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人最脆弱無助的時間并不會很長，就像小珍後悔的時間很短暫，平複心情後恢複理智，因為需要他在身邊時并不在。

喬伊華母親這一年病的反反複複，他時常會回去一段時間照顧。這些喬小珍當然不知道，每次消失不見都認為忙于工作或者故意躲開她。

今年年底去國外做了心髒手術身體才真正好了起來。

母親已經老了，不再像很多年前甚至幾年前固執不見，會時不時想念他。

喬伊華年齡增長，對很多感情會更珍惜。臨走前還是去醫院做了一次全面檢查，沒有太大問題才放心。還是很想母親一起來上海同住，養老送終，不知道怎麽就是不肯。

他從北京回來時初四一大早，回家見到小珍時她裹着毛毯坐在落地窗前呆呆望着外面，家裏的人都放了假，一個人都沒有。

屋內很暖和，他大衣都沒脫拉過來一把椅子柔聲問她想吃什麽。

小珍搖搖頭。

“米粉要吃麽？”以前身體不舒服總愛吃這個。

“嗯。”

助理把行李衣服搬進來拿好，很快離開，家裏剩下兩個人。

喬伊華很久沒做飯，米粉煮的有點過頭，味道還不錯。這麽多年他跟着她改變很多飲食習慣，可還是不大愛吃這東西，好在做的次數多了很久沒下廚還能做挺好。

拉着她走到餐桌前，說道：“你先湊合吃，中午我們出去吃。”

“不出去。”

喬伊華很有耐心：“好，我挂了號，明天早上去檢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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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珍本來低頭挑着吃，聽到去醫院立刻說：“不……不，不要。”

“你不要緊張，就是做一次體檢，你好幾年沒體檢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想去。”

她太任性了，喬伊華聲音大了點：“你身體如果不舒服就要說，疼痛難受都是自己的，自己都不注意誰能幫你承受？”

“我知道了。”她突然問：“你喜歡孩子嗎？”

說實話，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與其說喜歡不如說需要。

小珍見他有些猶豫，心就非常敏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讨厭，總是在你面前玩小把戲。其實你一直能看穿對麽？你知道有時候我很虛榮，上大學時同學說你跟我長得不像，我偏要說你是我親哥哥。知道你賺錢很辛苦，還要說別人是攀附你才不喜歡我。這次明明是我主動的，想要的太多太多搞成現在，卻總是怪你，把一切錯都怨在你身上。”

她說的很情真意切，喬伊華甚至感動了。她的小把戲當然很容易看穿，只是她的目的是什麽總是看不清。

毅然決然不計較後果。

男人都會心累和這樣女人交流，如果不是因為這麽多年感情割不斷，恐怕早就分手各回各家。

在家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喬伊華亦是如此。

有時候何嘗不是他自己太執着？總覺得得不到的東西最吸引人，就想探究和徹底擁有，感情卻不是做生意，沒有探究和不達目的不罷休舊社會思想。

“你不用多想了。我們之間本來就不應該讨論高于親情的東西，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不勉強她不樂意做的事情，他掏出紅包壓歲錢給她，語氣輕松的說：“我希望你明年能掙錢。”

壓歲錢紅包放在旁邊，人很快離開。

她想聽的并不是這些，想他反駁，想他說是他的錯，這樣減輕自己心裏負擔。

這些都沒有發生。

初六上午，喬伊華的女秘書來到家中，問了下小珍出門必帶物品，這時才知道要送她離開，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去哪裏都不知道，也沒有提前告知。

以前幻想分手是生離死別兩眼婆娑場景，真正經歷卻是平平淡淡，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秘書裝了很多，包括化妝品首飾，幾箱衣服。喬小珍賭氣什麽都不拿，什麽都不需要。

上車時，只有一個包，裏面裝了一點錢，手表，一只口紅，兩瓶水乳，其他什麽都沒有。

喬小珍擡頭就看見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是夏強。

他親自送人？他？不知怎麽腦子想的是香港公海交界處抛屍場景，自己離開居然要他大駕光臨。

這樣人物出現，她知道自己結局是什麽。

車啓動後，喬伊華跟司機交流幾句，又跟夏強囑咐一些東西。

後窗的人始終不願意打開車窗照面說一句話甚至說一句“哥哥再見。”。

司機點開自動搖窗，喬小珍頭撇在一邊不肯跟喬伊華對面說一句話，冷若冰霜。

夏強：“牛！”

喬伊華見她別過去臉絲毫沒有扭過來說話的意思，臉色尴尬不尴尬不知道，應該很生氣吧，擺擺手，跟司機說一句：“走吧。”

