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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正在加載

整個七月, 雲嘉就忙了兩件事,開會和監工。

“2+2”的模式對于隆川藝術學院來說是開創性的中外交流項目。從這屆新生開始,先以個別專業為試點,在國內讀兩年, 再去國外專業對口的高校繼續深造。

所以國內這兩年的育才方案要重新修訂。七月份這些大大小小的會, 也幾乎都是圍繞着這個主題, 不斷細化育才方案。

雲嘉也切身感受到了一些中外教育理念的差異,沒少在電話和短信裏跟師兄吐槽。

在一些本校教授帶着頗有內涵的笑容說“雲老師不僅人年輕,思想也真是先進時髦”的時候, 雲嘉也在牢騷話裏稱他們為“古板老頭”。但凡開會, 少不了碰撞出一點火星味。

師兄說:“正是因為有這些差異,我們的交流項目才有意義不是嗎?”

這點雲嘉倒認可,雖然事情多而雜,但她其實也是有點樂在其中的, 學校在新建的美術樓, 批給她一間大教室,作為她之後教學辦公的工作室, 最近也在緊鑼密鼓裝修布置。

每天機器嗡嗡作業,樓上也共振一樣的響。

師兄得意自己的眼光,說當初想到找雲嘉, 就是覺得雲嘉既适合也一定勝任。

“Borchert還擔心你不會願意, 我說你一定願意!”

雲嘉笑問師兄哪來的自信跟教授這麽放話。

師兄說:“因為了解你啊, 在你心裏幫女娲補天和幫螞蟻搬家沒有多大的區別, 只要新奇有挑戰性, 你都會願意試試。”

被人一語道破, 雲嘉憤憤回複:“我哪有那麽無聊去幫螞蟻搬家!”

師兄又問:“你見到宋執禮了嗎?”

“見到了。”

就是樓上天天跟雲嘉工作室一塊動工作業的宋老師。

師兄的好友,也是國外回來的, 比雲嘉早到隆藝一年多,也在這次的新育才項目組裏。

雲嘉和宋執禮,一個偏理論,一個偏實踐,可能是年齡相仿,留學經歷相似的緣故,幾次工作交流也非常順利。

“他人還不錯吧?”

“不錯,”雲嘉雷達敏感,“你不是剛介紹完工作,就要攬紅娘的活吧?”

“提醒你一下嘛,他是隆川本地人,家裏有大house的那種本地人。”

雲嘉回複:“不知道宋老師家的house大不大,反正肯定沒有我家的大。”

師兄歡呼道:“Wow~princess~是我操心過頭了,對了,你那個青梅竹馬真沒戲了?”

雲嘉頭疼,宣布八卦時間到此結束,自己要投入工作了。

“學校提前安排了新生講座,我要去找宋老師對一下內容,拜拜~”

講座時間定在八月初,本校行政處的一位老師帶着雲嘉和宋執禮去看禮堂環境,從工作閑聊到各自的本科大學,對方問:“雖然距離近,但清港大學那邊有些方面還是比我們這邊先進很多,他們那邊能選的對口專業和學校也比我們多得多,雲嘉老師好像就是在清港大學讀的2+2吧?”

“沒有,本來是那麽計劃的,因為一些事情,我申請了提前出國,在國內只讀了一年大學。”

“哦,這樣啊。”

講座應期在隆藝大禮堂舉行,有專門的老師負責熱場環節,歡迎今年的新生。

雲嘉在後臺聽到前面熱烈的掌聲。

她算了算,兩個專業,撐死了也就一百多人,而且這是八月份,還沒有正式開學,雖然之前被告知隆藝本地學生占大多數,假期從不閉校,可這掌聲聽起來人山人海的。

旁邊的老師笑着解釋:“不止新生,雲嘉老師你剛來,所以不知道,宋老師在我們學校人氣很高的。”

“哦~這樣啊。”

