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阮玉嬌是去地頭送水,阮香蘭也是去地頭,不過她不是去自家地裏,而是去了相隔有些距離的張家地裏。
陳氏擦了擦汗端過水大口地喝,轉頭時突然看見了阮香蘭,意味深長地道:“大哥大嫂,你們跟香蘭說清楚是在咱家地幹活兒了嗎?她不會以為是去給老張家幫忙吧?雖說咱就是為了讓老張家好好看看咱家閨女,可這還沒嫁呢,叫人看見不得說咱們上趕着換親,扒着張家不放?”
阮金多和劉氏頓時朝張家地裏看去,這一看便同時皺起了眉。阮香蘭顯然是在讨好張母,臉上挂着笑容,表現十分乖順,可張母面無表情的,一邊叫阮香蘭幹活兒一邊似乎又有些嫌棄。這可不就像阮家扒着張家不放一樣嗎?關鍵阮金多一直以張家的恩人自居,即使結親也不覺得自家低人一等,阮香蘭這舉動簡直就是在給他丢臉!
他哼了一聲,對阮玉嬌道:“你回去的時候把你三妹叫回去,別讓她在外頭丢人現眼。”
阮玉嬌朝那邊看了一眼,淡淡道:“爹,我過去的話,說閑話的更多,指不定被人說我們阮家兩姐妹争奪一個男人呢。我看我還是避避嫌,往後離張家的人遠點為好,你叫別人去吧。”
阮金多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但對她總是不聽話很是不悅,“就你歪理多,要是你能叫張家看上,哪兒來這麽多事?”
阮玉嬌不卑不亢地頂了回去,“當初定親的時候他們應該就知道我力氣小,幹不了重活兒,拿這個當借口退親分明就是想給張耀祖娶個鎮上的姑娘,這是張家嫌棄咱家呢,跟我可沒啥關系。”
“喲,你這話說的,張家要是嫌棄咱家還能定下香蘭?”劉氏嗤笑一聲,覺得阮玉嬌這樣就是羨慕嫉妒。
阮玉嬌搖搖頭,“娘,那天你去定下的時候咋沒留下多聊一會兒?張家是很高興定下香蘭嗎?當時可是好多人看着呢,我聽說是娘你用恩情逼迫才得到的這門親事。”
劉氏頓時變臉,“誰說的?”
“好多人都這麽說啊,我今天在村裏走了一圈就聽見不少閑話了。”
阮金多還不知道這事兒,一看劉氏的樣子就怒了,“你們娘倆能不能不給我丢人?!難怪那些人看我眼色都不對了,原來都是你們娘倆惹出來的!你去叫香蘭,把她弄回去好好教教,她再敢給我丢人,我打斷她的腿!”
劉氏對阮金多還是有些怕的,見他生氣就不敢再辯駁,連忙應下往張家那邊跑去了。
阮金多還在生氣,盯着張家那邊道:“不就多讀了幾年書?什麽東西,竟然還嫌棄咱們家?當年要不是老太太給他們口糧,他們早就餓死了,忘恩負義,白眼狼!”
阮玉嬌把碗和罐子都收起來,随口道:“娘和三妹也是為家裏着想吧,想等張耀祖考上秀才,給家裏的地免稅呢。爹,我去挖點野菜,再看看河裏能不能抓到魚,先回了。”
在一邊挖土玩的小壯聽見了急忙跑過來,“我也要抓魚,我也要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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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嬌搖頭道:“不行,河邊危險,萬一你頑皮掉了下去,我這力氣可拉不動你。”
小壯直接往地上一趟就開始打滾,“憑什麽不帶我去?憑什麽不讓我抓魚?我就去就去就去!爹你叫她帶我去!”
