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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王妃盯着本王作甚”靖王眸光一動,對上蕭玉的眼神,揚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笑意。
蕭玉憤憤收回目光,留給他一個眼神。
裝吧,接着裝,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花車很快行到了靖王府。
靖王府位置還算當道,但在王府裏算是地方狹小的。這也難怪,蘭妃不會幫靖王争,靠着靖王素日的德行能有一座靠近皇宮的王府算皇帝開恩了。
夫妻二人下了馬車,靖王牽着蕭玉,一同進府去了。
正式的婚宴是在靖王府進行,與宮中的平淡不同,王府裝飾得喜氣洋洋。尤其靖王結交的榮清源,元佑,公孫寧等人,全都是鬧騰的性子,因此府中的氣氛格外熱鬧。
除此之外,靖王的幾位兄弟恭王,康王也在,當然,肅王沒來。這些人跟着靖王夫婦從府門走到洞房,沿途一路吆喝打趣,配合着不間斷的喜樂,着實将蕭玉震得耳朵疼。
待進了洞房,主持婚儀的尚宮吟詠撒帳,喜娘捧來了合卺酒。
蕭玉将喜扇稍稍挪開了些,依舊朝着賓客遮住臉龐,一擡眼,與靖王目光相接。
靖王今日顯得意氣風發,的整張臉毫無瑕疵,宛如最上等的美玉,贊一聲俊美無俦也不為過。
蕭玉自恃美貌,放眼宮裏宮外,從未見過什麽令她在意的美人或是美男子。
可她竟實實在在對着靖王這張臉發了呆。
兄長蕭霆英武不凡,肅王賀弘清質文骨,但靖王不一樣,他時而陰郁,時而輕挑,時而冷漠,就好比此刻,他定定望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夾雜着幾分情意。
在這綿綿的情意注視下,蕭玉只覺得臉頰發燙,一顆心像是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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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王爺王妃同飲合卺酒。”喜娘一聲唱誦将蕭玉拉了回來。
她低眉垂眸,不再看靖王一眼,默默飲了酒。
禮成,靖王起身,領着賓客們去前廳宴飲。
待房門關上,蕭玉方才放下喜扇,長長舒了口氣。
想起方才的情形,蕭玉低垂的睫毛不禁微顫。
心亂如麻的時候,聽到開門聲,看到座屏後有人影晃動。
“誰”
“王妃,奴婢拿了些吃食進來。”問春是個機靈的,無需叮咛便改了口。
聽見是她,蕭玉頓時一松, “快進來。”
“王妃餓壞了吧。”問春提着一個紅漆木食盒,放在桌上,将裏頭的小食一碟一碟拿出來擺好。
“不餓,就是有點渴。”
蕭玉拖着層疊繁複的嫁衣走到桌旁,見有酥酪,湯餅,粥飯,頓時奇道: “娘不是讓廚房做了餡餅麽,怎麽這麽多湯湯水水的”
“王妃,先喝碗冬瓜茶。”問春聽她說渴,忙給她斟了冬瓜茶。
一口茶湯下去,蕭玉方覺得活過來了。
問春道: “這些都是王府的廚房準備的,剛進來的時候,院裏的嬷嬷便給了我這食盒。我想着熱湯熱飯的,比餡餅好些。”
王府備的
蕭玉捧起酥酪,剛出鍋,味道正好。
靖王會叮囑這些事麽
不管如何,經歷了一早上的繁瑣禮節,能吃上這麽多可口的菜肴,心裏都是舒坦的。
問春見蕭玉吃了起來,走到蕭玉身後,幫她将沉重的頭冠摘下來放到旁邊的妝臺上。
“王妃更衣嗎”
“更。”嫁衣綴滿寶石,穿在身上宛若穿了一副盔甲,蕭玉早覺得四肢僵硬了。
問春看她疲憊的模樣,既心疼又好笑,忙從陪嫁的箱籠裏取出常服,伺候蕭玉換上。
這常服也是正紅色的,專備着洞房之夜穿着,因此格外輕薄。
蕭玉吃了東西,更了衣裳,整個人終于活了過來。
她仰面躺在紫檀木拔步床上,看着帳子頂上的鴛鴦戲水,忽而悵然起來。
這就禮成了
從此她就是靖王妃了
蕭玉發了會兒呆,見問春侍立在旁,便問: “念夏呢,跑哪兒去了”
“她領着探秋和染冬去府裏認路了。”
“認路”
