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士氣
士氣
路支齊餓着肚子等了一早上,也沒等來自己的早飯。
他惡狠狠的瞪着蕭臨,蕭臨同樣餓着肚子很委屈。
因為蕭臨忘記自己之前囑咐了,讓煮飯阿姨不用準備自己的早飯,所以他今天早上也是沒飯吃的。
蕭臨想瞪回去,覺得自己沒飯吃都是因為路支齊!
但是看路支齊難看的臉色,他讪讪的收回自己兇惡的眼神。
失寵了,“父憑子貴”,他和路支齊都失寵了!
蕭臨這時才反應慢半拍的意識到,明瞳可能是生氣了,他有些怕怕的道。
“她昨天看見我的時候,還笑着給我遞牛奶呢,完全看不出是在生氣的樣子啊……”
蕭臨納悶的瞅了路支齊一眼:“是不是你幹了什麽,惹到她了啊?”
路支齊冷笑一聲,覺得蕭臨這人真的是挺有意思。
“我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跟你這個豬做同桌。”
蕭臨拍桌而起:“喂,你這話就過分了,憑什麽我就是豬了?”
“憑你犯豬瘾都不知道挑挑場合。”
路支齊越想越煩,怼了蕭臨幾句,等一下課就去了C棟。
但真的到了C棟,他又忍不住駐足徘徊。
按照他以往的習慣,他是不屑于向誰解釋什麽的……但是這事兒他确實有錯,是他輕慢了明瞳的心意……有錯他其實也懶得解釋什麽,他本就是這樣的人……但是……
路支齊發現,自己可能并不是很想被明瞳誤解,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麽一貫行事張揚、肆意妄為的自己,會突然有了這種情緒。
可是解釋,他要怎麽解釋?
說他那段時間是在生她的氣,所以才把早飯給了蕭臨?
可是他為什麽要生氣?難道就因為她把本來給他準備的零食随手給了禮少思?去北市參加集訓營卻沒事先告訴自己?從北市試鏡通過,回來後也沒有第一時間過來跟自己報喜?後來她又先和禮少思互加了飛鴿,然後才來第二個問他要飛鴿?
這些小事,又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路支齊抿唇,一邊覺得沒什麽好生氣的,一邊越想臉色越冷,最後還是轉身走了。
回到A棟的時候,上課音樂鈴已經響了。
路支齊不緊不慢的往回走,微微煩躁的垂着頭,長腿跨上臺階,擡眸卻突然看見一個身影,手裏拿着什麽東西,扶着牆埋着身,半響沒動靜。
那人穿着的C棟校服,讓路支齊忍不住停下腳步細細辨認,直到那道身影突然倒地,已經陷入昏迷的半張臉無意識的側着。
路支齊在那微微淩亂的發絲間,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疾步跑過去,手扶着那人的後脖頸,撐起她,輕聲急促的喚着:
“明瞳,明瞳!”
……
明瞳早上醒來之後時間太倉促,自己沒有吃飯,也沒來得及給路支齊準備早飯。
她昏昏沉沉中猛然驚醒,想到的就是這件事。
太陽穴熱熱的脹痛,明瞳甚至分不清這究竟是發燒的症狀,還是服用淨體丹留下來的後遺症。
她呼出一口熱氣,撐着身體去了便利店。
雖然覺得可能路支齊也不需要她準備的早飯,但是她還是想親口問一問。
拎着小袋子裏的東西,已經走到A棟樓下的明瞳又有些遲疑。
路支齊大概也不會想吃這些廉價的速食食品吧?
她正猶豫着是要向前還是後退的關卡中,突然感覺到眼前陣陣發黑,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意識恍惚軟軟的倒下了。
再次醒來,是在醫務室。
眼前是一片花白的天花板,讓明瞳不禁想起,上回這樣醒來,是被明父掐着脖子,被送去醫院搶救的那次。
她剛被搶救過來,明父明母就拒不交費,大鬧醫院,最後趁着沒人注意,兩人竟然直接走人了。
這是後來明瞳去交費的時候,護士小姐姐抱怨着轉述的。
最後明瞳被轉入最普通的多人病房,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明瞳正回想着,雙眼木然的望着天花板。
她的手腕卻突然被一雙溫熱柔軟、修長如玉的手猛地攥住。
那人微微皺着眉,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以防她亂動扯到吊水,另一只手則是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像水一樣清澈幹淨的聲音染上焦急、擔憂的情緒,是那樣蠱惑人心。
“醒了?燒好像退了?”
“你現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路支齊在看見昏倒的人是明瞳之後,急沖沖的就把人送來了醫務室。
醫生檢查診斷的整個過程,他都處在一種等待的焦灼中,唯恐會是什麽大毛病。
醫生最後診出只是簡單的感冒發燒,吃點藥就好了。
礙于路支齊的身份,校醫雖然覺得他沒必要因為一個發燒就急成那樣,但表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只是忍不住怪異的看了一眼路支齊。
但在路支齊的視角,明瞳在他面前從來都是生龍活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明瞳那麽脆弱的樣子,他當然會慌!
尤其是在看見明瞳手裏的袋子,裏面裝着的全都是一些面包牛奶的早餐,他就更是心頭一酸。
發燒了還出來給他買早飯,這人是不是蠢啊!