這四個字,連帶着微微恍然的配套表情,是雲嘉近期新學的,老師之間聊一些非工作方面的事情,不知道怎麽接話,又怕涼了氣氛的萬能四字。

敷衍中又透着那麽一點好奇,對方順其自然就接住話了。

于是,雲嘉又知道一件新鮮事。

“不過宋老師好像有女朋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這樣啊。”

“是呢!是別的院的老師看見的,傳到我們院的,宋老師可是名校博士,又師從大牛,”該老師用八卦音量小聲說,“聽說那個女孩子學歷不是很好。”

“哦~這樣啊。”

這樣的對話一直持續到雲嘉被喊準備候場登臺。

一場講座兩個多小時,好在氣氛并不嚴肅緊張,一些專業知識裏穿插着雲嘉在國外的留學見聞。

主持人也比較诙諧,幾次調動現場的學生互動,點名到一個即将大四的女生,順帶調侃了一下宋老師的高人氣,然後說:“現在有了雲嘉老師,我們隆藝厲害了,以後就是男女雙門面,強調一下啊,我們是美術學院,雖然顏值方面足夠了,但是不幹戲劇表演啊。”

臺下一片歡騰笑聲。

講座結束,前門正疏散學生離場,雲嘉從禮堂後門出來,走了一大截路,她才懊惱折返——她忘記自己前幾天買了臺保時捷,今天開車來了,差點又要打電話給酒店,讓司機來接。

正回去找車,花壇那邊突然傳來一聲——

“姐姐!”

雲嘉扭過頭,看見爬滿大片淩霄花藤的灰牆下站了一個穿淡藍碎花裙的小女生,分辨了幾眼,她不太确定地出聲:“蔓蔓?”

對方立馬挂上燦爛笑容,朝她走近。

“是我呀!姐姐,你還認得我!”

小姑娘長大了,只能從五官裏依稀尋出一點舊日稚氣的影子,要是迎面碰見,對方也不主動喊她,雲嘉是不敢認的。

“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遇見莊在的妹妹,雲嘉是高興的,只是有些疑惑。

“我剛剛就在臺下呀,聽你的講座呢,我還有點不确定,今天去得晚,坐的位置靠後,看不太清臺上,我看主持人說是從國外回來的雲嘉老師,還怕是同名,後來提問環節,我也一直舉手來着,”說到這兒,小姑娘癟了癟嘴,還有點小失落,“可是你都沒點我。”

她剛剛在臺下?雲嘉才恍然,算了算時間,真是巧,十年過去,曾經那個趴在她膝蓋上拉着她玩花繩的小姑娘,也上大學了,剛好聽了她回國的第一場講座。

雲嘉伸手指碰碰她額頭,“好啦,我點你,你想問我什麽?”

莊蔓張了張嘴,一臉喜悅,卻不知道從何問起的樣子。

“……我一下不知道要問什麽了。”

小姑娘笑得憨憨甜甜的,雲嘉想到剛跟她認識的情景,她才八歲,因為生病,人小小的,也不像正常小孩兒朝氣活潑,看人的時候有點怯,但是一雙眼睛跟烏葡萄一樣又黑又亮,滿眼都是想跟你親近想對你好。

雲嘉一下覺得心裏暖暖的,喊她上車說話,傍晚的太陽也曬,又問她要去哪兒。

“你身體好了嗎?”雲嘉開着自己的新車出校門。

副駕駛的莊蔓坐姿乖乖的,立馬答道:“好了,我後來又做了一次手術,全好了。還好當時聽我哥哥的話,就算生病也要自學看書參加考試,不然我休過學,今年肯定就不能上大學了。”

“你哥哥考慮事情一直都很周到。”

提到莊在,小姑娘眼裏發光一樣滿滿都是崇拜:“嗯!我這個大學就是我哥哥給我選的,我媽媽不讓我考隆藝。”

“為什麽,隆藝很好啊。”

“她怕我在隆川讀大學,以後就要不停麻煩哥哥,她說我哥哥現在做的事我們都幫不上忙,他很辛苦,我們不能再拖他後腿了。”

因為內心真有所觸動,這種時候倒不能輕飄飄應和一句“哦~這樣啊”。

雲嘉說:“他是挺辛苦的。”

“我也知道,所以我高考完就準備去打工兼職,但我哥哥不讓,他說大學不是用來打工的,可是他自己大學不就一個人掰成八瓣用,過年都不回家嗎?”

