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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02.

“呀！！黃濑君好帥！！”

“不愧是黃濑君，簡直就是無人可擋嘛！！”

“啊啊啊啊！帥得太過分了，我要暈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我覺得百無聊賴。說實話，就這麽跳起來轉了個身，把手裏的球一勾帶進籃框這種動作，我完全沒看出來帥在哪兒。而且，我真的很讨厭運動。流汗很難受，而且還很累。

但即使如此，我每天還是雷打不動地來籃球部看他打比賽，為什麽？

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令人高興的是，我的插畫已經畫到尾聲，三張插畫的H圖都已經走到快完成态了，只需要上色就OK了。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明明黃濑的姿勢和臉都沒有任何問題，到底是哪裏錯了呢？

拿以對方為主角的H圖去征求對方的意見，這種事是不是有點糟糕？而且還是腐向。該不會被認為是變态吧？但是，無論怎麽畫都覺得哪裏不對…

到底是哪裏？

我很煩躁地把畫板合上。最近，總覺得心裏有一股無處發洩的煩躁在四竄。我這是怎麽了？像是在渴求着什麽，第一次，連畫畫都無法平靜心情。

“理奈～醬～”一只手忽然從背後搭上了我的肩膀，湊過來的美人臉正是藤川愛理:“理奈最近超奇怪的，經常發呆，而且似乎總是很急躁的樣子呢。”

我怔住。我的急躁有這麽明顯嗎。連愛理都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哥哥也很擔心哦。”愛理扶着我的肩膀，硬把我的身體扭到涼介的方向，正好撞見黑發少年慌慌張張收回目光的模樣，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看得我一陣無語。

我滿頭黑線:“他到底在幹嘛……”這家夥，是笨蛋麽？

愛理随意擺了擺手:“哥哥每次都口是心非而已啦。悶騷男一個～別管他了，理奈醬，最近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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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愛理明顯不信地拖長了聲音:“撒謊～明明一直讨厭運動的理奈醬最近經常去籃球部，難道是看上了誰麽～”說到“看上”這個詞的時候，還狡黠地沖我眨了眨眼。

“你想多了！！”

看上誰什麽的，怎麽可能。我想我只是覺得黃濑很奇怪，所以才想要研究他而已。我不是只要有畫畫就夠了嗎。

我一直是這麽認為的，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我從沒看黃濑輸過球，大概這也是我覺得籃球無聊的原因。本來就看不懂，又是絕對實力的穩贏，總有種讓人提不起勁來的感覺。雖然他們的動作可能是相當難做到的，又或者是什麽勾手，什麽灌籃，但對于完全不懂的我來說，沒有意義。

但是，那場練習賽上，黃濑輸了，輸給了一個叫“誠凜”的新興學校。雖然對運動項目不太關心，但我對我們學校是籃球名校豪強這件事還是很清楚的。我們學校居然會輸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想過。

一開場的黃濑還很輕松地微笑着和觀衆席上的女孩子揮手致意，結果被他們隊長笠松學長狠狠地踹了一腳，以極其丢臉的姿勢倒在地上。……這家夥果然是個白癡！

當時的我雖然這麽想着，但我還是沒想過這家夥會輸。大概就是拿準他一定會贏，比賽的過程我也看的漫不經心。

但越看到後面我越發認真了起來。雖然我也不清楚對方球隊的優勢，但是我看見了在哨子吹響前，壓過了他們分數的那一球。

黃濑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眼睛裏滑了出來。在那一刻，我震驚了。整個人呆在原地，腦袋裏一片嗡嗡作響。

那是眼淚嗎？黃濑的眼淚？黃濑他……哭了？

笠松前輩如最初一般踹了黃濑一腳後，他才從流淚中醒過神來，那副怔愣的模樣讓我吃了一驚，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想，我是被黃濑的眼淚吓到了。周圍細小的竊竊私語我幾乎都沒聽見，在那一瞬，我仿佛只看見了黃濑。這種感覺，好奇妙。這種兀然湧上的酸澀感是什麽？心髒就如同泡在陳醋裏一般，又酸又軟。我……莫非在心疼黃濑嗎？為什麽？！

我不明白。

因為不明白，我決定豁出去問黃濑，因為這本就是因為他，我才變成這樣的緣故。

我早知道黃濑會從後門的小路出來，因為圍觀他的女孩子太多了，以他的性格又不能對女孩子粗暴，為此都會躲着走。而我則是因為畫畫的緣故，早就把學校摸遍了。區區體育館隐蔽的小門只是個小意思。但是，直到晚飯時間，我才攔到黃濑。

他看上去似乎還是很低落。

我叫住他的時候，他明顯大吃一驚。在看見我的臉時，他才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啊，是繪原醬啊，好久不見。”

并沒有好久不見。我每天都在看着你，只是你沒看見而已。

我直入主題：“黃濑涼太，我有東西給你看。”

