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大王難勸

被紅孩兒這麽飽含各種情緒的一聲喊，我哆嗦一下，心裏纏上莫名的愧疚感，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可一想到，是我自己選擇了哪吒，我也冷靜拒絕過紅孩兒，所以這本身是沒有什麽錯的，遲早都會讓紅孩兒知道我與哪吒的事情，我又何必躲！

躲是沒辦法解決事情的，這樣想明白了，我又特別有底氣了。當下擺正态度，又坦蕩蕩地迎上了紅孩兒的目光。

原以為我是在愧疚，紅孩兒還有一絲得意，沒想到轉眼我又理直氣壯地瞪他了，他反而懵了下。這麽一番眼神對視，紅孩兒面色越來越難看，星點火焰從手臂上的刺青處缭繞而出，他磨着牙，率先轉開了視線，瞪向了哪吒。

紅孩兒：“臭蓮藕，你卑鄙！”

哪吒：“何以見得。”

紅孩兒：“她忘記了你，你就不該糾纏！”

呃，原來紅孩兒現在才知道我忘記了哪吒麽，難怪現在才殺過來興師問罪。

哪吒淡淡地反駁：“那麽她拒絕了你，你就更不該遷怒。”

紅孩兒：“你！”

這兩人雖然性格完全不一樣，但都是倔脾氣，這會兒猴哥也不在，要是打起來怎麽下臺！

我也不躲在哪吒後面了，閃身上前，盡量用哄着的語氣安慰道：“對不起，我該早點告訴你，我和哪吒在一起的事情。你別生氣……”

“好啊！要我不生氣，你離開他！”

被一句話怼回來，我看着氣炸毛的家夥，現在這種時候，似乎真的要委屈一個人，才能讓另一個人舒服了。但我覺得這樣膠着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将臉上的哄勸表情壓了下去，我凝視火焰般的少年，一字一句地說。

“就算你很憤怒，就算我忘記過他，可再來一次我的選擇還是這樣。”

紅孩兒臉上閃過受傷的神情，熊熊烈焰自他身上焚燒，這使得他看上去更加暴躁了。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對準了哪吒，我還想擋在他倆中間，哪吒卻将我拉回去了。

“別過去，他現在會傷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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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你倆打架，很莫名其妙！這種修羅場我可不喜歡，誰受傷了我都難過。”

“那我不打。”

在答應了我後，哪吒就真的不應戰了，眼裏的戰意凝聚又散去，他只是拉着我，不管紅孩兒如何挑唆都不回應。終于，紅孩兒再不管我是不是站在這裏了，召回火尖槍就狠狠刺了過來。哪吒反應神速，先是将我推開了身邊，臂彎上的混天绫閃電般展開，繞上槍尖，将這雷霆一擊的力道給卸去大半。

紅孩兒不退反進，身後聚起團團火焰，擡手一揮，火球四面八方地湧向哪吒，那一片火海映亮了蓮花池，連帶着空氣都要燃燒起來那般。風火輪的火焰乍起，哪吒翻身躍上，避開連天的火焰，将戰場盡量往高處引。

看來紅孩兒現在不将怒火發洩出來，是不會罷休的了。

我急的團團轉，卻沒辦法靠近，這種程度的火拼已經不是我能介入的了。這天庭還有誰能勸這個架？話說為毛觀音會把紅孩兒放過來啊！他難道不知道這家夥危險十足嗎！絕對是想看戲吧！

幹脆下凡去找猴哥？可是他現在具體的方位到底在哪？一年的話，按照他們的進度會走到哪裏？劇本有沒有打亂？腦子裏在想着到底是沖過去添亂，還是找救兵？就在我煎熬的時候，聽到了喊聲。

扭頭一看，居然看到了太上老君。一直笑眯眯的人這會兒都還保持着笑容，我卻急的腦子發脹。

“老君怎麽在這裏？”

“看情敵打架啊，自從孫悟空大鬧天宮後，很久沒人在這裏鬧了。”

