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軍刺完

軍刺完

被吳哲惦記着的顧緒珩正專心的拆着炸彈。

之前膠帶、線路纏的亂七八糟的，分開花費了好一番時間，終于露出了炸彈本身。

顧緒珩一直擡着手，精神繃緊加上保持着一個姿勢很長一段時間，額上臉上已經全是汗，擡眸看了眼時間，只有30分鐘，時間緊迫。

顧緒珩微抿了下唇, 沒有說話, 神情沒透露出半點緊張，手依舊很穩，只是動作快了幾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項宏已經講無可講，朱峨斌和項宏都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但具體剩多少時間他們根本不知道，面對未知所以人會更恐懼，朱峨斌雖然閱歷豐富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臉上也是帶上了緊張，而項宏已經流了滿臉的汗。

“項哥，給你一只雪媚娘玩吧。”蒼雪随着顧緒珩的想法變成了幼崽形态，顧緒珩伸手一薅不是雪媚娘，經過一場高烈度戰鬥之後蒼雪已經變得髒兮兮，身上還有凝固的血塊。

“不好意思啊，雪媚娘沒有了，給你換成髒髒包可以嗎？”顧緒珩好心情的将蒼雪放在項宏的腿上。

項宏感受到腿上溫熱柔軟的觸感忍不住伸手摸了起來。

“放心吧朱老項哥，這樣的炸彈我拆了不下百個，手拿把掐的事兒，肯定讓你們全須全尾的回家。”顧緒珩手裏不慌不忙的剪掉一根線，臉上嘴上還輕松的安撫着項宏的情緒。

只剩十分鐘了，拆彈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太陽早已升起，一縷陽光透過昨晚被暴力拆開的門照進屋裏，此時顧緒珩注意力極度集中，手裏動作不停，剪着無用的線路。

“有點無聊，三位唱首歌給我聽吧。”

“你想聽什麽”國安的人問了一句。

“國歌吧，來點精神食糧。”顧緒珩笑着将一根線路剪斷。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一首國歌唱的哽咽分外沉痛。

“脫帽，敬禮！”鐵路聲音沉重，嗓子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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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A所有人都穿着常服，對着前方牆壁上挂着的照片齊刷刷的敬禮，照片裏的人很稚嫩，肩上挂着學員的紅肩章，臉上是腼腆的笑容，眼裏閃着璀璨的星光。

“禮畢！”

“伯母。”袁朗拿着一支白菊遞給顧緒珩的母親。

顧母神情悲痛欲絕，身體止不住顫抖，瘦削的手接過遞到面前的白菊，被一旁的顧父扶着走到蓋着國旗的骨灰盒前面。

“阿珩……”顧母聲音顫抖的喚了一聲，身體一軟就往地上坐去，顧父只能用力架住顧母。

“阿珩是為國捐軀，雖死猶榮！”顧父作為軍人再悲痛欲絕還是以國家為先。

375峰，這裏有一塊地專門埋葬着犧牲的老A，一塊塊無名的墓碑矗立着。

袁朗捧着顧緒珩的骨灰盒鄭重的交給顧父，顧父穩穩接過轉身将其放入早已挖好的坑裏，老A用土将骨灰盒一點點埋上。

說是骨灰盒其實裏面根本沒有骨灰，有的只是一身軍裝和軍銜，立的是衣冠冢，因為顧緒珩連屍體都沒有。

還有三分鐘了，顧緒珩低着頭，神情極度專注，争分奪秒的剪着線路，他的臉上很平靜鎮定，只有下巴上豆大的汗珠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和急切。

“你過來。”顧緒珩招呼着國安的人過來。

“抓穩了，流管裏的液體要保持平衡，要不然撞針撞上去我們就都光榮喽。”顧緒珩讓他抓住椅背上的炸彈。

“我們把炸彈拿下來，你們慢慢站起來，明白了嗎？”顧緒珩的語速很快。

“明白了！”“明……明白。”

“準備。”顧緒珩輕輕剪開最後的束縛，倒計時沒有停止，但是卻可以拿下來，“站起來，走。”

“你們先離開，這個根本無法停下，我和戰友要引爆他。”

“注意安全！”朱峨斌拉着項宏離開，不給他們添麻煩。

朱峨斌和項宏剛被國安的人接到，就是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轟”的一聲，炸彈爆炸，那棟房子被炸毀，沙土掀起鋪天蓋地的沙浪，漫天的灰塵。

所有人都愣住了，硝煙裏沒有人出來，“救人啊！”陳少傑反應過來帶頭沖了過去。

直升機裏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即使連續戰鬥了近十個小時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也沒有人閉上眼睛休息。

他們剛以零死亡的戰損把研究成果搶了回來，一回到集合點就得知三中隊的軍刺犧牲了，還是被炸死的，連屍體都沒有，明明是爆破天才怎麽就被炸死了，所有人都不信，他們沖回小樓只看到空蕩蕩的只留下焦黑的土地。

霍紹不知道該怎麽去和袁朗說軍刺犧牲了，自己把人帶出來卻沒有把人帶回去，連屍體都沒有。

袁朗知道一中隊要回來了評估一結束就在停機坪等着了，他有些話憋着太久了，現在該說出來了，一想到一會兒要說的話心裏還有點緊張和激動。

直升機停穩，一中隊的老A一個個下來，幾乎有每個人身上都挂了彩可見任務之兇險，而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是一個表情，悲傷又心虛。

