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 他的劫難
第27章 27 他的劫難
過了午夜,月亮隐入了雲層,夏天到了,吹過樹梢的風帶着一絲悶熱,似乎預示着要下一場大雨。
醫院門口,陸曜山的車竟然還停在那裏,見盛昔陶走過來,駕駛座的姜河伸手朝他招了招。
盛昔陶還想着方才和賈佟對話,心裏憋着氣,出口的語氣便有些生硬。
他問姜河:“你們怎麽還沒走?”
姜河倒沒怎麽在意,只是回答:“老板說要等你一起。”
盛昔陶聽了往車裏瞧了一眼,然而似乎沒發現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時,姜河朝對面喊了一聲:“老板!”
一擡頭,只見陸曜山拎着一袋東西朝兩人走了過來。
見到盛昔陶時,他目光閃爍了一下,而後才問:“你好了?”
盛昔陶現在最不想搭理的人就是他,可見他臉上還留着止咬器的痕跡,卻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的模樣,忍不住問:“你去買什麽了?”
陸曜山就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燒烤。”
“燒烤?”盛昔陶一愣,才發現塑料袋裏有好多小棍子。
陸曜山露出讪讪的表情,有些讨好地看着他道:“我想你應該餓了……”
因為工作時間的關系,盛昔陶在酒吧下了班之後通常會去吃個宵夜,大部分就是泡面和燒烤。
陸曜山這陣子經常來接他下班,便知道了他的這個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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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晚遇上特殊情況,兩人空着肚子兵荒馬亂地挨到了後半夜,要不是聞到這燒烤的香味,盛昔陶确實都沒感覺到饑腸辘辘。
那廂,姜河已經自動下車給他開了門,這意思是今晚他又得住陸曜山家裏。
賈佟的話尚且還萦繞在耳邊,“苦肉計”施得天花亂墜,無所不用其極地要他多為陸曜山考慮。
可憑什麽呢?他根本不想趟這潭渾水!
見盛昔陶站在原地不動,姜河不解地和陸曜山對視了一眼。
陸曜山問:“怎麽了?”
“你就這樣去買的燒烤?”
盛昔陶口氣不悅,他注視着陸曜山衣服上的斑斑血跡,那件灰色的運動衫還沒換下,燒烤店老板瞧了,估計都會覺得他是個混黑社會的大哥,剛火拼回來。
陸曜山聽完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剛才只想着給盛昔陶買吃的,此刻才緊張地扯了扯衣服。
“回……回家再換,行嗎?”
他這一扯便露出脖頸上厚厚的紗布,兩道傷口縫了足足十七八針,大抵得留疤。
盛昔陶頓時洩了氣,他擡頭瞧着烏漆嘛黑的天空,心想酒吧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寺裏也不太好,被那群孩子見了肯定得問東問西,猶豫半晌,他只好低頭接過陸曜山手裏的袋子。
“走吧。”
三人一同回了陸曜山的別墅,在餐廳簡單吃完燒烤後,便各自回了房間。
今夜過得實在刺激和勞累,想說的盡管有很多,但吃飽了便只想倒頭躺下。
客房在二樓,距離陸曜山的卧室有一段距離,風景很好,面朝一個漂亮的小湖,只是今晚波瀾不平,起了一陣大風後,開始電閃雷鳴。
陸曜山把衣服丢進洗衣機,簡單擦拭了一下身體,緊接着,他微微側頭從鏡子裏看向自己的後頸。
打了一記強鎮定和一記抑制劑,粗大的針孔還很顯眼,理論上已經克制下了強烈的信息素,可陸曜山知道,假如不是盛昔陶在場,這大概都無濟于事。
在暴走之際,他終于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白木香,仿佛順滑堅韌的絲緞,在一剎那将他的心髒裹挾。
那股信息素聞上去似乎并不孱弱,如溪流般源源不斷地奔向他,安撫住了他混亂的理智,令他在漆黑的深淵裏看到了一束光……
随着輕輕的一聲“咔噠”,黑暗中,有個身影走進了房間,他半跪到床邊,注視着躺在上面的人。
窗外的閃電将屋內照出一絲光亮,陸曜山沉默地看着盛昔陶,他似乎很累,睡着了兩根眉頭依舊緊皺。
生怕弄醒床上的人,過了半晌,陸曜山只是低頭在盛昔陶露出來的手腕上親了一下,而後将其放進被子,轉身離開。
房門被再次關上,屋裏陷入黑暗。
盛昔陶睜開眼睛,他伸出胳膊凝視着自己的手腕,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陸曜山親吻的溫度,像是被一枚花刺紮了一下,令人瞬間清醒。
收回手,心裏升起一股淩亂和煩躁。
現在是在幹什麽?
