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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事情如靖王預料得一般順當。

榮若筠扮成洪曼青的丫鬟跟着太後登上了龍船。因着榮若筠失蹤,榮家亂作一團,還是京兆府報了案。先是靖王遇刺,接着是公府嫡女失蹤,京城裏一時人心惶惶。

一直到半月後,榮國公府才接到濟南府發過來的公函,說是榮若筠不舍太後離京,自願去杭州侍奉,太後念起赤忱孝心,已經應允了。榮國公府這才知道榮若筠是自己跑了,并非被奸人擄走。

榮若筠追随太後的事情已經鬧大,立即派人去把榮若筠接回來已是不能,只能順着說榮若筠拳拳赤誠之心,執意侍奉太後,以保全榮若筠和家族的名聲。

不過,擔心榮若筠再鬧出什麽岔子,公府裏也立即派了親信随從婢女快馬趕去杭州迎接榮若筠。

蕭玉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知道太後答應了阿筠的請求将她留了下來,總算是松了口氣。

唯一令蕭玉意外的,是靖王竟然安排秦子明跟在榮若筠身邊。

靖王解釋說,秦子明原本是江湖游俠,跟吳先生一樣是偶然結識的,一向來去如風。眼下不再追查身世一事,便放他随榮若筠去杭州,以免拘在王府中。

蕭玉寫信告知阿筠京城裏的狀況。

至此,阿筠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等到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她給陳舒然遞了帖子,邀她到府中賞雪。

靖王搬進王府的時間不長,心思也沒花在府中,是以王府裏沒什麽特別的景致,花草樹木也疏于打理,生得格外随意。一場雪落下後,那些肆意生長的樹木上挂上雪之後,竟多了幾分別家庭院裏難得一見的野趣。

蕭玉命人把院子裏的亭子整理出來,四圍挂上紗簾,挨着柱子再擺上四個炭爐,坐在亭子裏一點也不覺得冷。

她剛把茶點上,底下人就帶着陳舒然過來了。

“舒然。”蕭玉起身,挑開紗簾,将陳舒然邀進來。

“讓姐姐久等了。”陳舒然進了亭子,伸手将身上的鬥篷摘下來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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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鬥篷是皇後賞賜的,今年月氏進貢的唯一一條完整的紅狐貍毛,皇後命尚衣局做了鬥篷,好幾位公主都想要,卻不知皇後一早便是為陳舒然做的。

陳舒然花容月貌,一雙眼睛尤其有靈氣,披上這鬥篷,當真如雪山下來的天女一般。

“穿在你身上真好看,難怪皇後娘娘只想賞給你。”蕭玉道。

陳舒然瞥了鬥篷一眼,毫不在意道: “姐姐若是喜歡,下回我去山裏給姐姐獵一只來。”

“你會獵狐”蕭玉好奇道。

“獵狐得碰運氣,哥哥帶我去冬獵過,獵到過一只麻灰狐貍,似紅狐和白狐這樣的珍品很少見,好多獵人在雪山上等幾年也未必能遇到一只。”

“如此。”蕭玉說着,伸手摸了摸那紅狐裘。

狐裘已是非常難得,更何況紅狐裘和白狐裘了。

陳舒然卻有些索然無味地嘆了口氣。

“怎麽不高興了是不是我點的茶不合你的口味。”

陳舒然搖了搖頭,托着下巴道: “怎麽會呢好久沒喝到這麽清香的茶了。我只是……”

“只是什麽”蕭玉好奇地問。

“在京城呆了快一個月了,現在我已經明白筠姐姐為何想離京了。”

蕭玉忍俊不禁,笑問: “你也呆不住了”

陳舒然沒有直接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上一次回京城的時候年紀尚小,見到京城的繁華和宮裏賞下的精奇玩意自然新鮮,如今年紀大了見識多了,再精致的衣裳,再名貴的珠寶也引不起多少興致了。

“京城說起來大,但咱們身為女兒家,能去的地方不多,能玩的東西也不多,姑娘們素日聚在一處,無非說些衣裳首飾的,似阿筠這般愛看書的,我也就認識她這麽一個。”

“其實我也不喜歡讀書,只不過總說衣裳首飾的,無趣得很。”

“都怪我,答應了要陪妹妹玩耍。唉,這陣子京城裏發生太多的事,王爺和我這陣子都沒怎麽出門,更不敢冒昧遞帖子去侯府。”蕭玉說完,拿起茶杯啜了一口,不動聲色地朝陳舒然看了一眼, “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妹妹怕是也聽說了。”

那日在雲平侯府的宴會後,京城裏漸漸傳開了一個流言,說當年同日出生的肅王和靖王在出生時被調換了,靖王才是皇後親生的。這一個月裏宮裏宮外宴會不斷,衆人都将雲平侯,靖王和肅王的樣貌看得分明,越發以為然。起初這個流言是在宮裏和京城高門裏悄悄流傳,再後來穿到街巷瓦肆之中,百姓們對此事津津樂道,許多說書先生還以此開始編故事,說得有鼻子有眼,連皇後生産時如何不順,蘭妃如何買通坤寧宮的宮女都說得清清楚楚。

這流言,自然是靖王府和英國公府的人散播出去的。

英國公說,這一招叫打草驚蛇,目的是引蛇出洞。

靖王和蕭玉深居簡出,任由流言滿天飛。

陳舒然笑道: “也不怪外頭那些亂傳的人,便是我,瞧着靖王殿下和爹爹這般肖似,心裏頭都覺得有緣呢。”