袁朗有點不好的預感。

“诶，廚師，你們什麽表情啊，不會是我的人受傷了吧？”袁朗攔下一個老A故作鎮定的問道。

“袁隊，你問我們副隊吧！我先走了。”叫廚師的老A沒敢說話，匆匆找了個借口趕緊離開。

霍紹是最後一個下來的，傷口失血加上軍刺的犧牲讓他看起來狀态非常不好。

袁朗沒看到自己最想見的那個人身體裏的血液都凝固了，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小白楊送醫院了？”

“袁朗……我……”霍紹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又紅了一分，後面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我沒在他身邊他就會不顧自己的安全，你告訴我他在哪個醫院我去看他。”袁朗急忙将話打斷沒讓霍紹繼續說話，極力的逃避自己心中的那個想法。

“袁朗，軍刺……犧牲了。”霍紹說出了這個讓袁朗痛不欲生的消息。

“霍紹，你不會和小白楊一起A我吧？”

“袁朗，我……沒能把他帶回來，他拆彈失敗了，被炸死了。”

“怎麽可能呢？他拆彈技術那麽好，拆彈失敗你說的你信嗎？”袁朗不知所措的呢喃着，是問霍紹也是問自己。

“袁朗，我……我對不起你……”

在老A無論是什麽消息都傳得很快，不消一會，軍刺犧牲的消息所有老A都知道了。

袁朗如行屍走肉般回到宿舍，和他擦肩而過的老A都擔心的看着他。

對于這個消息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袁朗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躺在顧緒珩的床上，身邊都是顧緒珩存在的痕跡，袁朗将臉埋進顧緒珩的枕頭裏，将痛苦的哀鳴都蒙在枕頭裏，眼淚把枕頭浸濕。

袁朗一夜都沒閉眼，就看着被顧緒珩的合照發呆。

“隊長，鐵大找你。”齊桓的聲音響起，但是袁朗沒有任何反應，“是關于緒珩的事情。”

沒過多久，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袁朗頹唐的臉，眼裏都是紅血絲，眼下青黑，連續幾個月連軸轉加上顧緒珩的犧牲讓袁朗看起來狼狽不堪，臉色蒼白，精神頹廢，一副随時能和顧緒珩一起離開的樣子。

當然，齊桓也沒好到哪去。

袁朗望着窗外，臉上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鐵路在評估完一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霍紹打回來彙報情況的電話，他已經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他對于袁朗喜歡顧緒珩的事情一直睜一眼閉一只眼，沒鬧太過分他都會替他扛着，現在這樣是要了袁朗半條命，三魂七魄一半都跟着顧緒珩走了。

“這是霍紹提交的任務報告，我已經提交了烈士申請，上面會盡快審批下來。”

“這次那枚勳章能給我嗎？”

“你覺得呢？你在我面前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父親那你不要前途了嗎！”

“我知道了……”不是為了前途而是為了他能幹幹淨淨的走，他應該是天之驕子，是軍區大院誰提起都要說好的存在。

最後除了遺書裏明确給誰的東西被留下，其他的東西都被顧父顧母拿走了。

留給袁朗的只有一個狼形木雕以及寥寥無幾的幾句話：隊長，謝謝你對我的培養，你說常相守是個考驗，随時随地，一生，對不起，我沒做到。

袁朗沒有任何資格留下顧緒珩的東西，哪怕一身軍裝，他有的只是那張合照，那是顧緒珩進老A的第一個生日也是唯一一個生日，那時三中隊在食堂裏把蛋糕嚯嚯完，兩人臉上沾了不少奶油，看到C3從政委那裏借來的相機就把他拉着拍了一張，照片上的兩個人臉上都挂着笑容，一個笑容燦爛暗藏鋒芒一個肆意張揚鋒芒畢露，一張照片記錄了年少輕狂，停留了時間，也寄存了那份再也無法宣之于口的愛意。

“齊桓，隊長怎麽還不回來？”許三多知道了36號不叫顧序而是叫顧緒珩，也知道了他犧牲了，他也很難過，36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三多，讓隊長自己待一會吧。”齊桓回答的有氣無力，顧緒珩的犧牲對三中隊來說打擊太大了。

“齊桓，你沒事吧。”齊桓擡頭看到許三多滿臉都是擔憂。

“三兒，我沒事，會好的。”齊桓勉強笑了一下。

“齊桓，你要是不想笑可以不笑，我看着難受。”

“睡吧。”

夜晚的375微涼，點點星光散落在空中，樹木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之聲，袁朗獨自坐在一塊無名碑前。

“說好的這批南瓜移植之後告訴你一件事的，你怎麽不回來了呢，反正我不管，我就在這兒說了。”

“小白楊，我喜歡你，我愛你啊，我想和你長相守，你呢，想和我長相守嗎你不說話我當你是想的了。”一陣風輕輕吹過袁朗的臉，帶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每次顧緒珩練完潛伏身上都是這個味道，好像風代顧緒珩給出了答案。

“你個南瓜，敢A你隊長我。”袁朗臉上是似笑似哭的表情，眼淚輕輕滑落。

袁朗坐到了淩晨，臉上的淚早已風幹只餘淚痕，“下次再來看你，該吹哨了。”

袁朗又恢複了往日的狡黠，臉上依舊是捉摸不透的表情，讓人看了就覺得要跑幾個375。

袁朗挺直了背，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走，背影孤寂又脆弱。

有些承諾不必說出口，狼一生只有一個伴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