雖說他們對靖王府不熟悉,可也不着急今兒就去認路啊。
蕭玉滿腹狐疑地瞪着問春,問春只好道: “王爺王妃飲合卺酒的時候,聽說側妃的花轎到了,念夏便跑去瞧動靜了。”
“這死丫頭。我是王妃,她身為我的近身婢女,這麽沉不住氣,若是叫人認出來了,還以為我多把那側妃當回事呢。”
問春觑着蕭玉的神色,小心道: “不當回事”
“當然。”蕭玉傲然道, “我是什麽身份,她是什麽身份,我用得着把她放在眼裏麽快去,讓長青把她們幾個找回來。”
“奴婢讓長青去尋。”
問春自然知道這事不妥的,只是先前幾個人都跑了,她不能叫蕭玉身邊沒人,此時蕭玉發話,她立時便遣人去找,沒多一會兒便把三個丫鬟都找回來了。
念夏留探秋,染冬在外間,自個兒進來領罪,挨了問春一通說。
蕭玉待問春責罵得差不多了,方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幽幽問: “見着人了嗎”
念夏見姑娘這樣問,頓時來精神。
“拿喜扇遮着面,沒瞧見臉,不過看着就是一臉小家子氣,在姑娘跟前做丫頭都不配。”
“這裏是王府,該改口了。”問春提醒道。
念夏回過神,喊了幾遍“王妃”,方覺得順口。
“得了,往後這樣沒規矩的話不許亂講,人家再怎麽說也是明媒正娶的側妃。”
念夏和問春互看了一眼,默一會兒,忍不住道: “王妃,明日她會過來請安,到時候要不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若她是個懂規矩的,咱們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若她不知規矩,自然也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蕭玉說着,擡起手伸了個懶腰。
今日起得太早,又累又困。
念夏和問春扶着蕭玉上榻,待她躺下,一個給她捶腿,一個給她揉肩,蕭玉漸漸松弛,沒多時就睡去了。
這一覺睡一個時辰,再醒來已是下午,念夏見她醒了,又忙着跟她說了些王府的事,管家是誰,廚房有多少人,花房有多少人。
蕭玉沒滋沒味的聽着,只琢磨着洞房的事,沒多時天色将晚,念夏和問春重新伺候蕭玉裝扮好鳳冠霞帔。等到靖王一身醉意地繞過屏風進來時,看到的便是蕭玉端正坐在拔步床上,以喜扇遮面的模樣。
“王妃呢”靖王悠悠道。
這聲音,他醉了
不至于的,蕭玉記得那幾回他夜裏同人喝酒,未曾醉過,顯然酒量極好。
想到這裏,蕭玉心中稍稍穩定些。
靖王慣常于人前作戲,必然是裝醉,只不知等下他會裝成什麽模樣。
心念電轉之間,靖王已由內侍扶着繞過屏風。
觑了一眼他的神情,果真與夜裏一樣,是裝作爛醉。
蕭玉高舉着喜扇,不叫人看見她此時抿唇微笑的模樣。
“王妃,王爺在席間飲酒過多,已經醉了。”內侍小聲禀告道。
聽到梁平的聲音,蕭玉微微一怔,這些日子以來,這仿佛也成了蕭玉自己的聲音。
“知道了,都下去吧。”
今晚是主子的洞房花燭夜,內侍和婢女自是依言退下,将屋子留給兩位新人。
看到靖王躺在榻上的模樣,蕭玉抿唇發愁。
靖王夜裏幾乎是不睡的,如此說來,他現在不止裝醉還在裝睡。
蕭玉想了想,心中便有了計較。
她走到屏風後頭将喜服換下,再回榻邊,見靖王依舊趴在上頭。
她扯着靖王身上的被單用力往外拉。
靖王身姿高大,十分沉重,好在榻上的床單被褥皆是絲綢所制,雖然費了些勁兒,好歹把靖王拉到了榻邊。他一只胳膊垂在榻邊,稍稍動一動就會從榻上滾下去。
蕭玉瞄一眼紫檀木制的踩腳板,頓時想發笑。
你就裝吧,看你難受不難受。
蕭玉脫了鞋,從邊上上了榻,抱着棉被蹲到了裏頭。
今晚她原是想好要跟靖王好好談談的,但靖王這樣裝醉,她想談都沒法談。
他趴在榻邊,似是睡得很熟。
沒多時,他擡起胳膊,整個人緩緩翻了個身,仰面躺在了榻上。
蕭玉在心底冷哼一聲,還挺能裝的。
她心裏突然使起壞來,擡腿便朝靖王踹了一腳。
好痛。
蕭玉明明是踢他的腰,卻仿佛踢到了一塊鐵板,差點将她的腳指頭踢折了。
她的兄長蕭霆因為自幼習武,手臂稍一使勁兒握着,便如鐵一般堅硬。
想到這裏,蕭玉忽然明白了,靖王一直都是裝醉,知道自己要踢他,憋了勁兒在腰間蓄力,好叫自己吃虧。
這壞家夥!
