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軟硬兼施

“只怕你哪個都留不得！”

猴哥冷笑一聲，氣勢洶洶地打過來，紅孩兒将我一推，直面迎上。姜還是老的辣，幾十招真功夫下來，紅孩兒有敗陣之勢，我站在一旁看，心裏覺得自己也不用出手了。就讓叔叔教訓下侄兒，也不至于把觀音引來。

局勢開始一邊倒，紅孩兒不能取勝，招式便漸漸慢了下來。我看他表情卻不是吃敗仗的頹勢，反而帶着算計之意，我馬上想起他的技能，當下喊道：“猴哥，當心三昧真火！”

身影交錯間，猴哥果然開始堤防暗算，招式更不留情。紅孩兒在我出聲提醒後，一雙紅石榴般的眼睛掃我一眼，竟含着委屈之意。姑姑慈母心泛濫，我連忙心虛地擺開了腦袋。這小妖精這種時候還撒什麽嬌啊！

只聽一聲悶哼，紅孩兒仰面摔在臺階上，手臂咔一聲骨折，火尖槍滾落至腳邊。他裂開的嘴角淌出血絲，吐出一口血水，正要動作，猴哥的金箍棒就壓在了他身上。

“好侄兒，叔叔的棒子如何？”

“不太好吃啊，孫猴子，你可就這點本事了？”

看到自家大王被制服了，一衆小妖圍攻上來喊打喊殺，被猴哥一個眼神就吓退了，顫顫巍巍地丢兵器跪了一地。玉面狐貍此時連影子都不見了，不是對紅孩兒很有好感嗎！

唐僧在豬八戒等人的攙扶下又站在了隊伍中央，尴尬的是小白龍這個時候瘋病犯了，化了人形在洞府裏留着鳥裸奔，看的小妖們目瞪口呆。沙僧趕忙拿了件唐僧的衣服去追那瘋龍，一時間氣氛相當歡快。

猴哥啪啪就是兩大耳刮子抽到紅孩兒左右臉上，我看的臉都痛，紅孩兒那白如玉的臉立馬就浮現出兩個鮮紅的巴掌印。猴哥還留了很多力氣，稍微動真格的話恐怕牙都要崩壞幾顆，我假裝看不到這一幕。

“看在你老爹的份上，老子就饒你一次！醜妹，師父，俺們走。”

拿開金箍棒，猴哥丢下這句話轉身去扶唐僧。我從兜裏掏出外傷藥丢給紅孩兒，正要走，他抓住那藥瓶子，緊緊拽在掌心，紅色的瞳孔顫動着，透出哀求與示弱，他低低喚我一聲。

“新玉，我疼。”

前面猴哥在等我，後面紅孩兒眼巴巴地望着，換成平時去哄哄也沒什麽。現在情況不一樣，不能拿小唐的安全來猶豫，我狠狠心，不做停留，朝着猴哥那邊跑去。

“當心！”

沙僧一聲大喊，只覺一團熱氣襲來，我回眸一瞥。紅孩兒哪還是那一副小可憐的樣子，早就擦掉嘴角的血，滿臉煞氣地使出了三昧真火。滾滾濃煙吹來，烈焰卻不燒向我，只在我周身豎起一道火牆，讓我寸步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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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哥沒防備這火，火眼金睛被濃煙熏怕了，一時不得突破。火焰宛如長了眼睛，飛旋着攻擊向豬八戒他們，一個沒防備，屁股着火的豬八戒哇哇大喊着到處蹭。

豬八戒滿地亂滾：“要死啦！猴哥快想想辦法！你師弟要成烤豬啦！”

沙僧：“二師兄！豬尾巴加點作料！”

豬八戒：“該死的老沙！快讓小白龍吐水！”

這會兒小白龍很上道，噴了水出來，結果這海水根本沒辦法，那火越燒越旺。我仿佛都聞到了碳烤豬尾巴的肉香味兒。

隊伍被這三昧真火打散，在群妖的嘲笑聲中，猴哥拽着着火的豬八戒沖出洞外。沙僧也拉着小白龍跑路，而我和唐僧被三昧真火困着絲毫動彈不得。

唐僧喊着：“新玉！貧僧的小毛驢被他們帶出去了嗎！”

我：“帶出去了！我說你先關心自己啦！猴哥他們成功脫險了，但咱倆在這，他們肯定還要來的。”

唐僧：“救火啊~~~”

猴哥他們逃出去後，洞裏爆發出一片叫好聲，紅孩兒一揮手，我和唐僧身邊的火焰就退散了。而那玉面狐貍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蹦跶出來了，嬌滴滴地誇着紅孩兒想往他身上湊。莫名從玉面狐貍身上看出自己的影子是怎麽回事，我平常也愛這樣占哪吒便宜啊。紅孩兒看起來一點都不想理她，換做哪吒的話……

這種時候我居然內心很複雜。

一把推開玉面狐貍，紅孩兒走到我面前，“我給過猴子機會，是他貪心，兩樣都要。所以他兩個都得不到！”

我垮下臉怼他：“怎麽不說自己貪心，兩個都要。”

紅孩兒哼一聲：“那我的約定依然有效，他若再上門，選一個便是。別說我欺負這猴子。”

明明被叔叔打的小臉開花，還要在我面前裝逼。

“你臉痛不痛？”

“好疼的！我先前就說疼，手臂還折了，你都不幫我，還喊着猴子小心。明明我傷的重些！”

“你真是該打。”

“那你給我敷藥，我就不為難唐僧。不然我現在就煮了他，我菜譜很多的。”

“……”

