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魔王的習慣

南星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忍俊不禁地看着陸杳杳說：“以它在天魔界的地位和能力，找到可靠的人來幫我的可能性基本為零，指望它，我恐怕要在你家住一輩子，你确定這是個好辦法？”

被主人一口否決小骷髅頓時蔫了，垂下腦袋發出了小小的嗚嗚聲。

陸杳杳雖然覺得小骷髅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可憐，但看看它被降等後的身高也能猜出它原本能力肯定不怎麽樣，南星的話過分了一些，卻也不是沒道理。

“不試試怎麽知道它一定不行？”陸杳杳硬着頭皮頂了回去，這辦法是她提出來的，就算不為小骷髅打抱不平，她也得堅持一下。

“沒錯。”晏秋也點頭附和道，“不試的話可能性才一定為零。”

小骷髅又昂起了頭，對她們發出感激的啊啊聲。

南星無語地搖了搖頭，神色恹恹地說：“這家夥連話都說不清楚，你們怎麽就不信邪。”

幾人講定了讓小骷髅帶話回去的事，晏秋還是信不過南星，正好第二天是周六，便提出晚上她也去陸杳杳家，第二天早上一起送小骷髅回去，最後回律所前還對陸杳杳千叮萬囑，如果南星再有不規矩的舉動，立刻給她打電話。

晏秋和陸杳杳悄悄話說了一大堆，南星不由對她們兩人的不自量力感到好笑，要是他真想做什麽，陸杳杳擋不住，多一個晏秋難道能有什麽本質性差別嗎？他看着晏秋離開的背影冷笑了一下說：“這是你朋友還是你媽？”

陸杳杳立刻以前所未有的兇狠神色瞪了他一眼。

南星仿佛看見了一只要咬人的兔子，他彎下腰湊近陸杳杳的臉，仔細端詳起她的表情，一方面覺得特別可愛，一方面心底卻有種癢癢的，想要破壞這種可愛的沖動。

陸杳杳刷一下後退一大步：“你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老是靠這麽近？”

南星壓住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經地答道：“在我老家，說話靠得越近，是越有禮貌的表現。”

陸杳杳皺眉露出一個“你在逗我嗎”的表情，但南星保持着原本的神色沒有變化，她不由有些當真了，認真地說：“但我們這兒沒有說話靠這麽近的習俗，你以後能不能別這樣？”

南星未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緩緩直起身，環顧了一圈四周的環境，突然轉移話題道：“那你們這兒有招待客人的習俗嗎？“

“這個倒是有。”陸杳杳不太情願地答道，然後小聲地接了一句，“可你又不算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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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什麽？”南星明明聽清了她後面那句，卻裝傻追問道。

“沒什麽。”陸杳杳有些慫地變了個口風，“那這位客人，你是不是又有什麽要求？”

“這時候還挺機靈。”南星嘴角一揚，又想伸手去摸她的頭頂，不過這次被她直接向後仰躲過去了，他也沒惱，反而笑得更開了一些，“我想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陸杳杳很想說他胸口還有那麽深一道口子，就別瞎折騰了，但估計說了他也不會聽，魔王大概是不會把那傷口放在心上的。

南星垂下眼，和陸杳杳水潤清涼的雙眸對視上，慢悠悠地開口道：“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來你們這個世界。”

陸杳杳的眼睛一下瞪圓了，但不等她沖口問出上一次他是怎麽回去的，南星便接着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目光再次環顧起周圍的高樓大廈和馬路上飛馳的車流，以及各種行色匆匆的路人。

“那時候沒有這麽高的樓，路、車和人也不是這種模樣。”

“那你想去的地方，說不定已經不在了。”光憑他這麽模糊的描述，陸杳杳搞不清他上次來到底是多久之前，不過近幾十年發展太快，除非是深山老林，如果是在城市裏，很難有維持原狀的地方。

南星目光有些放空地沉默了，陸杳杳竟從他的神色間看出了幾分落寞，心一軟，改口道：“不過也不一定，你先說說想去哪兒吧？如果有地标之類的東西，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找到。”

南星收回望向前方的視線，突然笑了，混不在意地說：“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陸杳杳沒想到居然等來這麽一個輕飄飄的答案，“那你還……算了。”果然又是尋她開心嗎？

“我真的忘了。”南星看出她的不滿，解釋了一下，“上次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本來是想去看看某些人死了沒有，不過看這周遭這麽大變化，當年的人估計早死透了。而且我可能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在意，居然一點也想不起來那個地方有什麽标志性的東西了。”

陸杳杳聽完這話更氣了，虧她還以為上次他來這邊發生過什麽難忘的事，想去緬懷一下，結果是想去看看某些人死了沒有？真不愧是個魔王，在不同世界都有仇家，還多得都記不住了。