雲嘉默了一會兒,在紅燈前,伸手摸摸莊蔓的頭發:“傻丫頭,因為你哥哥對你好呀。”

她笑嘻嘻地拿出手機,“我要告訴我哥,我遇見你了!姐姐,你回來我哥哥知道嗎?”

“知道,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她一下變臉,失望又生氣:“啊?這麽重要的事,我哥都不告訴我!”

雲嘉失笑,她回來哪是什麽重要的事。

她跟莊在其實也就灼緣觀見了那一面,只是那一天發生的事太多,太多太多,多到……像猛灌了一大口甜膩糖漿,再去品嘗白開水的斷層感覺。

雲嘉下意識替他解釋:“可能你哥哥工作忙吧。”

“是,他的确工作很忙,我在曲州考完試來隆川,也沒怎麽見到過他,但我不打擾他,我知道他在忙。”

再聽到“曲州”這兩個字,雲嘉忽然想到那天灼緣觀做道場,他那個叫莊偉的堂哥說莊在不讓他們去同祭祀,可是,怎麽也沒有見到莊蔓呢?難道是有什麽歧視女性的地方風俗?

雲嘉正想問,莊蔓一開口,恍了她的思緒。

“姐姐,我見到你好開心啊!”小姑娘的興奮和喜悅根本藏不住,“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好開心,我當時被我媽媽拉去洗澡,她把那個開水倒進木桶裏,沖的一下,那個水蒸氣雲騰霧繞的,你就跟哥哥站在門口,我當時就在想,哇,有仙女來我們家裏了。”

雲嘉樂不可支:“哈哈,有這麽誇張嗎?”

“真的!”莊蔓唯恐雲嘉不信一樣,篤定點頭,“你第一次來我們家,也不是我們家,就是竹嶺路城中村的房子,我印象太深了,後來……”她瞥瞥正開車的雲嘉,低了聲音說,“後來你不來我們家了,我還問過我哥哥,為什麽你不來了……”

握住方向盤的手指不由緊了緊,雲嘉只覺得一口氣懸在心口,不上不下,一時也說不出話。

“……那你哥哥怎麽說的?”

“我哥說,因為你的家不在這裏,你的家很大,也很遠很遠,所以不方便過來了。”

那口氣呼出來了。

雲嘉緩了緩,剛剛還真有點擔心,莊在會講出什麽傷害小孩子的話,轉瞬又想,不會的,他這個人只是瞧着冷,內裏卻是非常溫柔包容的,更況乎照顧他自己的妹妹。

莊蔓突然話鋒一轉,“可是——我當時覺得不是!”

“啊?”

莊蔓有點不好意思,“……我問哥哥,是不是因為我們家沒有大房子,姐姐才不來了,我哥哥說不是,後來我畫了好多畫,讓哥哥帶給你,姐姐你有沒有收到?”

雲嘉愣了幾秒,随即點頭說:“嗯,收到了。”

莊蔓更不好意思了,抿抿嘴說:“我小時候好傻啊,而且我有點自卑,我總覺得我們家很不好……後來我做手術,姐姐你來看我,還送花給我,我就知道你不是嫌棄我們家沒有大房子,但是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了,哥哥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我的畫,他送不到你手上了。”

——哥哥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我的畫,他送不到你手上了。

聽到小姑娘用低落的聲音說出這句話,雲嘉心裏劃過一瞬異樣的鈍痛,甚至稱不上痛,是一種很沉的感覺。

高中畢業後,她只是回清港讀大學了而已,一條隆川灣而已,很遠嗎?

他也可以來找她的,但是一次都沒有。

耳邊又響起莊蔓雀躍的聲音:“不過我一直在畫畫哦!姐姐,你給我買了我人生的第一套顏料,我考上隆藝又遇見你了,你以後還是我的老師,姐姐,你覺不覺得好神奇!”

