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報酬

被南星輕而易舉拉起來的陸杳杳站直後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再低頭看到沾了葷腥後面目更顯猙獰的美人魚才有些後怕，連忙将舉着碗筷的雙手一縮，回頭對南星說：“謝謝你提醒我。”

狐假虎威了半天，加上美人魚的外貌很有欺騙性，她差點忘了她其實一口就能把普通人咬個半死。

“這麽美，居然吃人。”陸杳杳面露遺憾地搖了搖頭。

“很美嗎？”南星冷冰冰的目光将美人魚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直看得對方瑟瑟發抖，“我覺得一般。”

陸杳杳聽他這麽說，難以想象有男人面對絕頂美色可以不為所動，但擡眼瞥了一下他毫無波動的面色後，不得不相信他并不是在嘴硬，因為他看着美人魚的眼神，真的像是在看一條普通的魚，可能還是一條馬上要下鍋的死魚。

也對，既然獨角獸在南星的食譜上，美人魚可能也在？陸杳杳瞄了一眼自己碗裏的排骨，換了她應該也不會覺得一塊排骨美麗？

“骨架太大太立體，不夠柔和，瞳色我也不太喜歡，另外太瘦，手感一定不好，而且你看她的牙，美女能有那種牙嗎？”南星沉吟了幾秒，逐條分析起為什麽他說美人魚一般。他每說一條，美人魚的頭就低一分，最後滿臉沮喪地垂着頭，看起來對自己的外貌完全喪失自信。

陸杳杳也被他這番話驚得半天沒說話，一開始是震驚他對食材的長相要求太苛刻，誰吃肉還管産肉物種的骨架夠不夠柔和，最後則是被他的刻薄打敗了。

“你說話非得這麽過分嗎？”她見一個大美人被打擊到頭都擡不起來，實在忍不住要反駁。

只是她明明是在認真抗議，卻因為又軟又甜的聲線，絲毫沒有引起南星的反感和抵觸。

“我還是比較喜歡發色和瞳色深一些的女孩兒，最好是香香軟軟，糯米團子一樣的女孩兒，說話慢吞吞卻不讨人厭的那種。”

南星目不轉睛地盯着陸杳杳，眼中帶笑，但其中不加掩飾的侵略性卻讓她驟然間毛骨悚然，仿佛她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陸杳杳愣了兩秒，驚覺自己似乎符合南星的描述。他這話什麽意思？她之前不祥的預感難道要應驗？他不會是要把她一起帶走吧？

“你……”陸杳杳迅速低下頭，不敢再和南星對視，想問清楚他什麽意思，又怕萬一真被她猜對了，捅破這層窗戶紙他就更肆無忌憚了。

就在她左右為難，支支吾吾的時候，南星突然輕笑了一下，随後便聽他道：“快接着畫你的畫吧，明天這條魚可就回去了。”

陸杳杳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轉移了話題，有些詫異地擡起了頭。

Advertisement

“怎麽？不想畫了？”南星又回複了有些居高臨下的冷淡神态和語氣，仿佛并不是很在意陸杳杳，随時可能甩手走人，留她和食人人魚獨處。

陸杳杳趕緊搖頭，用放下碗筷撿起作畫工具的實際行動表明她的立場。

一旦拿起畫筆，陸杳杳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她只能看到眼前的美人魚和畫紙上的色彩和線條，南星的事很快就被遺忘。當終于完成畫作，他突然從後面湊到她邊上看畫時還吓了她一跳。

現實中美人魚委屈巴巴地泡在浴缸裏凹造型，而陸杳杳的水彩畫中則是她慵懶地倚在海邊的礁石上，飛揚的金發、曼妙的身姿和色澤溫柔的魚尾讓碧海藍天和粼粼波光都淪為她的陪襯，都不及她萬千風姿耀眼，完全能理解畫中美人為何能迷得無數水手心甘情願葬身大海。

南星盯着畫看了半天，陸杳杳最初還期待他的評價，等了半天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根本看不出喜惡，便拿起畫遞給眼巴巴地扒在浴缸邊沿上的美人魚。

陸杳杳見接過畫的美人魚滿臉懵懂，便指着畫上的美人魚說：“看，我畫的還行吧？”

美人魚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她瞪大了寶石一般明亮的綠眼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點了一下畫中人，然後又擡眼去看陸杳杳，更小心地指了指自己，像是在确認畫的是不是她。

陸杳杳笑眯眯地點頭說：“對，是你。”

美人魚得到答案後又将目光移回了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畫裏的自己。

陸杳杳吃不準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便按真實想法補充道：“其實我覺得我還是沒完全畫出你的美……”

話沒說完，她注意到美人魚的眼圈竟紅了，她不由慌了：“你是嫌我畫的太醜了嗎？”

