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舞

舞

因為最近都在突擊複習，明瞳要在學校晚自習到9.10點鐘才走，酒館那邊就跟老板商量了一下，這幾天都沒去駐唱。

老板從明瞳家教時，就觀察到明瞳耐心又細心，而且還少年持重，所以對明瞳印象很好。

也知道她是學生，所以早就做好了再請一位駐唱和明瞳輪班的打算。

只是沒想到，新請的駐唱明明工作經驗豐富，外在形象也好，來酒館喝酒的常客卻反而覺得明瞳的嗓音才更有故事，能提供給酒客們一種獨特的氛圍感。

喝酒也要好的“下酒菜”，才坐的住啊。

所以老板也忍不住在飛鴿上催了催明瞳，讓她考完試周末騰出點空來給酒館。

營業額不會騙人，她真的需要明瞳。

明瞳白天趕完作業，晚上就來了酒館，不只是老板需要營業額，她也需要工資。

“她聽見融雪，從暗夜中趕來，

只是誰的，豎琴撥動，叮叮咚咚……”

王文昌是《素人歌王》制作組的副導演，《素人歌王》經過半年的籌備，錄制場地、評委嘉賓、伴奏樂團、投資商現如今都已洽談妥當，只剩下參賽素人還懸而未定。

王文昌決定以一半海選，一半邀請的模式，來集齊《素人歌王》的80位參賽選手。

海選是發布在官網，等待廣大網友自發報名，工作人員再進行篩選。

邀請則是主要邀請一些藝校在讀生，專挑一些顏值高的或者技巧性強的，來支撐節目看點。

王文昌鎖定了南市的兩所知名傳媒大學，出差至此就是為了明天親自去學校裏挑人。

只是沒想到，來南市的第一天，準備出門散散心，去酒館喝個小酒的功夫，就遇到了心儀的選手。

這女生看打扮，倒是并不起眼，唱歌技巧也并不見高深，但是嗓音卻實在獨特——

冰涼中帶着沙啞，像是冰川的水一路漂洋到了沙漠，寂寥又頹廢。

王文昌提起了興趣，一直耐心的等到明瞳駐唱結束，才走上前遞了一張名片。

“你好，我是《素人歌王》制作組的副導演，我叫王文昌，這是我的名片。”

“剛才聽見你唱歌，我感覺你很适合參加我們節目，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

明瞳下意識接過名片，愣了一下，摘下帽子問王文昌。

“你們節目要求顏值嗎？”

明瞳平時駐唱的時候，都會特意帶着帽子，就是為了讓客人忽視她的長相，只聽見聲音，留下遐想空間。

上節目的話？她這樣會不會太普通了？

王文昌也愣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明瞳——她五官底子不錯，只是皮膚稍差，身高很完美，身材的話，明瞳的衣服是比較松垮的休閑裝，看不出明顯的缺陷，反而因為明瞳有一種松弛有度的氣質，休閑裝也被穿出幾分氛圍感。

這個條件作為普通人，絕對屬于中上等，但她第一反應竟然是問自己的顏值合不合适？

王文昌覺得這小姑娘可能有點不太自信，于是安慰道。

“沒事兒，看似普通的人唱出不普通的聲音，這種反差感也能帶來不錯的節目效果，畢竟是音樂節目，以歌聲為主，其他為輔。”

“不過你的技巧性稍差一點，如果你願意參加我們節目的話，制作組會幫忙安排素人培訓。”

這個培訓是專門為沒經驗的素人準備的，畢竟在舞臺上唱歌，和平時是不一樣的。

明瞳願意嗎？明瞳當然願意。

她缺的正是這樣一個不看顏值就可以增長人氣的機會！

兩人一拍即合，互相加了飛鴿聯系方式，王文昌臨走前告訴明瞳，後續會将合同郵寄到明瞳所在的學校，這事兒便是定下了。

有了王文昌給的機會，明瞳期中考試結束之後，就又給自己安排了一個新的計劃，那就是減肥加護膚。

雖然王文昌說不需要她帶顏值出鏡，但明瞳歸根結底最終目标還是要獲得更多的人氣。

唱的再好，有外形才能叫如虎添翼。

……

路支齊自上次見到明瞳那屏幕碎出小蜘蛛紋的手機，便越發感覺蜘蛛和明瞳有緣。

他這個大少爺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他真的想不到和他上一個學校的明瞳，竟然落魄到這種程度。

起初他以為紫色蜘蛛俠書包是明瞳的審美，現在他才明白，那或許是一種無奈。

所以他借着筆記的由頭，送了明瞳手機。

他原本還有些猶豫，因為同桌蕭臨得知此事之後是這樣說的。

“那小舔狗本來就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你送她手機，她不得被你迷死？”