“嗯!”雲嘉藏起心緒,也笑着點頭,“說明我們有緣分,那姐姐今天請你吃飯吧?”

莊蔓拿起手機準備發消息,詢問道:“那我可以告訴我哥哥嗎?”

雲嘉淺抽一口涼氣,陷入思考。

如果答應,那麽正常情況下,勢必要順口說一句“那你問你哥哥要不要一起吃頓飯?”,可雲嘉今天不太想和這個人見面。

她對莊在沒有惡感,一星半點都沒有。

只是一想到這個人,有種沒由來的緊張,就像三天沒洗頭整個人既憔悴又滿臉油光,這時突然被告知,你現在得下樓見人。

那種被動感,條件反射一樣的抗拒。

她想到徐舒怡給她辦接風派對,她在包廂門口聽到莊在的名字,那一刻的頓然,好像也是這樣的感覺。

雲嘉忽然意識到,莊在好像不是一個能讓她以平常心,或陌生人心态随時随地去坦然見面的一個人。

可是如果回複莊蔓“你別告訴你哥哥了,我今天不太想和你哥哥見面”,好像也很奇怪,莊蔓可能會問她為什麽?疑心是不是兩人的關系出現了問題。

到時候又怎麽解釋?

她和莊在之間,壓根就沒有什麽關系,就別提什麽關系出現問題了。

雲嘉一時思緒阻塞。

而且她像人格分裂了一樣,腦子裏出現另一個小人聲音,鄙夷俯視道:“怎麽這點兒小事也要煩啊?”

在她過久的沉默裏,副駕駛的莊蔓已經放下要發信息的手機,還替雲嘉的沉默想好了理由。

“姐姐,是不是我哥哥最近很忙啊?我們喊他一起吃飯,他肯定來,到時候就耽誤工作了。”

這話也不是憑空說的,莊蔓聯想到自己,聲音低低地開口,“我今年過生日,非要哥哥回來,就耽誤他工作了……”

雲嘉問:“你今年過的是十八歲生日嗎?”

“嗯!我想讓哥哥一起慶祝,就害他錯過航班了。”

雲嘉安慰她:“沒事的,這麽點小問題你哥哥處理得好。”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但是我媽媽批評我了,她說我們不能自認為是小麻煩,就無所顧忌地麻煩別人、耽誤別人。”

這話一出,雲嘉面前立刻浮現出一個具象的女人形象——莊在的繼母。

那是一個适合放進電影鏡頭裏的堅韌女人,孤身帶着女兒來隆川看病,仍然不會放過一星半點的碎片時間來做工,她識字不多,密集靈活的城市交通常常令她寸步難行,出不了遠門,就幫附近的小工坊縫坐墊布套,按件計費,五毛錢一個。

每每想到那個場景,雲嘉都有點羞恥和慚愧,她下意識地認為那豈不是像白蟻一樣默默做工卻毫無所獲,對方卻內斂又滿足地抿嘴笑着,說零零散散一個月也能賺不少,夠她們母女在隆川的吃喝了。

“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很好!不過她在城裏住不慣,回曲州老家了。”莊蔓兩眼燦燦地朝雲嘉望過來,“姐姐如果你還有機會去我家就好了,我們有大房子了!”

“好啊,有機會就去。”

吃完飯,雲嘉帶着莊蔓去商場,想給她補一件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小姑娘一開始怎麽也不答應,生怕雲嘉再破費,說今天吃這頓飯已經超級開心了。

雲嘉摟着她肩膀說:“放心吧,姐姐很有錢!”