阮金多忙把他拉起來,笑道:“好好好,咱們小壯想幹啥就幹啥,春蘭,你跟去護着點小壯,跟你大姐一起帶小壯在河邊玩一會兒。”
阮玉嬌不願意帶小壯,阮金多還不放心把小壯交給她呢,平時都是阮春蘭追着小壯跑,大家也都習慣了,反正已經幹完大半天的活兒,耽誤不了什麽,阮金多直接讓阮春蘭也一起去了。
這樣就相當于把小壯的責任放到了阮春蘭身上,阮玉嬌覺得無所謂,便叫上他們倆回家拿東西。
阮金多擺擺手沒再說話,臉色又沉了下去,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尊又自卑的情緒之中。阮玉嬌瞥了他一眼,心情很好的走了。這個家所有的不幸,根源就在阮金多身上,身為一家之主,他的喜好和态度影響了所有人,而他對每個人的區別對待也養成了幾個孩子不同的性格。
阮玉嬌是很不喜歡家裏其他人,但她最反感的還是阮金多,過去阮金多因為只管田地不管家裏的事,從不會因為這些煩心。她現在就把事情在阮金多面前揭開,讓他看清楚自己到底處在什麽樣的位置。
阮家一直把田地免稅的事當做理所當然,老太太對張家有恩嘛,張家求娶他家的姑娘再給他家免稅不是很正常嗎?阮金多一直都覺得自己比張家高一頭呢。如今阮玉嬌就讓他明白,不止是張家很嫌棄阮家,連村民們都認為是阮家死扒着張家呢。以阮金多那可憐的自卑、自尊、自傲,心裏絕對要不好受許久許久。
而這一切都是劉氏和阮香蘭造成的,把原本一段報恩的佳話弄成了挾恩圖報的笑話。即使兩家依然是親家,這次的事也已經讓張家徹底看輕了阮家,身為當家人,阮金多無疑就是最丢人的那個。他記恨張家,卻不能做什麽,只能遷怒于劉氏和阮香蘭。看他們三人狗咬狗,阮玉嬌覺得這個仇也就報了。
至于以後,阮玉嬌都不需要再對他們做什麽就能妥妥的看笑話,因為她記得張耀祖根本沒考中秀才,之後阮香蘭嫁去張家也過得并不如意,兩家的矛盾多着呢。
這幾個人在阮玉嬌心裏基本就和路人差不多,惹到她,她就随手反擊一下,不惹她的時候她就直接把人抛到腦後了。回家拿了鏟子、籃子,阮玉嬌就開始在村子裏逛。
她故意說要挖野菜還要抓魚,就是為了找個借口多逛一會兒,找找自己的恩人。這世上有張家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也有她這樣将恩情銘記在心傾力相報的人,如果一直找不到恩人,肯定會成為她的一塊心病。
阮春蘭見阮玉嬌走那麽慢,像散步看風景似的,很是鄙夷,說道:“大姐,挖野菜在那邊,抓魚在另一邊,咱們是不是得快點?你以前沒做過這些,不快點就趕不回去做飯了。”
阮玉嬌淡淡道:“你要是急可以先走,我走快了累。”
小壯鬧着道:“你就是病秧子,動不動就累,我跑過去都不累。去抓魚去抓魚!”
吵了半天都沒等到回應,小壯拉住阮玉嬌的袖子不高興道:“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呀?”
阮玉嬌狀似驚訝地看他一眼,“你在跟我說話?哦,我還以為你在跟病秧子說話。”
“你不就是病秧子嗎?娘說的!”
眼看阮玉嬌又自顧自的看風景,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幹脆又耍你那一招,直接躺地上打滾喊叫。阮春蘭存心看笑話,叫住阮玉嬌道:“大姐你哄哄弟弟吧,他可是咱家命根子呢。”
阮玉嬌随口道:“他是爹娘的命根子,又不是我的,你願意哄你就哄吧,我沒哄過孩子,不會。要不你把他帶回去吧,我自己去抓魚。”
小壯瞧見阮玉嬌要走遠了,怕她真不帶自己抓魚,連忙爬起來追了上去,“我不回我不回,我要去抓魚。”
“跟着我就得聽我的話,要不你就回去,我也不怕你告狀,反正有奶奶護着我。”阮玉嬌對這個弟弟沒什麽感覺,上輩子還有姐姐要愛護弟妹的心思,這輩子就淡淡的什麽都不想管了,畢竟本來就沒什麽感情,中間還隔着阮金多和劉氏。
小壯想到老太太對阮玉嬌的疼愛,好像确實不能把她怎麽樣,心裏就不高興,又有點不服氣,全家人都讓着他哄着他,憑什麽這個大姐就不理他?明明以前也會給他糖吃的,怎麽現在好像很不喜歡他了?
小壯不鬧路上就安靜多了,阮玉嬌碰見人還會停下打個招呼,走到挖野菜的地方用去不少時間,可惜連恩人的影子都沒瞧見。阮玉嬌找了點口味不錯的野菜,一點一點挖出來往籃子裏放。她的手有點疼,所以動作就很慢,看得阮春蘭越發鄙夷,也越發對這樣一個廢物能得到老太太疼愛感到不甘。
小壯轉悠半天,看阮玉嬌還沒挖完,幹脆搶過鏟子氣呼呼地道:“你太笨了,看我的!挖完了趕快帶我去抓魚!”
小壯才八歲,但被阮金多和劉氏寵着,吃得虎頭虎腦的,力氣還真不小。而且他總被劉氏拘在田邊玩,雖沒幹過活兒卻見了很多,挖起野菜來似模似樣的,比阮玉嬌快不少。
阮玉嬌看着能有兩盤野菜才叫他停下,“小壯好厲害啊。”
小壯胳膊有點酸,本來正後悔呢,一聽她這麽說頓時挺起胸膛得意道:“那當然了!我可是男丁,跟你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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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