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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思語盯着她的臉看了半晌，還是沒有想起她在哪裏見過秦瑤，但是，從剛剛秦瑤說的話裏，尤思語抓住了關鍵詞，“燈光亮起”？

她回國後，除了公司和家，只去過Y大後街以及酒吧，和燈光亮不亮有關的……

尤思語皺了皺眉，脫口而出，“你是那個神經病？！”

秦瑤眼底的笑意更深，嘴角的小梨渦越加明顯，她撇了撇嘴，帶着一絲嬌嗔，軟軟道：“尤總監，在你心裏我就只是一個神經病？”

尤思語蹙着眉，視線從秦瑤的臉，到手上的指甲，最後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空氣中萦繞着淡淡的香水味。

她重新将秦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語氣透着些許不可置信，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那個酒吧裏的神經病，真的是你？！”

秦瑤見她終于想起來了，挑了下眉，身子往後，乖乖坐回原處，“原來在尤總監的心裏，我只是一個神經病，人家傷心死了呢。”

酒吧裏光線昏暗，音樂嘈雜，人們在舞池裏肆意扭動身軀，堪稱群魔亂舞。

秦瑤當時化着大濃妝，身上的衣服穿得也很高調，手指甲的顏色更是引人注目，完全不像現在這樣，溫柔典雅，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尤思語一開始便沒有想起來，此時聽到秦瑤軟綿綿的聲音，心裏不由一陣惡寒。

有了在酒吧時的不好印象，尤思語對秦瑤的好感便降了幾分，甚至隐隐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挑了這麽個人當助理，随即她又松了口氣，還好自己只是暫時擔任這個職位。

不過，尤思語擡起頭，直直地盯着秦瑤那張臉，她之所以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就是對眼前這張清淡妝容的臉眼熟，而不是那張濃妝豔抹的臉。

但是，她一時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

秦瑤成為Y大學生時，她已經不在國內，按理來說，她在酒吧被秦瑤搭讪之前，應該不會對這張臉有印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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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思語想不起來，便沒有再為難自己，将今天的工作安排簡要說了一下，便讓秦瑤先出去了。

午飯時間，尤思語和許華知依舊端着小碟子，坐在食堂的一角，她們坐下沒多久，許華知身旁的空位就坐下一個人來。

秦瑤笑眯眯地看着尤思語盤子上的小米粥，很是詫異地開口道：“呀，總監，你就吃這麽一點呀，難怪你這麽瘦，我就不行了，嘴饞什麽都喜歡吃。”

尤思語擡了擡眼皮，看了看對面身材纖細苗條的人一眼，對她剛剛說的話不予置評，垂眸繼續喝粥。

許華知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昨天面試秦瑤的時候，阿思對秦瑤的印象好像還不錯，怎麽一個上午的時間，阿思就對這個新助理不冷不熱了。

難道，上午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許華知屏氣斂神，也沒有接秦瑤的話，默默吃飯。

秦瑤并不覺得尴尬，不動聲色地輕輕瞥了身旁的許華知一眼，笑呵呵地看着尤思語，意有所指地說道：“總監，你平時下班後，都會去酒吧嗎？今天晚上不加班的話，我們一起去？”

聽到這話，尤思語還沒有什麽表現，許華知倒是先擡起了頭，語氣急切，“阿思，你身體不好，怎麽還去那種地方？！”

尤思語看了看秦瑤，她怎麽覺得秦瑤突然說這句話，是別有用心。

尤思語抿了下唇，淡淡道：“只是過去坐坐，沒有喝酒。”

許華知輕呼了口氣，“那就好。”

正因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尤思語的身上，便沒有注意到秦瑤看到她一臉焦急的模樣後，眼睛眯了一下，眸光沉了沉。

但這些異樣稍縱即逝，尤思語和許華知都沒有察覺到。

秦瑤輕笑了一聲，聲音清脆透着調侃。

“是呢，在遇到總監之前，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其他人在酒吧裏喝可樂呢。總監連酒都沒有喝一口，副總監你在擔心什麽？”

許華知淡淡地回了一句，“跟你沒關系。”

說完，許華知低頭繼續用餐。

秦瑤似乎習慣了許華知用這種态度對她，她歪頭笑了笑，絲毫不介意，自顧自地吃完了飯，和兩位總監說了一聲，便起身離開了。

尤思語慢條斯理地喝完粥，放下勺子，看着許華知，意有所指地說道：“看來你們的關系确實不怎麽好。”

許華知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語氣平淡随意，“我本來就很煩她。”