小姑娘可能被她媽媽教育得太好了,怎麽勸也勸不動。

“可是有錢也不能亂花!我哥哥現在也很有錢,可是我媽媽說哥哥的錢都是很辛苦才賺來的,我們不能分擔他的辛苦,卻總是花他的錢,這樣不對,姐姐,我也不能亂花你的錢,你也有你的辛苦。 ”

雲嘉哭笑不得,只在心裏感慨,天,這孩子被教得可真單純。

“ 我呢,跟你哥哥不一樣,我的錢它真的不太辛苦,你哥哥有錢是你哥哥有本事,不一樣的,不用替我辛苦。”

一通軟磨硬泡後,雲嘉把她拉進附近的香家專櫃,買了一件小裙子。

出來時,莊蔓抱着由專櫃店員用禮盒緞帶精細包裝好的裙子,很喜歡又很珍惜,笑着說:“這個等我開學的時候穿!”

莊蔓原本的計劃是高考後來隆川找一份兼職,但是莊在沒允許,給她報了駕校,讓她學車,還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多出去玩,把隆川逛熟。

她在網上看別人的攻略,也做了一份自己的,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本來是打算一個人去的,因為意外重逢雲嘉,她一到飯點就來學校找雲嘉,說知道哪裏有好吃的,還一副腰包鼓鼓的樣子說她來請客!

雲嘉跟着她,一連吃了好幾天各種街頭巷尾的美食。

這天傍晚,她老樣子在美術樓監工,遇見上樓取落下的東西的宋執禮,兩人迎面客氣地打招呼,對方說:“ 雲老師,樓下有人找你。”

她以為是莊蔓又按點來了。

新的美術樓還沒有對外開放,沒有門禁卡進不來。

她收拾了東西,匆忙下去。

一樓大廳裏站着一個穿無袖裙的年輕女生,紮染的藍色麻布,極簡的設計像是自己做的裙子,長頭發随意卷一卷,用皮筋紮住,發尾似毽子毛一樣散開。

對方本來雙手插在裙兜裏,穿着帆布鞋的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踮着玩兒,忽的轉過身,看見雲嘉,臉上浮現一點尴尬。

可能因為這個樓不能随便進,她主動解釋。

“ 我在等人。”

“宋老師嗎?”

對方點點頭。

雲嘉背後響起下樓的腳步聲,宋執禮的聲音要比往常清透,就像在琴鍵上快速彈出了兩下輕音。

“ 阿簌。”

宋執禮給兩人做了簡單介紹,國外回來的雲嘉老師,我女朋友章簌。

雲嘉沒在大廳看到莊蔓,便問宋執禮:“ 宋老師,你剛剛說誰在等我啊?”

宋執禮說:“ 正門口,男的。”

章簌又補充兩個字:“很帥。”

宋執禮立馬朝女朋友看過去,一副計較樣子:“ ‘很’嗎?你之前不是說分辨不出男生的長相怎麽樣嗎?”

他們跟雲嘉告別,往側門位置走去,留一段甜到齁人的争辯尾聲。

“ 我以前是真的分辨不出來,後來我學了一招。”

“ 哪一招?”

“ 長得跟你差不多,我就說很帥,比你差,我就說一般般帥。”

無意間磕到糖的雲嘉露出姨母笑,朝正門口走去,幾階樓梯後,她在一輛黑色的URUS邊看見了等她的人,臉上的笑容也在這一瞬收攏了。

剩下的幾階臺階,雲嘉慢慢走下來,她先是看了看車,然後說了第一句話,語氣淡淡的:“ 你開這種車進高校,不合适。”

“ 好,我下次來會注意。”

雲嘉知道章簌剛剛為什麽會說司杭是像宋執禮的了,懂藝術,家境好,從沒吃過苦,受過挫,身高也差不多的男人,即使是兩副五官,也有很相似的氣質底子。

“ 你瘦了一點。”

雲嘉直接斷他後話:“ 你不用這樣心疼我,不然襯得我像做了什麽沖動的決定,不負責任地把日子過得很爛,沒有,我很好,夏天容易沒胃口,我每年都這樣,你今年才發現嗎?”

