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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凡跡星朝姜拂衣伸出手:“來,伴月給我。”

姜拂衣慌亂着遞過去。

“距離我倆約定的日子還有三日,但我現在一刻也等不了了。他不會離的太遠,我這就喊他過來。”

凡跡星握住伴月,看似随意朝高空一劃。

周圍樹葉劇烈搖擺,簌簌作響。

傳遞完信息,凡跡星優雅的收劍歸鞘,才發現姜拂衣的異常:“你這是怎麽了?”

姜拂衣深深吸了口氣:“我娘鑄造的劍,那位劍修也當做本命劍?”

凡跡星微微颔首:“那是自然,你母親鑄的劍天生自帶劍意,與他的天賦相契合,應也是量身打造的。只不過當他看到我也有一柄,爾後二十幾年追殺我,再沒見他使用過。”

姜拂衣:“……”

看樣子是個極為驕傲的性格。

……

遠處聞人不棄仍在棋盤前坐着,時不時朝凡跡星處望一眼,若有所思,但口中卻在和燕瀾聊天:“我聽說你不久前覺醒了金色的天賦?”

燕瀾與他說話毫不客氣:“聞人前輩是聽誰說的?那些安插在我萬象巫裏的探子?”

聞人氏亡他巫族之心不死,千年前鳶南戰争,發現萬象巫的城池其實是個防禦法寶之後,前後不知派了多少人潛入,妄圖找出拆解的辦法。

上一代老家主,甚至将拆解萬象巫機關當成挑選繼承人的試煉。

聞人不棄不惜親自潛入萬象巫,可惜當年他還太年輕,火候不夠,露了餡,險些被燕瀾的父親打死。

折損不少家族死士之後,聞人不棄逃是逃了回去,卻落下了病根,對他們巫族更是恨之入骨。

就連繼任家主時的承諾,都是要萬象巫亡在他手中,不殺劍笙誓不為人。

燕瀾此番護送姜拂衣前往神都,父親旁的沒說,只叮囑他小心聞人不棄。

而大祭司占蔔得來的亡族之兆,燕瀾腦海裏也是第一個想到他。

聞人不棄被一個小輩奚落,不惱反笑:“我不過是好奇罷了,巫族這幾千年來,竟然連着兩任少君覺醒了金色天賦,還是第一次。”

燕瀾不太想與他廢話,垂眸看着小桌上兩人沒下完的棋局。

過會兒,凡跡星和姜拂衣從溪邊回來。

凡跡星重新坐下:“聞人兄,我用不着你的真言尺了,你且請回吧。女凰的內傷,待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定會親自去一趟飛凰山。”

聞人不棄納悶,和這萬象巫聖女聊會兒天的功夫,凡跡星前後像是變了個人。

先前還是一副謹慎的模樣,此刻鋒芒畢露。

難道萬象巫給了他什麽制敵的法寶?

聞人不棄撚起棋子:“我們的棋還沒下完。”

凡跡星道:“總之是和局,下不下都無所謂。”

聞人不棄:“未必。而且跡星郎有規矩,我也有規矩,我既答應幫你對付仇敵,就一定要對付。”

他想留下來瞧瞧,萬象巫究竟在搞什麽鬼。

凡跡星知道他難纏,自己請來的沒有辦法:“那繼續吧。”

燕瀾也心道未必,這盤殘局他已經知道該如何幫着凡跡星獲勝,但觀棋不語是基本修養。

凡跡星淡淡看向燕瀾:“你二人先去一旁歇着吧,劍笙的請求,我稍後再給你們答複。”

當着聞人不棄的面,他不能表現出對姜拂衣的特殊。

燕瀾會意,領着姜拂衣離開。

也去到小溪邊,面朝溪流站着。

從姜拂衣往回走,燕瀾就瞧見她神情不對勁兒,崖底的風将她的披風給吹散開了,也恍然未覺的模樣。

“你怎麽和凡跡星說過話之後,像是掉了魂?”燕瀾喊她沒用,擡手助她将披風系好。

姜拂衣神游太虛許久,終于回神,一下抓住了燕瀾正準備收回去的手腕:“大哥,事情變得複雜了。”

燕瀾另一手摘了面具,回應個安撫的眼神給她:“凡跡星的劍有問題?”

姜拂衣點頭:“問題大了,也是我娘鑄的劍。稍後有個約戰的劍修,用的還是我娘鑄的劍。”

燕瀾一時不解:“我父親說,你母親是位當世罕見的大鑄劍師,他們使用你母親鑄造的劍有何奇怪?”

姜拂衣松開他,擺了一下手:“你不懂,我娘鑄劍從來不送人,她告訴我劍只送給了我爹,但是現在……”

母親至少送出去了三柄劍。

儲物鈴铛裏那柄,劍笙前輩之前就曾分析過,劍主應是已經去世了。

不然沒有劍修會丢掉自己的本命劍,任由其流落在外幾十年。

但母親又确定父親是活着的,因此那位去世的劍主可以排除掉。

“凡跡星和那位追殺他的風月國劍修,都有可能是我爹。”姜拂衣輕輕揉着太陽穴,“而更難搞的是,他們也可能都不是我爹。因為,我母親或許不只送了三柄劍。”

燕瀾愣住:“但如此重要的信息,你母親命你出來尋父時,竟然不曾告訴你?”