他縮在被子裏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無聲地吶喊起來:盛昔陶,你就是瘋了!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灰蒙蒙的天透着些許光亮,盛昔陶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間,與此同時,對面的門也開了。
姜河神清氣爽地朝他打招呼。
“盛先生,您睡得好嗎?”
盛昔陶看着他筆挺的西裝領帶,清醒了半分,他望牆上的鐘瞧了眼,才剛剛五點。
“你起這麽早?”
“是啊,我去給老板買早飯,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姜河敬業的模樣簡直令人感到敬佩。
盛昔陶想了想說:“方便等我五分鐘嗎,我和你一起出去?”
姜河聽了點點頭,他頭腦轉得快,盛昔陶這麽說肯定是有事情要和自己單獨談。
果然兩人一出了小區,盛昔陶便開門見山地問:“你做陸曜山的秘書多久了?”
“三個月零兩個禮拜。”
姜河記得清楚:“陸總回國之後我一直跟着他。”
盛昔陶反應了一下:“那就是說陸曜山來找我的那天,你和他也沒認識多久?”
姜河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盛昔陶聽了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抱着試探的心情繼續問:“那陸曜山的病你了解多少?”
“說實話盛先生,我不太了解,但看起來好像挺嚴重的。”
姜河說了坦率的廢話,這令盛昔陶更加失望了,他有些後悔昨晚只顧着和賈佟吵嘴,沒有提及要點。
畢竟他那句“陸曜山那個樣子根本無法控制,嚴重些還差點殺了人”着實在夜深人靜之際另人難以入眠。
盛昔陶打心底不喜歡被強迫,但緊要關頭也做不到見死不救,如同在酒吧裏的時候,看着即将暴走的陸曜山,他下意識便撕了後頸的抑制貼,釋放信息素來安撫他。
善良的人大抵都會如此,只是需要特定狀态才能被激發。
而事實上,自從陸曜山來找他的那天開始,某種紮根在他心底的東西就在冥冥之中生長了出來。
當時他是混亂的,慌張的,迷茫的,直到和老和尚的一番對話後,盛昔陶才越發清醒地明白,自己确實不再痛恨陸曜山。
他選擇不再計較過往,選擇放過自己,只想和陸曜山做兩個相安無事的陌生人。
可事實并沒有這樣簡單,昨晚發生的事情令盛昔陶的內心又開始猶豫。
或許是陸曜山給佛像塑了金身,或許是他念經念久了,對萬物開始抱有同情,亦或許這就是他的劫難,上天冥冥之中不允許他和陸曜山的糾葛就此打住。
“盛先生,您是想幫陸總嗎?”
姜河突然一語驚人,他注視着心事重重的盛昔陶問道。
盛昔陶沉默不語,他原諒了陸曜山,可要出手幫他,卻也沒到那個地步。
姜河見狀沉吟了幾秒,說:“其實有件事我想告訴您。”
“什麽?”
“陸總的弟弟,就是陸晖雨先生,昨天上午來公司找過他。”
盛昔陶聽了果然驚訝:“陸晖雨來做什麽?”
姜河說:“他和陸總拌了幾句嘴,然後陸總和他父親通了電話,內容我不清楚,只是陸總看着挺很生氣,父子間吵了起來……”他回憶着,“老板說了些類似不要管我,不想回英國這樣的話……”
姜河起初只以為陸曜山和陸晖雨兩兄弟私下關系僵硬,回頭再想,似乎陸家的整個家庭氛圍都不太愉悅。
“盛先生,恕我冒昧,陸總和家裏的關系是不是挺緊張的?”
姜河注視着盛昔陶,他反過來試圖從他身上獲取些什麽。
盛昔陶斟酌了一下,他不太好說,複雜道:“……是有點吧。”
早前他生活在陸家的時候,便覺得那裏的氣氛有些微妙。
陸氏夫婦一個是集團總裁,一個是著名學者,作為精英階級的他們,舉止談吐都很有涵養,但唯一讓人有些說不上來的是,似乎作為家人,大家的邊界都太過分明,甚至有些疏離。
陸曜山和陸晖雨即便作為孩子,在父母那兒也無所謂疼愛一說,陸晖雨好些,他從小會撒撒嬌,在親戚長輩那兒吃得稍開,不過陸氏夫婦似乎對他并不上心。
他們把所有精力都花費在教導大兒子身上,陸曜山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們也會試圖摘下來給他。
可他卻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面對一切都淡淡的,唯一一個他肯主動親近的是陸怡。
那是陸曜山的二姑媽,不過她常年在外工作,基本脫離了陸家。
盛昔陶陸家的瑣事不感興趣,他尚且喜歡的也就只有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跑上天臺去散步或者看鴿籠裏的鴿子。
然而不知何時,這個獨屬于他的秘密花園裏出現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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