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2)

更新時間:2018-01-22 18:00:04 字數:5814

回到戚府,戚書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交房租,她現在已經知道戚老夫人收的租金有多便宜,完全是在照顧她。

知道她順利的賣掉了第一批的成品,戚老夫人驚喜不已,但為了不讓戚書雅得意而驕傲,她故意表現得很平淡,收下了三個月的粗金,便讓她回去了。

翌日一早,戚書雅比平常更早起身。不為別的,只因她要起個大早趕到養德苑還之前跟喬無惑借的錢。

喬無惑是個工作狂,據他苑裏的丫鬟說他經常夜歸,有時還先差小厮随從回府,自己到了三更半夜才回來。

因為經常是這樣的生活作息,所以府裏關于他在醉紅塵有相好的姑娘這樣的傳聞謠傳已久。

雖然他是個工作狂,但也是個男人,要是真在城裏搞個金屋藏嬌,她也不是太意外,更不會大驚小怪。

為了親自将錢還給她,她無法等待夜歸的他,只能去堵還未出門的他。

數好五兩,裝進自己用碎布縫的朿口小錢棄,她準備前往養德苑。

才一打開房門,她吓了一跳。“吓!”

此時,喬無惑正在她廊下,而且手上捧着幾疋胚布,見着她,他先是一愣,然後唇角一撇。“早。”

“早……”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怎麽在這裏?”

“昨天剛進了一批湖廣來的胚布,質料極佳,我給你帶了一點回來。”說話的同時,他已經走到她面前。“你先前染的布都賣掉了吧?”

“你怎麽知道?”她難掩疑惑。

“在戚府,少有什麽事能瞞得住我。”他淡淡地又問:“要我幫你拿進去嗎?”

“喔不……”戚書雅習慣性的想拒絕,忽又想起他之前對她說的那番話,話鋒一轉,“好,有勞。”

喬無惑深深一笑,那眼神似乎在對她說“你可學乖了”。

他走進屋裏,看見更嶄新的樣貌,不由得贊美道:“跟我之前所見已不盡相同,孫小姐真是好手藝、好品味。”

她屋裏的擺設及隔局融合古今中外各種不同的風格,沒有明顯呆板的隔局,而是巧妙運用廚櫃跟布幔做出區隔,然後再裝飾一些小對象以達畫龍點睛之效。

喬無惑放下胚布,說道:“若有需要,囑咐我苑裏的小厮,我會差人給你送來。”

老實說,他這等貼心舉動教她有點吃驚,不等她開口,他居然已想到了她的需求,她還以為他是個工作魔人呢!

“喔對,”戚書雅拉回心神,想到了一事,“這是先前跟你借的五兩銀。”說着,她将小錦囊遞上。

他微頓,接下小錦囊,興味地一笑,“想不到你的布賣了不少銀子。”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了。”她挑挑眉,表情十分俏皮慧黯,“你不數數嗎?”

“不了,我信你。”他将小錦囊擱進袖裏,“我還趕着出門,先告辭了。”語罷,他轉身便要走。

看着他步下木階的身影,戚書雅的心莫名一揪,有種想喚住他的沖動。

她也不知道這股沖動跟念頭是哪裏來的,像是惋惜他只是短暫停留,她明明沒什麽要跟他說了,為什麽卻不願他就這麽離開?

腦子還打着死結,她的嘴竟快了一步,出聲喚道:“欸!”

聽見自己叫住他的聲音,她心頭一震,而他也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望着她,迎上他的目光,她頓時臉頰發燙,心跳加逨。

喂!你這是在幹麽?她心裏有個聲音在質問着,也像在抗議着。

“還需要什麽嗎?”喬無惑問道。

戚書雅感覺自己的雙頻燙得可以煎蛋了,她吞吞吐吐地道:“呃……我、我……沒……只是、那個……你上次的傷好了吧?”

他微微一頓,促狹一笑,“過了這麽久才問?”

“我……”她一臉尴尬。

“都好了。”他目光澄澈又直接地瞅着她,“你不必放在心上。”說罷,他旋身而去。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戚書雅用力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懊惱得想一頭往柱子上撞。

在戚府,每個人住的居苑都有名字,戚書雅也就入境随俗的幫自己的工作室兼住處取了個名——雅坊。

周品潔自那天在錦繡織見過單一行後,整個神魂都像被他勾去了似的,隔天便來到雅坊來跟着戚書雅學染布。

因為一心想染出心儀之人喜歡的布疋,她分外的認真,就連随着她來的小通也覺得有趣,跟着學習。

這日,戚書雅信手撚來,将染成緋紅色的布條縫成了一朵頭花。

“哇,表姊,這好漂亮。”周品潔看着她手上那朵頭花,眼睛為之一亮。

“你喜歡?”戚書雅笑道:“送給你。”

周品潔難掩驚喜,“真的嗎?”