美人魚聽到她的問題後看着她搖起了頭，然後忽然像是再也憋不住這一天被南星恐吓、在浴缸裏憋屈地凹造型、自信心被嚴重打擊還吃不飽肚子的多重委屈，仰頭哇哇大哭起來。

“啧。”南星不耐煩地上前，一把抽走了美人魚手中的畫，“都說了你很吵，再不閉嘴把你片成生魚片。”

美人魚立時收聲，然後伸手在浴缸的水裏摸索了一下，将手在陸杳杳面前攤開時，只見掌心托着兩顆和她魚尾色澤相似的珍珠，應該是她方才哭那幾下的産物。

美人魚還有些抽抽搭搭，卻不敢再發出聲音，她又将手往前伸了伸。陸杳杳看着離她更近了幾分的彩色珍珠，難以将目光從那溫柔的顏色和光澤上移開，問道：“給我嗎？”

美人魚點了點頭，陸杳杳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

“你把她畫的那麽美，就當報酬了，收下吧。”南星也終于舍得将視線從陸杳杳的畫上移開，掃了一眼美人魚手中的珍珠，将珍珠拿起來塞到陸杳杳手裏，輕描淡寫地說。

陸杳杳擡頭看了看南星，猛地站起來奪過他手中的畫，對美人魚說：“這畫給你帶走，不過先讓我掃描一下。”

南星一言未發，直到跟在陸杳杳身後進了她卧室才說：“人魚的生存環境很難保存你的畫，讓她帶回去可惜了。”

陸杳杳手上操作電腦和掃描儀的動作不停，想也沒想就答道：“可是我還挺喜歡她哭出來的珍珠的，真的好漂亮。”

她已經開始計劃把兩顆珍珠做成吊墜或是戒指，她和晏秋一人一個。

南星卻沒理解她話裏的邏輯：“珍珠不是已經給你了嗎？”

陸杳杳扭過頭對他說：“是啊，珍珠是報酬，我收下了，所以畫就得給她啊。”

黑慣了的南星這才拐過彎，在他的邏輯裏，喜歡什麽就拿，有人敢質疑就武力鎮壓。意識到兩人思維上的差異，他雖然覺得她這樣老實的做法有些傻氣，卻傻得很可愛，讓他忍不住想摸一摸她毛茸茸的頭頂以示嘉獎。

“等等，你說我的畫讓美人魚帶回去可惜了，意思是不是說我畫的很好？”掃描完畫的陸杳杳回過味來，試探地問道。

南星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道：“嗯，是還不錯。”

陸杳杳見他這不以為意的模樣，小小撇了下嘴，對他誇人都誇得不坦率的腹诽之意基本全寫在了臉上，明明可以讓大家都高興的事，偏偏要搞得這麽別扭。

南星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卻裝作沒看到，轉身出了卧室。

又到睡覺時間，南星卻沒有回沙發上休息的意思，看起來是打定主意留在衛生間熬夜，應該是想親眼看看到時間後傳送陣是如何運作。

陸杳杳本來是準備随他怎麽樣，自己去睡覺，但轉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誰知道南星是不是在做樣子，萬一他其實有機會回去，但他就是要賴在她家呢？

最後陸杳杳決定和南星一起熬夜，她得親眼看到南星被傳送走，或者至少知道他不是主動不回去才能安心。

于是兩人一魚又一起擠在衛生間，而沒了畫畫這項活動，便只剩下大眼瞪小眼，陸杳杳受不了這詭異的氛圍，提出一起看電影，正好找點事做也可以防止她熬不住。

電影的選擇權完全掌握在陸杳杳手中，因為問南星他只會說“都可以”，問美人魚……美人魚根本搞不清狀況，看到平板電腦裏播放的視頻甚至想伸手去屏幕後抓人。

陸杳杳便忽略了南星，選擇了《加勒比海盜》系列，一個是覺得和大海有關的故事美人魚說不定會喜歡，另外也是想看看她看到電影裏出現同類是什麽反應，然而後一個目标并沒有達成。

因為根本沒看到第四部 美人魚出現，陸杳杳就睡着了。

第二天被鬧鐘鬧醒時，她還回到了床上，一瞬的恍惚後，她猛然覺悟出不對。

她怎麽會睡在床上？她不是應該在衛生間嗎？

陸杳杳一個激靈，趕緊掀開被子起床，沖到卧室外查看情況，客廳裏沒看到南星，但是目光一轉，在衛生間裏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而另一邊的浴缸裏卻沒有了美人魚的蹤跡。

南星聽到了陸杳杳靠近的動靜，卻沒有回頭，目光陰沉地看着金燦燦的卡池。

陸杳杳整理了一下思路，十分懷疑地看着南星說：“美人魚回去了，說明不是傳送陣出問題，那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保持住了更新！o(*￣▽￣*)ブ

對了如果有小天使想體驗一下什麽叫做指甲刮黑板一般的歌聲，可以去聽一下Lost Rivers，不過要做好心理準備，心髒不好就別嘗試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