姜拂衣垂眸望着溪水裏暢游的魚群,輕輕嘆了口氣:“大哥有所不知,我娘腦子不清楚的,我懷疑她……”

正如燕瀾所言,母親連“容貌出衆”這種信息都說,卻不說她送過好幾柄劍,太不正常。

姜拂衣懷疑她可能自己都不記得了,送過就忘,才積攢出好幾個。

多少記得一些她爹的信息,還是因為她這個寶貝女兒的存在,時刻提醒着。

“你說現在我該怎麽辦?”姜拂衣扭頭朝凡跡星望一眼。

心劍不能作為認親的憑據了,要确定他二人是不是父女,只能凡跡星提取兩人的靈力來對比。

但凡跡星此時将母親視為仙女和恩人,若知道自己其實只是母親培養的衆多“情人”工具中的一個,不知道是個什麽反應,還不如将母親當恩人。

燕瀾斂眸思索:“阿拂,這種驗證恐怕很難。”

姜拂衣回頭看他:“嗯?”

燕瀾想起父親說過的話:“你母親鑄劍應是提取了自身血氣?”

姜拂衣搪塞:“心頭血。”

燕瀾:“劍主與劍待久之後,劍的氣息将會霸道的入侵識海。”

而識海又是靈氣的泉眼。

父親拔不出那柄劍,僅僅帶在身邊幾十年,都會被劍氣影響。

凡跡星他們視為本命劍,劍意與識海早已融合,融入的都是姜拂衣母親的血氣。

因此姜母所鑄寶劍雖然強大,卻也非常危險,容易令劍主喪失自我。

“所以說,凡跡星哪怕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應該也會與你的靈力相容。”

姜拂衣:“……”

這應該不是母親有意為之,而是種族天賦。

忽然明白天道為何要讓石心人識海脆弱,容易失憶了。

不然遇到一個心思歹毒的,一柄柄劍送出去,能獲得一大堆厲害的傀儡兵人。

或許古時候正是有同族這麽幹過,他們這一族才會受到懲罰。

送吧,送完就忘。

送的越多,瘋的越快。

燕瀾琢磨着道:“他是蛇妖,你身上毫無妖氣。”

姜拂衣苦惱:“這個應該不算數。”

根據繁衍法則,高級血統往往會戰勝低級血統。

石心人比蛇妖高級這是毋庸置疑的。

她不解釋原因,燕瀾也不問,只将視線落在她臉上。

“你看什麽?”他一貫守規矩,姜拂衣從沒被他這樣肆無忌憚盯着瞧過,伸手摸臉,“我臉上有髒東西?”

燕瀾只是在近距離觀察她的面部特征:“無計可施了,稍後我用眼睛幫你瞧瞧,你更像他們誰一些。”

好主意,姜拂衣踮起腳,直接把臉湊過去:“那你千萬瞧仔細了,估計也不容易,我娘總說我長得特別像我外公,不像她。”

燕瀾是在仔細觀察,作畫一般。

連她右眼窩裏一顆不太明顯的灰色小痣,都細細描畫在心裏。

等描她塗了口脂的雙唇時,她嘴唇翕動了下,如同蝴蝶忽然煽動翅膀,将過于專注的燕瀾給驚醒了。

這才發現他彎腰垂首,她踮腳仰頭,兩人的臉相距不過一個手掌。

燕瀾稍稍怔了一下,幸好姜拂衣的眼睛裏盛滿了心思,并未在意。

他心稍安,故作無事的直起身,将面具重新戴上:“我辨清楚了。”

姜拂衣也收腳:“你的眼力肯定沒問題。”

燕瀾好一會兒沒言語。

姜拂衣忽然打了個寒顫:“那個劍修好像來了,他在打量我。”

轉眸瞧見凡跡星擡起了頭,她确定自己沒感覺錯,他确實來了。

并未潛藏太久,上空陡然出現一個氣旋。

一個頗威嚴的聲音壓下來:“你這次還找了幫手?”

凡跡星立刻馬上想要跳起來拔劍砍他,但仍安穩坐着,一副姿态悠閑:“聞人兄,你既然有規矩,那你去吧。”

聞人不棄拍了下巴掌,手中出現一柄銀色的戒尺,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掌心,笑道:“還是按照原先說的,讓他遠離你方圓一萬裏?”

凡跡星輕輕落下一子:“不,我改主意了,你讓他跪在我面前,給我學三聲狗叫。”

那聲音冷笑:“你還真是越來越像個賤人模樣。”

凡跡星不搭理他,催促聞人不棄:“你愣着作甚,是你主動請纓的,還不上?”

聞人不棄:“……”

先前的要求算是較量,這是讓他得罪人。

尤其當他窺見氣旋之內,一人乘鶴落下,竟然是風月國的前任君主,流徵劍,商刻羽。

打不過。

根本打不過。

不該留下來湊熱鬧。

上空的聲音:“整天裝模作樣的,惡不惡心?除了會躲在別人後面,你還會做什麽?”

凡跡星仰着頭,給他一個“你懂”的微笑:“那跡星郎會的可多了,不然你能整天閑着沒事兒追殺我?”

“你這賤人!”

姜拂衣:“……”

都還不曾看到那劍修的模樣,已經被他們的争執搞的頭昏腦漲。

原來大佬之間吵架,也并沒有高級到哪裏去。

燕瀾則在心中慶幸,多虧了大巫堅持不準他改名。

他才能時刻提醒自己,遠離那個濫情之人,否則十幾、上百年後,站在這裏丢人現眼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商刻羽,動手之前咱們先把話說清楚。”凡跡星站起身,指向了姜拂衣,“敢不敢拿出你的流徵劍,先給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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