尤思語挑了下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午後，還沒有到下午上班時間，整個樓層異常安靜，尤思語行走其間，甚至能聽到自己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輕響，她不由得放輕放緩了腳步。

走廊拐角，是女士洗手間。

尤思語走近了，便聽到裏面傳出低低的争執聲，似乎雙方都刻意壓低了音量，她聽不太清楚具體在争吵些什麽。

她只是想上個洗手間，哪曾想會撞見這種事情，她擡起腳準備放重腳步聲，借此提醒裏面的人，外面有人來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其中一方似乎氣急，聲音不由地提高了一些。

尤思語愣了一下，擡起的腳輕輕落地，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許華知，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我想做什麽，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的好學姐？”

尤思語微愣，這道聲音她也不陌生，正是今天剛成為她助理的秦瑤。

本能快于思考，當她回過神來後，尤思語已經躲到了拐角的綠植後面。

高大的綠植将她遮擋得嚴嚴實實，不仔細看根本很難發現這裏藏着一個人。

随着秦瑤的話音落下，洗手間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争執的雙方，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尤思語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猶豫了幾秒，咬了下唇，最後還是伸手撥開了遮擋住視線的綠葉，朝着洗手間裏間看了過去。

初夏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光潔的地面上，整個洗手間亮亮堂堂，尤思語一眼就看到裏間正面對面站着的兩個人。

陽光下，那兩個人的身形輪廓都變得柔和，甚至有些模糊。

尤思語愣愣地看着那一幕，臉色一點一點變白。

她終于想起來，她在什麽地方見過秦瑤的臉了，難怪她會覺得秦瑤眼熟。

原來如此。

尤思語的爸爸是橋梁設計師，日常工作繁忙，經常出差。

他和孩子們的相處時間少之又少，再加上家中情況特殊，三個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齡便會回國讀書。

尤奇為了和孩子們聯絡感情，便給每個孩子注冊了一個專屬的郵箱，讓孩子們每個星期給他發一封郵件，說說他們這一個星期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悟。

他工作間隙，會抽出時間看看孩子們的郵件，放松心情的同時，和孩子們一起交流溝通。

尤思語也有自己的郵箱，這個郵箱地址一開始只有爸爸媽媽和哥哥弟弟知道，她回國上高中以後，他們經常用郵箱溝通，盡管隔着大海，家人的感情從來沒有變淡。

媽媽真智子還說，等尤思故大學畢業了，她就把這些郵件全都打印出來，做成一本書，等她以後年紀大了，可以随手翻看，回憶往昔。

後來，尤思語和許華知的關系越來越好，她就将這個郵箱地址告訴了許華知。

“以後我回日本了，你想我了，就給我發郵件，我看見了就會馬不停蹄地飛回來，回到你身邊。”

尤思語站在陽光下，笑得燦爛奪目，身上穿着檸檬黃的連衣裙，裙擺随着夏日晚風蕩起淺淺漣漪，身後晚霞漫天，絢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這一幕，深深地定格在許華知的腦海裏，從此再也忘不了。

尤思語逃回日本後，遲遲不敢看郵箱，近一年的時間過去，她終于鼓起勇氣登錄郵箱。

最新一封郵件，是兩天前發來的，來自于一個陌生的郵箱地址，主題只有簡短的兩個字“照片”。

尤思語沒有随意點開，而是滑動鼠标，卻發現接下來的四五封郵件，全部來自于這個郵箱地址，主題全都是“照片”兩個字。

時間從四個月前，兩個月前，一個月前，一直到兩天前，時間跨度很大。

尤思語出于好奇，正想點開其中一封，卻聽到“叮”的一聲，郵箱接收到最新發來的郵件。

尤思語刷新頁面，看到收件箱裏多了一封主題為“照片”的郵件。

又是那個陌生的郵箱地址發來的。

尤思語遲疑半晌，最終點開了這封剛剛收到的郵件。

郵件打開，裏面沒有任何文字內容，只有一張照片。

深秋午後，暖暖陽光中，有細小的塵埃在飛舞。

兩排書架之間，狹小的過道中，有兩個女孩子相擁在一起。

其中一個稍矮一些，背對着鏡頭，雙手搭在另一個的雙肩上，微微墊腳，身子前傾。

另一個的雙手放在身前女孩子的腰上，長發披肩，面對着鏡頭，卻因為身前還有一個人，只能看到她微閉的雙眼。

僅僅只是半張臉，僅僅只有一雙閉着的眼睛。

尤思語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許華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