蕭玉恨得牙癢癢,一時又拿不出什麽法子應對。
這裏不比英國公府,王府裏都是靖王的人,更何況今日還是洞房花燭夜,尚有不少宮中的尚宮在府中操持婚宴,若是鬧将起來,明兒一早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蕭玉上回在禦花園已經鬧出了動靜,今日同靖王成親,可不想再扯出什麽官司,最好風平浪靜的度過。
只是不知靖王打的什麽主意,他這裝醉是要裝到天亮還是半夜就偷偷醒來
靖王可是夜貓子,整夜不睡的主兒,蕭玉不敢掉以輕心。
好在她今日下午睡了那麽久,這會兒一點也不困。
她坐在榻邊,虎視眈眈地盯着靖王。
靖王一動不動,仿佛真是醉倒了,偶爾翻動一兩下。
蕭玉不敢放松警惕,一直死死盯着,待到外頭稍稍露出些明亮的天光時,蕭玉方稍稍松了口氣,眼睛閉了閉,沒多時就往榻上一倒,靠着牆睡着了。
牆壁冰冷堅硬,蕭玉睡得很不舒坦,可是想到靖王睡在那邊,她寧可離牆近些,也不想靠近靖王。
蕭玉眯着眼睛,睡意漸濃,還保持着萬分之一的清明和警覺,可硬撐了一夜不睡,到底是累壞了,夜深後終于阖眼。
她睡得很熟,只是不知怎麽地,背後的那堵牆有些奇怪,一開始睡的時候明明是冰冷的,過了一會兒居然熱起來了,而且越來越滾燙。
蕭玉往前掙了掙,想離滾燙的牆遠一些。
誰知道那牆像是活物一般,居然貼着她往前動了動,反而貼得更緊。
更可怕的事,這牆甚至還伸出了藤蔓,将她緊緊地纏住。
這是什麽怪夢
蕭玉蹙眉,緩緩睜開眼睛。
熱,身後真的好熱。
不是夢嗎
蕭玉迷迷糊糊地想回頭去看個究竟,艱難地翻過身,額頭突然抵住了什麽東西。
她擡手一摸,卻抓到了一張臉。
這下蕭玉睡意全無,猛然擡頭,便看見靖王那種笑意吟吟的俊臉。
蕭玉渾然一驚,下意識地想去推開他,手剛擡起便被他捏住。
“王妃,你終于醒了。”靖王語聲輕挑,落在蕭玉耳中只覺得刺耳。
她掙紮了兩下便放棄了。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懸殊太大,她落在靖王手上,便如兔子落入虎口。
越掙紮,兩人貼得越近。
在靖王身上,蕭玉生平第二次感到絕望。
“你想怎麽樣”蕭玉咬唇道。
“洞房花燭夜,當然是要洞房。”
蕭玉的身子抖了一下。
洞房……不會真的想洞房吧
她想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覺得不能就這樣跟靖王洞房。
但眼下,似乎他為刀俎她為魚肉,根本沒有她選擇的餘地。
見蕭玉低頭不語,靖王湊到她耳邊: “都嫁給本王了,還不想從了本王麽”
說着,他大手一攬,将蕭玉緊緊摟在懷裏。
他不知什麽時候換上了寝衣,兩個人還算是衣衫完整,只是抱得這樣緊,蕭玉渾身難受得要命,只恨不得去死了,也不能叫人這樣抱着。
“賀玄,賀玄。”
她艱難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他環着她的腰,擡起她的下巴。
兩個人離的太近,呼吸俱是咫尺之間。
“你……你放開我。”
“為何放開”他反問。
為何蕭玉扪心自問,并不厭惡他,甚至也不抵觸嫁給他。只是要成親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壓根就不關心婚事的籌辦,每晚照常讀書,照常尋歡,從沒有因為要成親而有什麽不一樣。
他跟秦子明閑聊的時候,提到英國公的次數都比蕭玉多。
以她的驕傲,不能接受靖王對她的無視。
也就是昨晚,在屋頂上,他對着自己吐露了些心聲,令蕭玉稍稍寬慰些。
“我有話問你。”蕭玉道。
她想問清楚,靖王為什麽說不想利用她,她忘了靖王記得的是什麽事。
“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麽話明兒個再問。”他一面說着,一面用食指的指腹在蕭玉的臉頰上刮了一下,另一只手則亂動起來。
不要,她還沒準備好!