“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啊喂！鬧大了肯定會驚動玉帝，到時候他倆都要被問罪吧！”

“我想，你可以去找二郎真君勸架哦。他這會兒應該還沒回灌江口，大概還在天庭某處，你找找？”

對哦，我怎麽把楊戬這麽個大殺器給忘記了！弄出十多個分身來，派出她們去請楊戬。我只希望在動靜鬧大之前能收場，眼看着天上那兩人越打越烈。我忽然想到一件法寶，我抓住太上老君。

“金剛琢！對，把你那寶貝拿出來啊！當年你不就是用這個成功偷襲了猴哥嗎！你的牛都那麽耍寶，你應該更厲害吧！”

“注意措辭哦，不過也是呢，我怎麽給忘記了。”

絲毫不捉急的太上老君在身上衣兜裏摸啊摸，掏出了那銀圈子，我大喜過望，指着紅孩兒就說：“把紅孩兒敲暈！”

“行吧。”

然後太上老君一丢，紅孩兒早有察覺，虛晃一身，巧妙避開。金剛琢直直飛向了哪吒，我心口一窒，攻擊向友軍了啊喂！

哪吒掐訣，顯出三頭六臂，手中九節銅鞭一抖，将金剛琢抽開。百忙之中，他瞥眼看向我。

我連忙舉手解釋：“失誤失誤！我不是想給你添亂！”

金剛琢轉悠一圈又回到了太上老君的手裏，他恍然大悟：“差點忘了呢，可以用它将善財的武器和火焰給收進去。”

這一回終于算是弄對了操作方法，法寶的力量是真的厲害，紅孩兒的火尖槍與三昧真火全被金剛琢給收住。他還不死心，揮舞着拳頭，想要與哪吒搏鬥。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哪吒也收回了武器與三頭六臂，就這麽赤手空拳地站在原地不動，胸口結結實實地挨了他一拳。

紅孩兒也沒想到自己會打中，一時有些愣住了。

哪吒硬扛下這一拳，站穩後，沉聲問：“氣撒夠了嗎。”

原來哪吒也知道，紅孩兒是在發洩怒火。身上冒出的火焰漸漸揮散，絲絲白煙從他身上蒸發掉，紅孩兒劇烈起伏的胸口緩慢平息了下來。眼看着他是要消氣了，這會兒牽着哮天犬的楊戬跑來了，我的分身将人帶到便輕飄飄消失。

“咦，打完了？”

有些不在狀态的楊戬快步走來，沒有預想中的大戰，他露出摸不着狀态的呆萌感。太上老君就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現在看戲就行。我猶豫地看了眼紅孩兒，再三思索，最終跑去哪吒身邊。

“還好嗎？”

“不重，三昧真火用太多，他沒多少力氣了。”

确實，先前那一拳看着氣勢洶洶，可在多次使用那麽大規模的火焰後，體力早就損耗了不少。

“……我知道你擔心他，去吧。”

思緒才飛開幾秒，就被哪吒看穿了。他拍拍我的手背，讓我過去找紅孩兒。我現在确實更想去對那熊孩子說大道理，他氣消了，該說的我必須明确一次，拖拖拉拉不像話。得到了哪吒的鼓勵，我點點頭，朝着紅孩兒走去。

“你過來幹什麽！”

明明眼裏渴望着我過去，一旦我走過去，又像刺猬一樣炸起，紅孩兒憤恨地瞪過來。我皺眉，幾步上前，一記拳頭敲在了他的腦袋上。

“長能耐了啊你！”

“嘶——”

我是真的用力敲了，紅孩兒疼的抱頭低叫了聲，再看我時，眼裏夾雜了許多複雜的情緒。索性，他負氣地轉過身，背對我。

“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必須表明我的态度。我喜歡哪吒，這是我的選擇。因為我照顧過你的關系，不管你做了什麽，我始終沒辦法去真的傷害你……”