戚書雅點點頭,“當然是真的,騙你做什麽?來,我幫你別上。”說完,她在周品潔發髻上覓了個位置,将頭花仔細地別上。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越來越喜歡這個表妹,也是真心在與表妹交流。

“唉呀,小姐,這頭花別在你發上真是太美了。”小通衷心贊美着。

周品潔羞紅着臉,卻又掩不住歡喜。“真的嗎?”

“千真萬确。”戚書雅端詳着她,“很襯你的膚色。”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聲音——

“品潔,原來你真在這兒?”

聽見那聲音,周品潔跟小通吓得差點跳起來。

戚聿恬帶着媳婦林楚琴,以及三個丫鬟嬷嬷就站在門外的廊道上。

“大姨母……”周品潔起身,怯怯的福了個身。

戚聿恬一眼便看見她發上的頭花,不禁眉心一擰。“你頭上那是什麽張揚不正經的東西?”

周品潔一聽,立刻将頭花摘下,捏在手裏。

“我聽說你常常往這兒跑,還以為是誤傳,沒想到是真的。”戚聿恬冷哼一記,“回頭我一定要告訴你娘去。”

“大姨母,我、我只是……”

“大娘。”不待周品潔解釋,戚書雅已忍不住開口,“妹妹到我這兒來聊天,順便學點手藝,有什麽不對?”

“就你那一點掙不了幾個錢的東西叫手藝,哼,別笑死人了!”戚聿恬相當不以為然,“要是外頭的人知道,會笑戚家連個吃不了幾口飯的丫頭片子都養不活。”

“我自食其力,有什麽好丢臉的?”戚書雅直視着戚聿恬,“要不是會投胎,一出生就是戚家大小姐,大娘你能每天插花刺繡,過着衣食無缺、戴金馔玉的生活嗎?”

戚聿恬羞惱地道:“你……你這是在羞辱我一無是處嗎?”

“大娘是不是一無是處,我不敢說。”戚書雅唇角一撇,“但妹妹要是學了染織這門手藝,将來肯定是略勝大娘一籌。”

“你這牙尖嘴利的丫頭!”戚聿恬咬牙切齒,轉而瞪着周品潔,“品潔,你要整天跟她攪和在一起,只會學些不三不四、不倫不類的壞習慣。”

她上前一把抓住周品潔,“瞧瞧你剛才戴的那是什麽,她是妓子生的野種,也要把你變成妓子嗎?”

聽到她這番話,戚書雅實在是氣不過,又是妓子、又是野種,她身為長輩,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別人?

一股火氣上來,戚書雅一個箭步上前,拉開戚聿恬抓着周品潔的手,不客氣的瞪着她。“大娘,你真的很……”

她正要發飄,忽聽見外面傳來喬無惑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這兒真熱鬧。”

他的出現讓屋子裏所有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戚聿恬轉頭看着他,冷笑道:“你也往這兒來了,鼻子真靈。”

這話很明顯帶着濃濃的敵意和諷刺,說他鼻子靈,不就在暗指他是狗嗎?

戚書雅記得金貞行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這些時日喬無惑幫了她不少忙,她當然不可能冷眼旁觀看着他被戚聿恬霸淩,“大娘,你身為長輩,怎麽可以……”

喬無惑目光一凝,朝她一瞥,以眼神制止了她。

“夫人,”喬無惑語氣和緩地道,“剛才您說的話,晚輩都聽見了,晚輩鬥膽奉勸您,身為長輩應該修口修心,說那些話,有失您的身分地位。”

戚聿恬勃然大怒,“你這是在教訓我嗎?”

“晚輩不敢,只是出于好意。”他的态度謙恭有禮,言詞卻犀利而嚴厲。

戚聿恬十分不悅,怒斥道:“我看你根本忘了誰才是戚家的主子。”

“晚輩時刻都記得。”

戚聿恬惱得漲紅了臉,指着他罵道:“若你記得,還敢對我不敬嗎?我可告訴你,你不過是戚家的奴才,莫忘了你的本分!”

戚書雅聽她越說越離譜,實在按捺不住了,氣憤地道:“大娘,你真是越說越過分了!”

戚聿恬嘲弄一笑,話中有話,“怎麽,你們這們快就勾纏在一塊兒了嗎?是不是想聯手霸占戚家的財産?”

“你血口噴人,無的放矢!”要不是顧忌着她是長輩,戚書雅真想把她趕出去。

“你們是不是一路人,很快就知道!”戚聿恬說罷,揪着周品潔,氣急敗壞的離去。

看着她們離去的身影,戚書雅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可惡,我真想撒把鹽!”她轉而看着喬無惑,“她那麽說你,你不生氣嗎?”

喬無惑沒回答她的間題,只是神情凝肅地告誡道:“不要也不能再對夫人或是戚家任何人說這樣的話。”

她一怔,他是在教訓她嗎?戚聿恬身為長輩,卻毫無長輩的樣子,他還怪她不懂尊重?長輩就能是非不分嗎?