但現在周一，周二，周三，周四，轉眼又到周五了，路支齊覺得蕭臨真的是多慮了。

他這一周都沒見着明瞳！一根頭發絲都沒見着！

什麽人啊，這是什麽人啊！

不是說喜歡他嗎？喜歡到連他的面都不想見？

蕭臨解題解的頭發都快掉光了，他側頭本來想找路支齊聊聊天，放松一下，結果看見路支齊陰沉的臉色……

果然還是解題更能讓人放松。

蕭臨假裝沒看見路支齊的臉色，唯恐多問一句會被路支齊當成出氣筒，于是側臉到另一邊，去看窗外的風景。

“诶？小路，你看，樓下的那個是不是你的那個小舔狗啊？”

路支齊冷冷睨着蕭臨，本想教訓一下他，讓他明白“小路”不是他能叫的，結果一扭頭，順着蕭臨指着的方向看去——

就看見某個失蹤人口正在樓下慢跑。

A棟和C棟在彼此的對面，樓下是一個巨大的跑道場，連接着AC棟，是兩者之間最遠的一條路線。

貴族學校允許學生自己安排晚自習，所以明瞳這幾天的晚自習都在慢跑。

明瞳其實每次跑的路線都是這一條，只不過這是路支齊第一次注意到罷了。

路支齊心裏還在冒火，這人想湊上來就湊上來，想消失就消失，她當他是什麽？随意可以呼來喝去的小寵物嗎？

他冷臉轉回頭，不再看向窗外：“把窗簾拉上。”

蕭臨“？”

“光線刺到我眼睛了。”路支齊語氣帶着股厭倦，漫不經心道。

蕭臨“？？”

“小路啊，你是不是上晚自習上傻了？要不出去曬曬月亮？”

路支齊臉色黑沉，盯着蕭臨一字一頓：“我說月亮刺到我眼睛了，把窗簾給我拉上！”

蕭臨不敢再怼了，老實拉上窗簾。

他其實知道路支齊是因為小舔狗才讓他拉上窗簾，可這也正他疑惑的點。

路支齊是什麽人，眼高于頂的大少爺，你見過衆星捧月，但是你有見過月亮被星星影響的嗎？

起碼蕭臨以前從沒見路支齊會因為讨厭什麽人，而去做多餘的事。

……

明瞳跑到A棟的時候，已經跑出了一身的汗。

秋風微涼，明瞳緩了一下，坐在A棟門口的石階上小歇。

這幾天她每每跑到A棟，都會坐在這裏喝口水休息一下，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門廳，然後再淡淡的轉回頭，好像并沒有期待什麽。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路支齊了。

她現在心情很複雜，越是關注護膚、減肥，她就越能察覺到自己在外形上的缺陷，也因此，她陷入了一種焦慮內耗的情緒。

她雖然極力壓抑這種感覺，但是這幾天明明想見路支齊，卻總是止步于A棟門廳的石階，就足以證明，她還是被影響到了。

“芽芽，我跟你說，那個路支齊太過分了，因為我周圍的都是學渣，所以有時候遇到不會的題，我就想着拿去問路支齊，他不是成績好嘛！結果他竟然直接把答案告訴我，也不跟我講解題過程，還嘲諷我連這種難度的題都要找人問……”

芽芽臉色有些怪異，看了馮黛若一眼。

“路少爺一直都是這個性格，他不太喜歡搭理別人，你下次不要問他了吧。”

馮黛若嬌嗔一聲：“芽芽！你怎麽也幫着他說話，他……”

馮黛若視線一轉，看見明瞳，嘴裏的話戛然而止。

而在馮黛若看見明瞳之前，明瞳其實已經看了馮黛若好一會兒了。

她穿着潔白的校服，從遠處遙遙走來，步履間有種輕盈的活力，連走路都像是在無憂無慮的迎風微笑。

她皮膚白淨透亮，像是飽足水分的花朵一樣嬌嫩，五官精致可愛，說話的時候總是有很多靈動俏皮的小表情，十分惹人憐愛。

明瞳一寸一寸的打量，視線一寸一寸的描摹，心裏逐漸湧上來一股難過的情緒。

明瞳知道，這種難過的名字或許叫，自慚形穢。

馮黛若看見明瞳就生氣，在她眼裏，明瞳跟路支齊那惡人就是一夥的。

“你偷看我幹什麽？！”

馮黛若發現明瞳好像在偷看自己，咋咋呼呼的怒道。

明瞳有些走神，被馮黛若喊了一聲，還沒想好怎麽回應，視線就突然被一雙手擋住。

路支齊把手遮在明瞳眼前，另一只手還拽拽的揣着兜：“她沒看你。”

“要說起來，應該是你擋了她的視線。”

馮黛若指了指明瞳，又指了指本本分分走路的自己：“我擋視線？？”

陷入情緒低谷的明瞳聽到這兒，心想，這就是屬于男女主的打情罵俏嗎？

她想抓住路支齊擋在她眼前的手，但想了想，最後只是扯了他的衣袖。

路支齊疑惑的視線看向明瞳。

明瞳也看向路支齊。

“我想轉到a1班。”

“我也想和你做同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