所謂順風橫着浪，逆風講道理，紅孩兒有三昧真火傍身，猴哥無法破除，我和唐僧又被困着，我還是講道理吧，起碼把待遇給争取上來。在對待戰俘這點上，紅孩兒十分大方，給我和唐僧都安排了兩間寬敞的石洞當做房間，吃喝用的全都供上。

火雲洞府貫穿這些山脈，四通八達，随便鑽出去一處都是景色怡人的仙境，可以說是家大業大了。

玉面狐貍想給紅孩兒上藥，對方卻指示它去看着唐僧。狐貍咬着嫣紅的下嘴唇，不情願地帶着唐僧離開。紅孩兒将我拉到床上，遞上藥，大大方方地把小臉湊過來。我又氣又好笑，剜了藥膏在掌心裏揉散，然後啪地一下拍在他臉上。

“哎喲，疼。”

“還知道痛，叫你皮。”

“好新玉，輕點輕點。”

“和猴哥打的時候怎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無賴樣啊。”手掌輕了幾分，我像揉面團一樣搓着他的臉。不得不說，手感相當好。

“我不要臉的啊，而且那猴子還不是被我的火燒的哇哇叫！”

“确切來說是八戒被你燒的哇哇叫。”

“可惜了，豬尾巴應該還不錯，你想吃嗎？”

我搖頭表示不想吃，臉上的藥揉好了，紅孩兒用那條沒被廢的手按住我的手腕。“好舒服，再揉兩下。”

“你不是喊痛嗎。”

“你揉就不痛，我忍得住。”

“別鬧，臉上的弄好了，我看看你胳膊。算了，你胳膊還是廢着吧，方便猴哥救我出去。”

“你太偏心了！每次都偏心這猴子！當年照顧我時，也總是跑去找猴子！”

“确切來說是你耽誤了我陪着猴哥。”

“……”

雖然模樣是長大了，怎麽覺得在我面前的某些表現和小時候沒啥差別。我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紅孩兒的腦袋，洞察我心思的他将頭一扭，推開我爪子，負氣道：“別碰我！”

“……”還發脾氣了，剛剛不是還要我揉臉麽。

“我告訴你，我長大了！”

“哦哦哦，那很棒啊，給你鼓鼓掌。那不叫紅孩兒，叫紅太狼吧。”我非常給面子地認真鼓掌。

“你別拿長輩樣子裝腔作勢，我對你什麽心思你心裏沒點數？”

“我當你寶貝大侄兒，你小時候雖然皮，但很機靈可愛。”我繼續裝傻。

紅孩兒噌一下從床畔站起，居高臨下地瞪着我，很是惱怒的樣子。他那條廢胳膊還軟綿綿地垂在身側，我又想給他看看，誰料他脾氣大，轉身就走。我喊了幾次也不理，熊孩子懶得哄，我走到桌邊拿起香蕉啃起來。

不知道猴哥他們那邊怎麽樣了，才啃了兩口，一只蜜蜂嗡嗡嗡地停留在了我的鼻尖上。我鬥雞眼地看着這頭上戴着金箍的小蜜蜂，心底一樂。

“猴哥，你沒事吧。”壓低聲音，我問。

小蜜蜂又繞兩圈，停在了蘋果上面，“俺沒事，這好兒子的火還真是厲害，八戒的屁股都焦了，送去紫霞那裏照料了。”

我擔憂：“啊，那他豬尾巴還能保住嗎？”

猴哥：“不能就讓老沙吃了算了。”

沙哥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小蜜蜂猴哥又飛着轉悠一圈，停在我耳朵上，“雖然是個熊兒子，但對你還是念着舊情的。”

“這倒是真的。哦，紅孩兒說你肯定還會再來的，到時候還讓你二選一，帶一個離開。”

“還玩？”

“嗯，你就選小唐走啊。他又不會吃我，沒性命之憂。到時候我再找辦法離開追上大部隊，你看，這是不是很簡單？”

猴哥冷笑兩聲：“蠢子，他就是想吃你。”

秒懂意思我的沉默幾秒，被這麽個優秀且帥氣的孩子看上确實是我的福氣，但是我就當他侄兒啊！

“我以為他只是小時候不懂事，錯把親情當男女情。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真是我的失策。當年就該引起重視，不該當做小孩子玩鬧，耽誤他了。”

“別自我檢讨了，看上你又不是你的錯。為今之計是想辦法救出你們，俺先前看了，師父也被好生伺候着，看來他在等俺找上門。”

我想了又想，“還是你把小唐帶走，我比他要好活動多了。紅孩兒念着舊情不會對我做什麽的。”

猴哥：“不成，俺去找牛大哥和鐵扇嫂嫂。”

我：“不不不，他倆一定只會幫兒子的，你相信我，畢竟是野生的兄弟和親生的兒子相比。”

猴哥：“……”

最後我和猴哥達成意見，先救唐僧走，然後猴哥再想辦法救我出去。猴哥飛走後，到了夜裏，紅孩兒又來了。那條折了的胳膊居然完好如初了，他來看我的時候，我正在繡手帕。他手快，一下子将我手裏的帕子抄走，拎起仔細看。

我斜眼瞧他：“氣消了？”

紅孩兒：“本來氣消了，現在又氣了。你還惦記那什麽哪吒對不對！”

畢竟我的帕子上繡的是哪吒的名字，一眼看穿嘛。我從椅子上起身，要去拿那手帕：“小小年紀，哪裏那麽多氣生的。乖，還給姑姑。”

紅孩兒露出笑，揚手就把這手帕燒了，渣都不剩。本來也就是我打發時間的産物，也不是很惱火，我就怪了句：“牛孩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新玉。”

“幹啥？要給我道歉啊。”

也沒多想，正在收拾針線籃子的我回頭，然後被靠近的紅孩兒親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