心裏雖然這樣想,但是路支齊在醫生紮好吊瓶離開後,卻是第一次在搜索引擎裏查詢,該如何照顧發燒昏倒的人。
然後一點點按照搜索出來的結果照顧明瞳。
明瞳看向路支齊的時候,也看見了床頭櫃上擱着的水盆和毛巾。
她回憶起自己昏迷睡夢中時,好像确實感覺到有人用溫熱濕潤的東西,細細擦拭自己的額頭、臉頰。
明瞳一雙狐眼閃爍着潮濕的光澤,她望着路支齊,喉嚨好似被梗住,久久不言。
路支齊感覺,明瞳的眼神好像是才認識他一樣,又陌生……又炙熱?
明瞳反握住路支齊的手,力氣不大,卻難以掙脫。
路支齊又擔心自己動作大了會扯到明瞳的吊針,但是他又實在有些臉紅心跳。
那種燥熱讓他懷疑,他是不是也被明瞳傳染的發燒了?
“你幹嘛?”
路支齊眼神不善的盯着明瞳,語氣裏卻并不見怒意,倒反而似是惱羞成怒的“嬌嗔”。
“我……”
明瞳嗓音很啞,路支齊想抽出手去給明瞳倒水,明瞳卻反而用力把路支齊拉到床上,坐起身環抱住他。
明瞳環抱路支齊的姿勢很奇怪。
她用膝蓋撐在床上,比坐下的路支齊要高出一頭,然後用手撫着路支齊的後腦,把他的耳朵擱在自己的左胸口。
明瞳的手繃得很緊,但她托着路支齊的動作卻十分輕緩。
在路支齊看不到的地方,有滴淚很快的從明瞳臉上劃過,隐入路支齊的發間。
明瞳聲音還算平穩。
“我喜歡你,你能聽見我的心跳嗎?”
“它因為你……才這麽鮮活。”
路支齊感覺腦袋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他哪還有心思聽明瞳的心跳?
他自己的心跳完全把明瞳的蓋過了!
離得太近了,路支齊怕明瞳會察覺到他的異樣,似逃似躲的慌亂起身。
他故作鎮定的維持着自己冷酷的形象,心裏還在緊張,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明瞳的話。
卻看見明瞳手上的吊針已經被扯掉了,明瞳的手背還在持續流血,連校服體恤都被浸成紅色!
“校醫,校醫!”
路支齊按住明瞳的針孔,另一只手按下病床呼叫器,等校醫姍姍來遲的時候——
血基本上已經止住了。
校醫戰戰兢兢的幫明瞳處理傷處,唯恐旁邊的路少爺會責怪他不夠盡職,呼叫鈴響了半天,他才從衛生間急吼吼的出來,趕過來處理。
雖然人有三急,合情合理,但是路少爺一句話就能讓他回家耕地,就算不合情理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一時間校醫悲從心中來。
這校醫實在是戲太多了,實際上路支齊心跳還沒順下來呢,滿腦子都是明瞳剛才的話。
倒是明瞳,沒得到回應也沒什麽反應,只是淡淡的垂着眼,看着好像是在看校醫給她處理傷處。
傷處較小,血止住之後就沒什麽大事了。
校醫只是幫明瞳簡單的用碘伏消了消毒,反複極致細膩的放慢過程,以凸顯自己的“專業性”和“職業态度”。
做戲的人很認真,看戲的人卻輕咳了一聲。
校醫虎軀一震,就聽見路支齊說:“我,我出去一下……”
明瞳笑着點點頭,心下卻有些晦澀。
這算是又一次拒絕她嗎?
校醫見路少爺走了,松了口氣,不再做戲,收拾好東西,認真的囑咐了明瞳幾句,也緊随其後的離開。
病房安靜下來,明瞳有些不适應,又有些習慣了,只是靜靜靠着枕頭,望向窗外午時高懸的灼灼烈陽。
和她的心一樣灼熱,但在這個逐漸深入的秋天,卻怎樣也釋放不出原本的溫度。
明瞳已經退燒了,她身體的力量也在逐漸恢複,大概坐了十分鐘,明瞳就打算回去上課了。
她剛下床,醫務室的門又突然被從外面打開,明瞳錯愕的看向門口氣息微亂的路支齊。
路支齊先是遞給明瞳一件白色的衣服,明瞳撐開看,發現是一件有些寬大的校服體恤。
和明瞳的校服體恤不一樣,這一件應該是學校專門發給A棟的運動校服,一般用于體育課穿,大體款型上雖然相似,但是布料和一些細節處的設計卻是清晰可見的不同。
“我的運動校服都沒穿過,剛好我今天帶過來了,這件你先将就穿一下,雖然可能會有些不合身,但是你……”
路支齊看向明瞳的手臂,那塊的體恤袖子已經被血跡染紅。
“你衣服髒了,還是換一下吧。”
說着,路支齊又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
“我搜……我聽說高燒之後要吃清淡一點,所以從食堂買了粥,中午只有南瓜粥和瘦肉粥,我都買了一份,你記得吃飯。”
路支齊說完就很潇灑的走了,好像他只是順路過來,順手幫個忙。
臨走前還帶走了桌子上的水盆和明瞳從便利店買回來的那一袋早飯。
明瞳有些神情恍惚,她摩挲着手裏布料柔軟輕滑的體恤,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明瞳翻看着飛鴿收到的新消息。
L:對不起,其實早飯都是我偷吃路支齊的,你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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