蕭玉花容失色,想逃開,卻被他禁锢得緊,情急之下,她猛然扭過頭,張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這一口,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口下去,她甚至感覺自己咬到了靖王的骨頭。
“啊——”靖王沒想到蕭玉來這一手,一下疼得大叫起來。
他的慘叫聲太大,震得蕭玉都有點懵。
“主子。”守在外頭的梁平似乎是從聲音中聽出些不對勁,推門沖了進來,問春,念夏生怕蕭玉吃虧,見狀亦是跟着他闖進來。
其他人不是近侍,不敢擅入。
三人繞過屏風,便見榻上的兩個人衣衫松垮,靖王捂着手跪坐在榻上,臉色慘白,表情更是龇牙咧嘴的。
“王爺。”梁平一個健步沖上去。
“王妃。”問春和念夏一起沖過去。
蕭玉領口敞着,着實有些不雅,問春見蕭玉沒事,忙從旁邊拿了衫子給她搭上。
“王爺受傷了”
靖王許是緩過點勁兒來了,忍着痛道: “被狗咬了。”
蕭玉聽到他罵自己,下意識地回道: “你說誰是狗”
“誰咬的誰就是狗!”
蕭玉被罵,原是氣的,只低頭瞥眼,瞧見榻上白色的元帕上落滿了靖王的血,也不氣了。
嘴上吃虧了,但真正吃虧的還是靖王。
于是揚眉笑道: “是呀,王爺被狗咬了,梁平,快給王爺叫大夫吧,再晚些,怕落下殘疾,人就廢了。”
靖王和蕭玉一人一句,旁邊的三個下人自是一句話都不敢接。
梁平拿出帕子将靖王的手包上,扶着他下了榻,出門不知往哪裏去了。
待他們主仆二人離開,蕭玉方長長松了口氣。
念夏忍不住道: “王妃,這是出什麽事了”
問春見狀,狠狠瞪了念夏一眼,主子房裏的事哪裏是她們能問的。
念夏低下了頭,眼睛卻偷偷瞟着蕭玉,盼望着蕭玉能像從前一樣回答她這些沒規矩的問題,可惜這一回,蕭玉別過臉,恍若未聞。
蕭玉明白念夏的好奇心,可是剛才那種事怎麽能說出來。
她被靖王那樣摟在懷裏,身上的寝衣薄如蟬翼,她能感受到靖王的肌理和起伏。
“啊——”蕭玉後知後覺地尖叫了一聲。
問春和念夏都吓了一跳,忙關切道: “王妃,你是不是有哪裏受傷了”
“沒有,你們先下去,我再睡會兒。”蕭玉拿被子捂着腦袋,不敢叫她們二人看到自己的紅臉。
“好。”問春見狀,示意念夏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道, “王妃,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再有半個時辰就該進宮拜見二聖了。”
“知道了。”蕭玉說完,忽然又想起了什麽, “你叫人去看看靖王……看看王爺,別是出不了門。”
“是。”問春和念夏離開,一炷香後問春重新進來,伺候蕭玉梳妝打扮,說靖王去了書房,沒打聽出什麽事,只說一會兒王爺不同王妃一道進宮。
蕭玉在心底嗤一聲,知道躲着本姑娘吧。
正得意着,崔尚宮從外頭進來,朝蕭玉福了一福。
“王妃。”
“問春,給崔尚宮搬個繡墩。”
“王妃不必客氣,奴婢只是過來給王妃問安。”
問安二字說得輕巧,蕭玉卻知道她意有所指。
只是這崔尚宮不會像念夏那樣開門見山的問,她只會這樣旁敲側擊。
“多謝尚宮關心,這回能這麽順當,全賴着尚宮幫忙。”
崔尚宮見蕭玉面色如常,微笑着颔首,眼睛朝榻邊瞄了一眼,望見元帕上醒目的血跡,方垂眸走了出去。
蕭玉長長地舒了口氣。
昨兒還想着平平穩穩地度過洞房花燭夜,熬了一宿沒睡,到早上還是弄出動靜了。
剛才還因為看到靖王被自己咬得狠了而得意,這會兒又盼着他別傷太重。
若是在禦前露出什麽行跡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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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留評有紅包掉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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