“她闖到我的地方來,糟蹋我就算了,她還侮辱我娘。”她盡可能的壓抑住快要爆發的怒氣,“總得有人教會她尊重別人吧?”

在她殘存的記憶裏,壽娘是個性情溫柔、品格高尚的母親,絕不是戚聿恬說的那樣,也不容戚聿恬惡意诽謗。

“是得有人教她,但不是你。”喬無惑濃眉揪緊,“你是晚輩,她是你親姑媽。”

“她根本不認我這個侄女,在她心裏,我是個藝妓生的野種。”她質問他道:“她都不認我、不尊重我,我為什麽要認她、尊重她?”

“因為這是倫常。”

“這是鄉願,是是非不分。”她氣的不只是戚聿恬對待她的态度,還有他。

她以為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也以為他們應該站同一陣線,就因為如此,當他被羞辱,她才會這麽生氣,沒想到他竟反過來指責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這個人向來是這樣的,欺負她可以,但不能欺負她認為重要的人或是自己人,若是有人膽敢這麽做,就算對方是天皇老子,她都會跟對方扛到底……

慢着,那他是她的什麽人?為什麽看見別人羞辱他、槽蹋他,她會這麽生氣,而且還立刻張牙舞爪?

他是重要的人還是自己人?不,都不是啊,那麽她為何……

都還弄不清楚他是什麽,她就已經委屈得想哭。

可惡,她是幾乎不掉眼淚的人,可是碰到了他,他卻老是害她想哭……

倔強的戚書雅,緊咬着唇,硬是忍住了。

發現她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又一臉不甘地咬着唇瓣,彷佛死都不會讓眼淚掉下的表情,喬無惑心頭一緊。

他,讨厭女人掉眼淚。

或許也不完全是讨厭,而是他不知道如何應對,也無從理解。對于無法掌控的人事物,他向來敬謝不敏。

可此時看着這樣的她,讓他的心裏有股說不上來且不曾有過的激動及悸動,讓他覺得焦慮,甚至是愧疚。

“你……別哭。”

“我沒哭。”戚書雅倔強的一抹眼睛,沒好氣地道,“我是看不惜她那樣說你,才會對她說出你所謂不懂尊卑倫常的話來。”

聽着她的反諷,喬無惑蹙眉苦笑,可是知道她是為自己抱不平,他心裏又有着難以言喻的欣慰。

這府裏,不是沒有人為他抱不平,可除了她,從沒有任何人敢為他挺身而出。

他從不怪那些沉默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沒有誰一定得幫誰,想來,也只有她這種性情剛烈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

喬無惑知道自己方才的語氣過于嚴厲,話也有些說重了,這會兒他放緩了态度,“孫小姐,我不是在教訓你。”

“誰說不是?”戚書雅嬌悍地瞪着他。

“在戚家,除了老夫人,很少人是真心受我的。”他的聲音平緩而沉穩。

她微頓,兩只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喬無惑笑嘆了聲,“他們一直當我是眼中釘,他們的冷言冷語,我早已習慣。”

“這是姑息。”她凜然道。

他深深注視着她,“或許,但為了老夫人,我可以接受這一切。”

“就為了報恩?”戚書雅揺頭,“你應該知道,老夫人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我知道。”喬無惑淡淡一笑,“正因為知道,我不希望她為難,甚至選邊站。”

她一時語塞,想她當初不讓戚老夫人知道金貞行來找麻煩,不也是因為這樣嗎?

“我雖不是戚家人,但老夫人對我并沒有分別心,那便已足夠。”他續道:“但你不同,你是戚家人,而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往後你得跟他們一起生話,何苦頂撞他們,以致于你在戚府的日子過得不舒心?”他澄澈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意味深長地又道:“壞人,由我來做就行了。”

“喬無惑……”原來他是為了她好,原來這就是他的顧慮,原來這就是他的細心及體貼。

他不是姑息,不是不苦,不是軟弱,他一切的忍讓全都是因為體貼老夫人,也是對她的用心。

這一瞬間,她理解了他的為人,對他,她心生贊佩。

其實她知道在戚府誰是真正對她好、關心她的人,像是戚老夫人和周品潔,還有他,只是和同輩比較容易拉近關系,她目前為止,只和周品潔較親近,卻遲遲沒有接近戚老夫人……

其實她應該高興自己多了家人,而不是老是對他們心生防備,跟喬無惑對老夫人的用心一比,她簡直就是冷酷了,或許她該找個機會向老夫人表示一下,免得讓她老人家一直對她感到歉疚,這樣太不應該了。

“孫小姐,做人要內方外圓,要如水,不論裝在什麽容器裏,形象變了,但本質不變。”

前一刻的感動,此時又被他的說教打得四散,她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喔。”

看來他也不是這麽完美,愛說教這一點要是改一改會更好。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