“你怎麽沒有傷害我！這難道不是傷害！”

“屁！我這是自我保護好嗎！我說的傷害是各種肉體折磨，請觀音念金箍咒之類的！”

“感情上的傷害就不是傷害了嗎！”

“那你沒傷過我啊！那會兒是誰不顧我的意願囚禁的我！現在我做出了選擇，你又要拆散我和哪吒！如果你要和我講道理，從我的立場看，你就絕對錯了！”

“新玉，我有什麽錯？你能等來哪吒，我為什麽等不回來你。”

這樣的反問讓我一時語塞，少年似是很委屈，眼裏的傷心被固執遮蓋。他拉住我的胳膊，直勾勾地看着我，又問了一遍：“為什麽你不能像哪吒那樣回頭？”

“大概是因為，每個人都不一樣吧，又或者，我運氣好。”

好的，我知道這話很爛，但我真的想不到別的回答了！曾經的我有多麽辛苦，我不知道，可在我失去了記憶後，我卻等來了哪吒。也許在所有的感情裏，我真的是個幸運兒了。還有很多人，付出了所有，卻換不回那個心上的人。

黃袍、八戒、如意真仙、白骨、朱紫國王……

“好，我再也不糾纏你了。”

紅孩兒這句決絕的話讓我有些驚訝，我禁不住露出歡喜的笑容：“你想通了？”

他沒理我，只是又說：“你還欠我一件事。”

遲早得還，我心一橫，就問：“你要我做什麽？太不靠譜的我是不會答應的。”

“手給我。”

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為了表明自己的大方，我就将右手遞給了他。

握起我的手，将手背翻過來，紅孩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一手托着我的手掌，一手指尖凝起灼熱火焰。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将指尖的火焰壓在了我的手背上，剜心刺骨般的燒灼之痛自手背處傳來，一路竄至大腦。我悶哼一聲，将要沖出口的痛呼死死鎖在喉嚨中。

他的眼中升起快意，緊緊扣住我的手掌，不讓我掙紮收回手。指尖的火焰源源不斷地沒入我的皮膚，撕咬燒灼着皮肉筋骨，手背那一處血肉模糊到發黑，我硬着頭皮忍下來。

“痛嗎？你就把這痛一直記到心裏，最好永遠不要忘記。這就是我要你答應的事！”

紅孩兒湊到我耳邊這樣狠狠說着，當他松開我的手時，右手背上已經是觸目驚心的一塊了。

少年解氣地大笑，然後騰起紅雲離開。我忍痛捂住手背，卻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右手被哪吒拉過，他擰起眉梢，微惱道：“下手真重。”

我忍着痛，無奈的笑：“起碼是還給他了，比起他的傷心，這點回禮也許夠給我面子了？”

哪吒冷冷看我一眼，嗔怪道：“你是真的縱容他。”

我扁嘴，委屈道：“沒有！我的手還能搶救下吧！而且我手好疼，都這樣了你還要怪我？”

太上老君：“戲沒了，散場吧。”

楊戬：“三太子不用幫忙了？”

哮天犬：“看樣子不用了，二哥，咱們走吧，氣氛有點不對。”

在太上老君地拉扯下，純屬打了回高級醬油的楊戬又滿臉呆萌地溜着哮天犬離開了。

哪吒将我帶到寝殿，拿出藥酒給我的手背擦拭，疼的我龇牙咧嘴的，但我又不敢太過誇張，免得被教育。一臉嚴肅地将我的手背處理好，哪吒就兀自收拾藥瓶，也不和我多說一句話。

我讪讪地看他一眼，暗自揣摩他的情緒，看起來是不太愉快。想了又想，我一本正經地調侃：“大兄弟，咱倆來繼續之前被紅孩兒打斷的事情吧！”說完我就撅起嘴，想去親他的臉頰。

哪吒看也不看我，直接說：“我現在有點生氣，你最好老實一點。”

好的，我暫時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是冷冰冰硬梆梆的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