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還是回花果山吧

第7章 我還是回花果山吧

從意剛跑出大殿便和過來上香的小師弟撞了個正着。

“師兄,你慌慌張張做什麽?”

從心蹙眉,還沒站穩就被師兄攔住了去路,只聽他激動地說:“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從心起初依舊淡定,四師兄向來毛躁,經常大驚小怪,不過這回似乎是真的,他見從意邊說邊朝後指了指。

“那位施主,他說要給佛祖鍍金身,還要捐十萬香火錢!”

從心聽完不由愣住,他下意識回頭,便見一個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只見這位施主身形高大,面容疏朗,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股涵養。

他先是掌心合十向從心作了個揖,而後開口道:“這位小師父說的是真的,還望二位替我引薦一下住持。”

“好好好,我這就去告訴師父。”

從意點頭如搗蒜,二話不說就往後院跑。

從心望着師兄一溜煙沒了影,張開的嘴巴又緩緩閉上,他注視着面前的男人。

“陸施主,您身體好些了嗎?”

聽到這話,陸曜山表情一滞,小沙彌提醒他道:“昨晚是我把您送上救護車的。”

陸曜山聽了,這才發現眼前的小和尚略有眼熟。

他連忙感激地說:“昨晚真是多謝你了,我現在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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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望着他點點頭,又說:“不過我師兄現在不在。”

陸曜山覺得這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沙彌心思聰慧,知道他是來找盛昔陶。

不過他依然說:“沒事,我找你們住持也是一樣的。”

誰知從心并沒有多餘的意思,他又善意地提醒了句。

“我是說,我們寺裏是大師兄說了算。”

可說歸說,老和尚一瞧見白紙黑字上這麽多個零的香火錢,立馬拿來墨硯簽上了大名。

寺裏的其他僧人聽說外頭來了個活菩薩,立刻放下手頭的功課紛紛趕來大殿,四五個和尚捧着那幾張紙,當佛法似的看了一晚上。

而回到眼下,從意硬是把面前的“陸施主”叫出了一種“陸師兄”的感覺。

盛昔陶驀然回首,便見陸曜山從一片高懸的經幡下走了過來,他頭發上還沾了些雨絲,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從意正要上前,卻見歸陶師兄沖了過去攔住他質問。

“陸曜山,你怎麽在這兒?!”

盛昔陶覺得自己真像活見鬼,偌大的佛殿,他震驚的聲穿透了前後。

陸曜山卻十分安穩:“我怎麽不能在這兒?”

“你不是昨天才進的醫院嗎?”

“我今天出院了。”

陸曜山理直氣壯,合十朝周圍其他幾個和尚打了招呼。

“阿彌陀佛。”

老和尚攜小和尚們回禮,顯然他們已經在白天認識了,只有盛昔陶無端地站在中間,左右不是。

他将手裏的一疊紙遞到陸曜山面前:“你到底來這兒幹嘛,還有,麻煩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東西?”

陸曜山說:“你剛才不是都看清楚念出來了嗎?”

這話答了跟沒一樣。

“我是說——”盛昔陶加重語氣,“你為什麽突然給我們寺廟捐款?”

陸曜山:“因為你啊。”

“不是你說如果我給你的佛祖鍍金身的話,你就回到我身邊嗎?”

這話一出口,不等盛昔陶回答,旁邊的和尚們頓時一陣倒吸冷氣。

盛昔陶表情都扭曲了:“我哪有這麽說過?”

“昨夜,三點半,樂水寺門口。”

陸曜山一字一句口齒清晰,還朝他身後的一個小沙彌驗證:“是吧,從心小師父?”

“是的。”從心認真地點點頭,扯了扯盛昔陶的袖子,“大師兄,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語。”

盛昔陶頓時啞然,他撓亂了頭發,回頭只能沖老和尚發火。

“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

老和尚眼神飄忽:“陸施主一心向善,我哪兒有推辭的道理?”

他邊說邊将盛昔陶拽到一旁,壓低聲音:“再說了,人都把捐贈協議書拿來了,我确認過,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被騙。”

老和尚指的是去年年末,一個外地的土老板大發善心說要捐三萬香火錢用以建設寺院綠植,結果樹都種下去了,大家才發現老板跑沒影兒了。

至今那三萬香火錢都未追回,還是盛昔陶自掏腰包付了買樹錢。

可現在的情況和之前根本不一樣。

盛昔陶一把扯回朝陸曜山傻笑的老和尚:“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敢收他的錢?”

“我知道啊,寶瑞集團大少爺,陸曜山,s級alpha,從小随家裏移民英國,還是你從前的未婚夫。”

“放屁!”

話音剛落,只見立在旁邊的四個和尚不約而同地望過來。

緊接着,只聽大師兄一臉嚴肅地說:“看什麽看,都回去睡覺,幾點了?!”