司杭岔開話題:“ 一起吃頓飯?我們也挺久沒見了。”

雲嘉正想着怎麽拒絕,忽然看見不遠處在她望過去,就朝她揮手的莊蔓。

現成的理由來了。

“ 不了,我今天約了人,下次吧。”說着就朝莊蔓走去。

莊蔓也沒有好奇車邊的男人是雲嘉的什麽人,只是多看了兩眼,就跟着雲嘉一起去停車坪找車。

上車時,雲嘉忽的忍不住笑,心想還好剛剛說話沒被人聽見,司杭也比她驅車先走——一個自己随随便便就買一臺保時捷的人,怎麽好意思說別人開車高調的?

轉瞬,她又想,司杭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她的,他永遠是一副空手接白刃的樣子,要麽不回答,要麽怎樣都好,不好就立馬道歉,想吵都吵不起來。

今天這頓飯,雲嘉心思頗多,沒想到莊蔓吃得也有點心不在焉。

雲嘉一問才知道,今天是莊在生日。

她不記得他的生日,但一想,隐隐約約記起一些印象,好像是在八月。

“ 他和朋友下屬今天在酒吧過,我也想去,我都已經滿十八歲了,也可以去了,哥哥不讓。”

“那你知道酒吧在哪兒嗎?”雲嘉問,“你要是知道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只要你哥還沒揮金如土到豪氣包場,我們應該是可以進去的。”

“知道!在金融中心那邊,好像……叫真心酒吧。”

“ 呃……确定是這個名字嗎?”

“好像是,我聽哥哥跟人打電話的時候說的。”

雲嘉用手機搜了金融中心那邊的“真心酒吧”,無任何顯示,她就說,國內的酒吧也不至于起名字這麽直白。

“是不是記錯啦蔓蔓。”

“沒有錯啊,就是聽哥哥說,晚上九點真心酒吧。”

雲嘉想了想給徐舒怡撥去電話,問她知不知道金融中心那邊有個真心酒吧,自己搜了半天沒搜到。

徐舒怡說:“你別搜真心酒吧啊,搜UMI,Umbrellamiss。”

雲嘉打着電話,報名字給莊蔓去搜地址,自己閑着,又把名字念一遍,Umbrellamiss,品評起來:“雨傘女士?雨傘……想念?”

正覺得怎麽翻譯都有點怪,雲嘉更納悶怎麽就跟“真心酒吧”挂鈎了。

徐舒怡在那頭善意提示:“寶寶,其實這個酒吧中文翻譯過來,大家更願意叫它,嗯……不帶套。”

雲嘉秒懂。

她也瞬間接受“真心酒吧”這個頗有九十年代複古氣息的名字了。

也不完全生硬,連措施都不做了的時候,可能是有真心成分在的。

“那個偏演藝吧哎,雖然有駐唱,但夜場也不太鬧騰的那種,你怎麽想到要去那兒了啊?我今晚要去爆叉,就是上次約過你的BombX,你要來我這邊嗎?今晚有型男脫衣秀,誰不來誰吃虧我跟你說!”

聽着徐舒怡越說越興奮,雲嘉不禁疑惑道:“你現在不是訂婚之後都在僞裝淑女嗎?你在你未婚夫那的人設不要了?”

“他出國啦!下周才回來呢,我當然要抓緊時間找找樂子,他一回來,我就得悶死。”

“行吧……”做為姐妹,雲嘉也管不了太多,只能提醒一句,“你別最後玩得收不了場就行。”

徐舒怡自信滿滿:“放心,我有分寸!”

結束通話,雲嘉帶着莊蔓先回了一趟自己入住的酒店。

小姑娘今天穿着像水手服的裙子,正常情況下,瞧着學生氣很重,往不太正經的場合一放,容易被人誤會。雲嘉替她換身打扮,也好往酒吧裏帶人。

那個給過雲嘉一點沖擊的英文名,出現在眼前,挺正常的燈牌,UmbrellaMIss,UMI這三個字母寫得大而凸出,其他也沒什麽特別的了。

雲嘉進來時,跟迎賓打聽了一下,今天的确有人在這兒過生日。

對于夜間經營的娛樂場所來說,九點半還算早,客人還沒多到尋人困難,莊蔓進去沒一會兒,就眼尖地在吧臺位置那兒發現了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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