“王爺原是很敬佩侯爺的,那日從侯府出來,還一直說往後想與侯爺多親近,現在外頭這樣傳着,倒不好再登門了。”

“這有什麽,我爹才不會在意旁人的言辭。”

蕭玉見陳舒然這樣說,遂笑道: “我還擔心出了這事,妹妹就不願意再同我親近了。”

“怎麽會”陳舒然側身挽着蕭玉的手, “姐姐再不給我下帖子,我就要打算不請自來了。”

“畢竟牽扯到皇後娘娘和肅王,王爺和我都非常不安。”

陳舒然的眸光動了動,輕聲道: “長得像就是長得像,怎麽怪得了王爺和姐姐。”

聽陳舒然這說法,皇後應當是表露出了什麽。

蕭玉未再追問,挽起陳舒然的手站了起來, “走,咱們去雪地裏走走。”

“又飄雪了。”蕭玉挑起紗簾,伸手出去,便有幾點雪落在她的掌心。

冰冰涼涼的,很快便化成了幾點子水。

陳舒然仰頭看着天上飄落的雪,忽然有了主意: “姐姐有沒有在雪地裏騎過馬”

“雪地裏騎馬”蕭玉縱然大膽,但騎術并不精湛,哪裏敢在雪地裏騎馬, “沒有,往常冬日,做的最大膽的事便是同阿筠和公主一塊兒去結冰的燕池行走。”

“冰上行走倒是有趣,不過這個時節,燕池怕是剛結上薄冰。姐姐,我們去騎馬吧,在雪地裏騎馬是有訣竅的,你別擔心,我教你。”

“雪地裏騎馬,我真的不敢。”蕭玉面露難色, “阿舒,要不我陪你去馬場,我坐在旁邊看你騎馬,如何”

“一起才有意思,走嘛,姐姐,我們騎慢一點就是了。”陳舒然扯着蕭玉的袖子撒起嬌來, “走嘛,姐姐。”

兩個人正拉扯着,忽然見靖王從廊下朝亭子裏走來。

“什麽敢不敢的,說的這麽熱鬧。”

“給靖王殿下請安。”陳舒然忙收回手來,朝靖王福了一福。

“不必多禮,來王府作客跟在自家沒什麽分別。”

“多謝王爺王妃厚愛。”

蕭玉上前道: “阿舒讓我陪她去雪地裏騎馬,我騎術不精,可不敢去。”

靖王過來後院,原是想催促蕭玉盡快帶陳舒然跟元佑見面的,聽到蕭玉這麽說,頓時有了主意。

“無妨,本王帶你一塊兒騎就是。”

“這……”

蕭玉還在遲疑,陳舒然卻不好意思了: “舒然一個人……怎麽能去打擾王爺和王妃的雅興”

“不妨事,今日正好有兩個好友在府上,騎術也不錯,舒然妹妹若是有興致,不妨一塊兒去京郊獵場玩一下。”

“王爺的好友還是姐姐的好友”

蕭玉覺得靖王這提議太貿然了,陳舒然恐怕不會同意,便道: “王爺的好友無非就是榮公子,公孫公子和元小将軍罷”

朝中姓元的将軍只有元宏毅一人,至于元小将軍,自然也只能是元宏毅的獨子元佑了。

蕭玉很珍視同陳舒然的交情,如若她當真厭惡元佑至極,蕭玉不想把她騙過去。

陳舒然的眸光果然在剎那間閃了閃,蕭玉心中微微一嘆,以為她會說拒絕,誰知陳舒然竟然沒說話。

蕭玉不禁一喜,看來陳舒然并不像元佑所說那般厭惡他。

靖王道: “今兒元佑和公孫寧在,榮清源有些事要辦,沒有過來。”

“元小将軍應當騎術精湛吧”

“的确。”靖王微微一笑,看向舒然, “雪天策馬而行,的确別有意味,我們走吧。”

三人出了靖王府,乘馬車往京郊獵場去了。

這裏是皇家獵場,只供帝後妃嫔和皇子皇女們游玩。因着靖王是最好游玩的人,獵場去得最多,也是熟悉,這邊王府遣人出去通傳,等行到獵場時已經準備妥當了。

蕭玉和陳舒然下了馬車,擡眼便見元佑焦急地往這邊望過來。

“元小将軍。”蕭玉朝他揮了揮手。

“問王妃安。”元佑朝蕭玉行着禮,眼睛卻始終看着陳舒然。

蕭玉朝陳舒然看去,見陳舒然眸光看着遠處。

“出來玩就別拘着禮了。”蕭玉轉頭對陳舒然道, “妹妹,我們去換騎裝。”

陳舒然點頭,跟着蕭玉去換衣裳了,至始至終沒有看元佑一眼。

獵場都給貴人們備着騎裝,蕭玉自個兒挑了一套紫色的,又給陳舒然挑了一套紅色的,換好之後,俱是英姿飒爽。

靖王和元佑牽着兩匹馬過來,蕭玉道: “這是給我們挑的馬”

說着便想上前牽馬,靖王一把将她拉回來, “你不善騎術,還是與本王同乘便好,舒然,你看元佑牽的那匹黑馬如何”

陳舒然走上前,從元佑手中接過缰繩,摸了摸黑馬的鬃毛,滿意地笑道: “大宛馬自然是好。”

說罷,她一個翻身上馬,眨眼之間,已經縱馬跑出了十餘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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