師兄弟們頓時吓了一跳,作鳥獸散,看樣子平時沒少挨大師兄的訓。

然而還剩一位不速之客站在原地沒動,盛昔陶見陸曜山平靜地擱那杵着,頓時心煩。

老和尚卻在他耳邊說:“我看他挺靠譜的。”

“靠譜個屁,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大師兄反駁道。

老和尚哼了一聲:“我眼睛尖得很。倒是你,你承諾他的那句話過腦子了嗎?”

此話一出,盛昔陶表情立馬郁悶:“我就是瞎說的,誰知道他認真了?”

老和尚搖搖頭:“佛曰:一切諸果,皆從因起。”

他說完抽走盛昔陶懷裏那疊紙,寶貝似的塞進寬袖裏。

盛昔陶着急要搶:“老和尚,你想賣了我嗎?”

“怎麽能說賣呢,這是合法交易。”

老和尚邊說邊回頭朝陸曜山微笑了一下。

此刻,陸曜山像一只尋回犬一樣站在原地,沒有主人的命令,既不上前也不離開。

盛昔陶更加心煩意亂了,可一想到協議都簽了,而且陸大少爺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估計此刻也不會同意反悔。

于是盛昔陶嘆了一口氣對老和尚說:“這事改明兒我再跟你掰扯,你先讓他走,把山門閉好。”

再對着這個男人,他今晚必失眠。

誰知老和尚面色猶豫:“……大師兄,是這樣的,陸施主說他最近要住在寺裏。”

“什麽?!!”

盛昔陶的聲音再次貫穿了大殿。

就在他要上去和老和尚同歸于盡時,陸曜山見他們争執不下,為了替自己争取留下的機會,終于上來解釋。

他認真地對盛昔陶說:“其實我來寺裏除了找你還有另一個原因。”

盛昔陶的手放在老和尚脖子上,下意識問道:“什麽?”

陸曜山說:“醫生說我的病是心病,光吃藥治不好,得改善心境才行。”

“我瞧這寺院裏挺安靜,适合養病,而且聽人說學習佛法可以修身養性,我就想沒準聽你們念念經,心境就會變好了。”

這話倒不是毫無道理,平常來寺裏禪宿的居士不遑也有因為壓力過甚,想換個環境來緩解心情的。

——可是,盛昔陶半信半疑地看着陸曜山:“那你什麽病啊?”

陸曜山這時突然湊到他耳邊。

“陽、痿。”

老和尚見歸陶大師兄捂着耳朵,活見鬼似的往外面跑,不由納悶:“臭小子,去哪兒啊?”

然而大師兄頭也不回,像是十萬火急地要回到花果山。

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夜裏,寮房門外出來一陣敲門聲。

寺裏和尚們居住的地方在後院一處竹林裏,盛昔陶的寮房前正好有條小溪,一座破舊的拱橋架在上面,皎潔的月光将溪水照得像雪。

站在門口的是陸曜山,他背對着月色來道晚安。

盛昔陶睡前習慣背一背經書,此刻,表情不悅地看着他,未停下嘴裏的念念有詞。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诃薩,接來……呃,接來……”

見他突然卡殼,陸曜山才問:“你聽到我的話沒有?”

盛昔陶饒是接不過來,只好恭敬地向西結了個手印,接着僵硬地對陸曜山問道:“什麽啊?”

“我來說晚安。”

“哦。”

“……”

氣氛有些沉默,盛昔陶見他不走,不耐煩道:“還有事?”

誰知陸曜山的心情似乎很好,他望着他說:“你繼續接呗,我想再聽會兒。”

“……”

第二天天剛蒙亮,院中的花葉菩提榕下四五個小和尚端着臉盆,在水龍頭下洗漱。

一個十五六的小和尚擠着卷成團的牙膏,對一旁矮自己半個頭的小沙彌說:“昨晚你說的是真的嗎?”

從心吐掉嘴裏的泡沫漱了漱口,把牙刷放進瓷杯裏才問:“師兄指什麽?”

“當然是——歸陶師兄和陸施主的事了。”

從意含着牙膏,說話模糊不清。

“他們倆個……以前……就認識?”

從心接了水往臉上撲,搓了兩下後拿洗得發白的毛巾擦了擦,慢條斯理地絞着水。

“好像是的,陸施主說希望歸陶師兄回到他身邊,還說想和他做朋友。”

話音剛落,只聽“噗!”得一聲。

另一邊的一個和尚突然吐出水來,他驚訝地說:“陸施主給大師兄發朋友卡了?”

“從玉師兄,什麽是朋友卡?”從心疑惑地問。

“就是明明要表白卻怕被拒絕,只好以朋友的身份接近。”

二十歲的從玉師兄熟練解釋道,他在寺裏排行老三,平常負責燒飯做菜。

聽到這話的兩個師弟不約而同驚訝。

“你是說陸施主喜歡大師兄?!”

從玉擦了擦嘴,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剛要向他們解釋,這時卻被人拍過肩去。

“morning!”

“哇!”

眼前出現的兩個男人令大家不由吓了一跳。

只見陸曜山一臉愉快地沖他們打招呼,而歸陶大師兄卻滿臉精神不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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