春節期間出去的人并不多，直到繁華樓牆一點點遠去，駛入高速公路才有實感，他們終于分手，徹底分開，剛才那一下恐怕人生最後一次見面。

她倔強的看都不看最後一眼，在告訴他，不原諒的人是我不是你。

車裏沒人說話，像押解犯人，她很清楚，他身邊的人都不喜歡她，沒有逃跑的可能性，命運永遠在別人手裏。

慢慢的，堆積起來的愁緒萦繞全身，小珍低着頭，剛開始小聲哭，最後越來越痛，高速公路走了一個多小時，她流一個多小時淚。

即便這樣，前排兩個人還是沒人說話。

可能哭累了，終于止住，發呆看着窗外。

“我想先去趟醫院。”

夏強後視鏡看她一眼，沒有理會。

喬小珍加強了語氣：“我想先去一趟醫院。”

“到了地方醫院多的是。”

喬小珍：“我今天預約了號。”

走到這裏還幻想着回上海，夏強和司機沒人搭理這種借口。

“我懷孕了，預約今天把孩子打掉。”

她說出來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情緒，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夏強這才回頭看她，滿臉的不可思議。

小珍把彩超單子給他，已經兩個多月。

他更不可思議了，傻了一樣，全是震驚！大概震驚兩個人吵架這麽兇，鬧到這個地步，還可以做a，真是奇葩。

不知道是不是在車裏不方便，夏強讓司機迅速就近服務區停下，打電話給喬伊華。

喬小珍猜不出來喬伊華知道自己懷孕後的反應會是怎麽樣，無論什麽反應都不影響現在的結局。

這時候返程上海的人多，出去的人并不多，坐在服務區空蕩的室外餐桌，她要了一杯熱水。

年前有那麽一刻，她想生下孩子，想跟他生一個孩子。只是在最需要安慰哄人的時候他走了，就差那麽一點點把懷孕事告訴。

如今事情定局，帶她去遠方離開身邊，不知是關押還是囚禁或者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口，會多久見不到沒有自由。原來自己逃避一星期最終還是要打掉，沒有留下的任何可能性。

喬伊華來的特別快，穿着很得體的衣服，和幾個小時前從別墅離開時休閑服裝并不一樣。

可能在工作，在開會，在做其他。

車還沒挺好，他跑了過來，徑直的走到小珍面前，蹲下來死死的看着她，居然開不了口說什麽。

良久，雙手摸着她的臉很愧疚的樣子說道：“都是我的錯。”

小珍扭過頭并不想看他。

“我們現在回家。”

“不。”小珍又說下，“不。”

她忽然看到他眼眶濕潤，一種很渴求的眼神。

“你要做什麽都可以，都可以。”

“我要把孩子打掉。”

喬伊華單膝已經跪在地上，“我知道你難受，你怪我，先跟我回家好嗎？”

小珍搖頭，“不。”

他能預料到此刻她的反應，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接到夏強的電話說小珍懷孕時，他的反應是這些天她有多恨我多傷心啊。

為什麽每次都在最弱小無助的時候刺痛她，她渴望陪伴的時候離開他。

來不及多想，飛快的拿起東西趕了過來，在路上漸漸被這件事快樂沖昏頭腦。這世上哪個人給他懷孕都不如她适合，真的興奮又自責。

他能自責一次真不容易。

喬伊華說：“小珍，這麽多年來我沒有在乎你的感受，特別上大學之後很少再關心你的內心你的想法，還是對你如同小時候一樣，沒有過多想你的看法。我一直都知道這些年你很難過不開心，跟我在一起被迫屈從，我沒有辦法小珍，我沒有辦法如你願望看着你結婚生子離開。”

為什麽以前從來不告訴她這些東西？那怕這些猜測并不一定都是她的想法。

“我不要聽這些。”

“我知道你怨我，不肯原諒我。可是小珍，這世上你有什麽親人呢？我又能關心誰呢？”

最起碼他說這些是真的，這世上喬小珍沒有任何親人去依靠去托付，而他曾經的确對自己真的關心愛護和別人不一樣。

小珍眼睛這才看向他，“是你趕我走的，現在要我又要回去。”

她輕聲問：“你是想留下孩子麽？”

喬伊華不說留下與否，“你身體狀況很不好，先去檢查下好不好？”

“醫生說孩子發育的很好。”她默默說。

喬伊華看她态度柔和下來，起身坐在旁邊，“我不是擔心孩子，是擔心你。我知道年前就應該陪你去醫院，總是因為各種事情一直拖，拖到現在，都怪我。”

“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想去。”

他伸手拉住她，“那我們先回家可以嗎？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