我把那副以黃濑為主角的H圖遞給了他。黃濑不明所以地接過，結果在眼睛瞄到畫的時候，吓得面色都白了，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拿着畫的手抖得差點把畫攥成一團。

“繪……繪原醬！這這這這是什麽啊？！！”連聲音都開始抖了。金發少年跌在地上，滿臉驚恐地仰頭看着我，口氣震驚。不過，之前那副失落的表情倒是消失了。

“黃濑，不是你說的麽。想看我畫的肖像畫。”

“我說的可不是這種肖像啊！”黃濑悲鳴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手裏的畫，然後……他突然地臉紅了。似乎是感覺到臉紅的不是時候，他忙不疊擡起手臂遮住了紅彤彤的臉蛋，暖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接着他痛苦地“唔”了一身。

黃濑把臉埋在兩膝蓋間，手臂垂在一邊，即使吓到要命也沒把手裏的畫丢掉。良久才悶悶地吐出一句:“啊！……好丢臉！！”

“黃濑君，”黃濑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執着地需要一個答案:“我覺得這幅畫有地方不對勁，黃濑君能幫我看看嗎？”

“欸！怎麽這樣……”黃濑一臉抗議地擡起頭，臉蛋還是紅撲撲的，滿臉控訴，瞪着我的眼睛流光溢彩。

我垂下眼靜靜地看着他:“不行嗎？”

黃濑賴在地上不起來:“我不要啊……QAQ”

我伸出手遞到黃濑眼前:“黃濑君，總之，先站起來吧。地上很涼。”

還是昨天那家咖啡館。

“嗚！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黃濑滿臉尴尬，我想也許他是第一次面對着衆人的眼光這麽如坐針氈吧。

但是，我有即使會被認為是變态也必須要确認的事。

仿佛這樣做了的話，我一直以來的焦躁，不安，莫名其妙的情感都會得到一個解釋，而我還能變回以前的我，徹底鎮定下來。變回以前那個只需要畫畫就足夠的我。

“是不是交疊的姿勢不對？”我本着對學術認真的精神問道。

“這種事我怎麽知道！”黃濑第一次沒有對我用那種禮貌備至的口氣，我的心情卻奇怪地好。

“繪原醬，這完全就和我很像啊……而且還是彩圖！頭發和眼睛顏色都一樣！”黃濑一臉苦逼地趴在桌上，兩行面條淚刷刷往下掉。

“嗯，”我點頭:“因為是雜志插圖。”

黃濑的臉徹底僵硬了。

“不行！絕對不能發出去啊，繪原醬，我絕對會被人懷疑的。到時候我連女朋友肯定都會找不到的，繪原醬！”

“黃濑君很受歡迎的，沒關系。”我體貼地安慰他。

“不是這個問題啊，繪原醬……QAQ”黃濑無力。

“如果黃濑君告訴我哪裏不對勁，說不定我會考慮不寄給雜志社。”

“真的嗎？！”黃濑真的開始認真幫我看了起來。

“繪原醬的構圖和線條都很美，但是……”他撓了撓臉頰，苦笑:“表情不對。這種時候的話，我應該……不對，‘他’應該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所謂的我缺少的東西是什麽。是的，我熱愛畫畫，但是畫中的景色雖然漂亮，但是已經少了我獨有的風格，和照片一樣的景色又又什麽意義？真正的美應該是景色在不同時刻的陽光下，所呈現出來的變化，也正是所謂的光影變換。

就如同黃濑所說，肖像畫裏人物生動的表情，神态，只是細小的一點點差別，整副畫就會不一樣了。我H圖裏的黃濑，不應該是記憶裏那副認真的表情，而是還要帶上一點隐忍，暖黃色的眼睛顏色再加深一點，透着渴望……

這樣的話，要怎麽才能畫得出來？我知道，畫不是僵硬的死物，它擁有着靈魂的脈動和生命的節奏。可就算明白了，我也畫不出來，因為從未看到過……

突然，好想看見更多一點表情的黃濑涼太。

笑着的，哭着的，痛苦的，隐忍的，臉紅的，絕望的，甚至是……欲念的。

“為什麽。”我突兀地脫口而出。

“嗯？”黃濑疑惑地歪頭看我。

“為什麽我會想要畫黃濑君，為什麽要去籃球部看黃濑君的比賽，為什麽我會想要一直看着黃濑君？為什麽看見黃濑君哭了，我的心裏會很酸，黃濑君哭的時候明明很娘。”

“欸……哪有很娘……”黃濑一臉委屈地接了一句，暖黃色的眼睛詫異地凝視着我，微笑道：“不過，繪原醬是在和我表白嗎？我還是第一次被這樣表白……”

我否認:“不是表白。只是疑惑而已。”

“欸，是嗎？那就太好了。”黃濑并未糾結于此，反而是輕松地笑了。

在看見這個笑容的霎時，我的心髒，突然緊緊地絞成了一團，好疼。

我……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