思語走進廚房，小瓷鍋裏的水已經煮沸，她從櫃子裏找出小米，淘洗幹淨後倒進鍋裏。

她站在竈臺前，右手拿着小瓷勺，慢悠悠地攪拌着，好像在做一件很機械的事情，完全沒有發覺家裏多出了一個人。

許華知提着一袋子東西走進廚房，正在神游天外的尤思語吓了一跳，混沌的意識這才完全清醒。

她猛地跳了一下，瓷勺離鍋，裏面盛着的小米粥直接潑了出來，點點米湯灑在臺面上。

許華知驚了一驚，手上的袋子都顧不上了，直接扔在了地上，快走兩步沖到尤思語的面前，二話不說，一把握住了尤思語拿着勺子的右手。

“怎麽樣，怎麽樣，沒有燙到吧？！”

說着，許華知就手上帶着力氣，将尤思語拉到了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撸起尤思語的袖子，将她的手拉到了水流下方。

冰冰涼涼的清水流過手指縫隙，尤思語傻愣愣的，根本來不及掙紮，任由許華知動作，她微微偏頭，意味不明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側臉。

焦急惶恐害怕，那個平日裏淡定的好像什麽都不怕的人，正握着她的手臂，小心地幫她沖洗手指，仔細地檢查着她手上的肌膚，确認到底有沒有燙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尤思語抿了下唇，抽了抽手臂，聲音輕小，“沒有燙到。”

許華知沒有說話，擰着眉，繼續查看整只右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有發現因燙到而産生的小紅點。

她這才站直身子，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轉身看了尤思語一眼，嘴唇微張，似乎想要問問她為什麽這麽不小心，但停頓了一秒後，說出的話卻是另一個意思。

“怪我，突然出現在你身後，沒吓到你吧？”

尤思語：“？？？”

如果她沒有記錯，當年她們兩個在Y大校外的小出租屋裏，一起做飯時，她不小心被滾燙的電飯煲燙了一下，許華知就念叨了她近一個星期，從那以後再也不讓她碰那個電飯煲。

什麽時候，許華知的脾氣變得這麽好了？

尤思語還在暗自出神，許華知看到掉在地上的袋子，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糟了，裏面的雞蛋不知道有沒有摔碎！”

看着手忙腳亂的許華知，尤思語微怔，随即輕輕地笑了出來，連說話語氣都放緩了幾分。

“你一大早就來我家，到底要做什麽？”

一大早？

許華知挑了挑眉，如果她的手機沒有壞的話，上面顯示的時間好像是中午十二點半？

許華知從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食指穿過鑰匙環，轉了一圈，眼睛含笑，“吶，過來還車鑰匙。”

尤思語：“……星期一工作日還我，也可以。”

“那怎麽行，萬一周末你要出門，沒有車怎麽辦，而且，你的車在我那裏，周一上班你怎麽去？”

尤思語深吸一口氣，大概對方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出租車”！

從許華知的手裏拿走車鑰匙，尤思語看着那個在廚房裏忙忙碌碌，自在得仿佛那是她家廚房的人，皺了皺眉，輕哼了一聲，語氣透着淡淡的不爽和不耐煩。

“鑰匙已經給我了，你還不走？”

許華知将袋子裏買好的食材一一拿出來，在操作臺上擺好，聽到這句明顯趕人的話，頭都沒有回，只是拿着一盒新鮮牛肉的手，停頓了一下。

“你昨天載了我，還借車給我讓我回家，我想了一夜，你好像也沒有什麽短缺的，所以我決定包了你這一個月所有的早餐、中餐和晚餐！”

聞言，尤思語頓時就皺緊了眉頭，脫口而出，“我不要，你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