“對了，我看這裏幾乎人人都拿着一個你那種小方塊，除了能叫人送吃食以外還有別的作用嗎？”南星再次面不改色地轉移了話題。

陸杳杳也是服了他的想一出是一出，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假笑解答道：“那叫手機，最初的主要功能是打電話……”

“打電話？”

陸杳杳又吸了一口氣，她意識到要對一個上次接觸這邊的世界可能是好幾百年前的大魔王解釋現代社會的常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前兩天估計是沒出門，他沒有真切認識這個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差距有多大，出來走了一圈，突然疑問就變多了。

陸杳杳于是又說明了一下什麽叫打電話，南星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聽起來和傳音差不多，這兒雖然是個低魔世界，但普通人的生活倒是意外的方便。”

“這真的不算什麽，現在手機能幹的事太多了。”陸杳杳掏出自己的手機當範例，雜七雜八介紹了一下，恍惚中有種在推銷手機的錯覺。

“沒想到這麽一個小東西有這麽多功能。”

陸杳杳擡頭看了一眼他認真研究手機那些app的模樣，沒了那種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壓迫感，看起來倒是順眼了不少，确實屬于走在路上會引人側目的帥哥。

“我還以為你什麽都懂呢。”陸杳杳又看了看他身上得體的衣物，“這幾天在我家看到什麽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出門也知道換上合适的衣服。”

南星停下了滑動手機屏幕的手指，品了一下她這句話中隐藏的含義，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我是個魔王，我不能露怯的。”

陸杳杳第一反應是他也太好面子了，不懂就不懂，有什麽可裝的，她又不會因為一個異世界的人不理解這邊的東西而看輕他。

南星停頓了幾秒，從她的神情間看出了她的想法，輕笑了一下，視線又移回手機屏幕上，漫不經心地說：“你猜上一任魔王是怎麽死的？”

陸杳杳哪裏會知道這種事，便老實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殺的。”南星又擡了一下眼，滿意地看到陸杳杳有些驚訝的表情，“我必須令人畏懼，因為一旦表現出任何軟弱的地方，下場就和我的前任一樣。”

所以不能露怯，時刻保持讓人捉摸不定的狀态是他的習慣。陸杳杳這才完全理解了他方才那句話的意思，以及他說話時為什麽表情有些古怪。

他其實活得很累很扭曲吧。

南星差不多摸透了手機的性能後，将手機遞還給她的時候，看到她略帶同情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不會是在可憐我吧？”

陸杳杳還沒說什麽，他的笑意已倏地消失，又呈現出冷漠高傲的面容：“勸你收起多餘的同情心，我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

“是啊，獨角獸當早飯呢。”陸杳杳也覺得有一瞬間憐愛他的自己是個傻X，這世界上多的是比他可憐幾百倍，吃不飽穿不暖的人，确實沒必要把同情心浪費在他這種不領情的人身上。

兩人一來一回說話時，小骷髅一直仰着頭追随開口的人，此時突然冷場，小骷髅仍望着最後出聲的陸杳杳沒有動，望了一會兒，它終于意識到主人和眼前的小姐姐大概是鬧別扭了，扭動脖子輪流看了兩人好幾個來回，最後伸出爪子拽了拽陸杳杳的衣擺。

見陸杳杳肯低下頭看它，它便向上伸開兩臂，擺出的姿勢仿佛是小孩在求抱抱。

陸杳杳有些摸不着頭腦，便沒有動作。南星也被小骷髅奇怪的動作所吸引，低頭看向它。

小骷髅發現主人也看它，便轉了個方向，繼續沖南星伸開雙臂。

南星看看它，又看看陸杳杳，卻也不動作。

小骷髅緩緩放下手臂，垂下頭又發出可憐巴巴的嗚咽聲，陸杳杳不忍心見它這副模樣，蹲下來看着它問道：“怎麽了？”

小骷髅立即停了嗚咽，刷地擡起頭，伸開手臂環住了陸杳杳，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大概因為它的身高和此時孩童的裝扮，陸杳杳真有些把它當成了孩子來對待，輕輕拍了拍它的背以作安慰，卻沒留意小骷髅在她背後對南星打手勢，示意他也蹲下來。

南星見狀倒真有幾分好奇這家夥有何意圖，便蹲了下來，湊到他們身邊。小骷髅從陸杳杳肩上起來，左右看看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按住兩人的後背向中間一推。

重心不穩的陸杳杳一頭栽進了南星懷裏，擡起頭時他的呼吸直接噴在耳側，而小骷髅還在一旁發出奇怪的啾啾聲。

南星将陸杳杳扶起來時忽然搖晃了一下，他溫熱的嘴唇便印在了她臉頰上。

陸杳杳扭過臉氣鼓鼓地瞪着他，他無辜地回看道：“真不能怪我。”

“嘻嘻嘻嘻。”見助攻成功，小骷髅一邊發出怪腔一邊不停拍着戴手套的小手。

作者有話要說： 大魔王：這個小兵可以的，回去就升官(●ˇ?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