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管理局

管理局

林導演的死相并不好看，七竅流血，眼球突出，像是被深海壓強逼死的潛水魚，只是換了個環境就導致他的死亡。

那邊邵秋戲還沒睡，一個【？】發過來，意思是讓馮青巷細說。

但馮青巷也憋不出來幾個句子。

只看林導演的死相，他大概是服毒身亡，推斷服毒時間是馮青巷和陸可鳴剛進入錄制現場的時候。

也就是說，林導演早早就察覺他們兩的到來，并為之做出了“死亡”的反應。

最後，馮青巷只發了一句話：【真的死了】

不知道原因，不知道林導演具體心理過程，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林導演有着超強的心理素質和身體控制能力，不然也無法在穿腸肚爛的情況下，強撐着身體和他倆對話。

前面林導演的乖順可能并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毒藥給身體帶來的負擔導致林導演無法反抗。

難以想象一邊忍受身體疼痛一邊應付他人問話的林導演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當時，風不醒也是這樣難受嗎？

陸可鳴還在開汽車，突然聽馮青巷道：“屍體，怎麽處理？”

哧——

陸可鳴驚懼之下猛踩剎車，将車子停靠路邊後，才終于轉過頭來道：“啥啥啥，誰死了？”

“林，導演。”說來慚愧，認識林導演這麽久了，馮青巷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簽署的合同上倒是有林導演的簽名，可惜林導演的字難看得一匹，筆畫恨不得飛上天，馮青巷實在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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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可鳴趕緊去查看後座林導演狀況，身體還是溫溫的，沒有氣息了，一臉的血，眼眶裏的血水多多，任誰看了都會知道這是一具屍體。

好像大概的确應該是死了。

陸可鳴扶額苦笑：“完了，又要被隊長罵了。”

她不是第一次遇見異端自盡的情況，前幾次因為發現及時，所以陸可鳴可以用異能力将人救回來，但這會兒人林導演已經涼了……

前幾次即使她把人救了回來，隊長還是給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更不用說這次沒能把人從地府撈回來……話說這個林導演好像還是隊長的好朋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吾命休矣——

馮青巷輕輕拍她的肩，道：“邵秋戲，不在，還好。”

是吼！隊長和前隊長跑去外國啦！異端管理局裏面我現在是老大耶！

陸可鳴又振作了精神。

接觸有可能被隊長罵的煩惱，現下她唯一煩惱的事情就是林導演的屍體該怎麽處理。

死都死了，送去火化嗎？死亡證明得C隊那群人去準備……

正當她沉思之際，交警注意到了這邊停車不規範的車輛。

“妹陀，在這幹哈子？快梭子挪車嘞，介停不得！”交警有些年紀了，普通話測試顯然不過關，但好歹也能讓人聽懂。

“啊啊，好、好。”

之前陸可鳴随便找了個地方停車，還真沒注意這地方有不能泊車的标志。這會兒經由交警一提醒，趕緊鑽回去開車。

“等等！”交警的聲音立時變得尖銳。

陸可鳴吓一大跳，剛搭上方向盤的手一抖，不小心按上了喇叭。

“怎麽了怎麽了？！”

交警神色肅穆：“妹陀，你後座這個人……”

啊啊啊啊啊後座還有個七竅流血死掉的林導演啊啊啊啊！

陸可鳴強作鎮定，道：“等會兒表演要用到的道具假人，我和我的社團成員一起帶過去的。”

“社團成員，誰？”交警眼中流露懷疑。

陸可鳴向後一轉頭，才發現本應該坐在後座上的馮青巷竟然不見了身影。

完了呀！

·

馮青巷走在回去邵秋戲家裏的路上。

陸可鳴得回異端管理局一趟，但馮青巷不想去管理局，所以趁着陸可鳴開車門查看林導演狀态的時候溜下來了。雖然邵秋戲再三強調自己身邊必須跟着人，但比起自己的安危，馮青巷更不願意去往異端管理局。

異端管理局呆着總是叫他不舒服，或許是因為管理局內有壓制異能力的機器存在，異能力越強，被排斥的感覺越明顯。

有種被蜘蛛網束縛的感覺。

再說了，他也不是多麽沒有自保能力的人，雖然做不到如同陸可鳴邵秋戲那樣将敵人打趴下，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他還是在行的。

甩開陸可鳴當然是他故意的，馮青巷急着回家有正事。

十三年前的記憶馮青巷約等于無，好不容易在機器的幫助下看見了邵秋戲的記憶，但馮青巷還是什麽都沒能想起來。

唯獨對于十三年前造成時空裂縫的那機器殘骸，馮青巷有點印象。

若是邵秋戲還在馮青巷身邊，他必然會用各種借口敷衍馮青巷，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邵秋戲不在的時間點，馮青巷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調查一番十三年前的事情。

馮青巷之前就發現了家中的隐藏房間，入口在邵秋戲卧室裏面，是馮青巷不小心搞炸了某個機器時發現的。

因為當時邵秋戲就在本市，馮青巷不願意打草驚蛇，硬生生忍到現在無人管制了，才敢真的去看。

掀開床板打開密道鎖，冷空氣争先恐後冒出來。下面估計可以開個生鮮市場，保管生意興隆。

放在末世，這密道裏的冷空氣足夠制冷豬肉一百年不變質。

誇張了，但确實夠冷的。大夏天的，馮青巷套了足足三層厚毛衣、又順了邵秋戲白色圍巾一條才敢下去。

密道裏安裝了感應燈泡，有人經過就會亮燈。馮青巷順着階梯一級一級下去，時間就這麽流逝。

一開始馮青巷還能數一數自己走了幾級，但後來走的時間長了，馮青巷就只開始盼望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可以走到頭了。

而且越往下面越冷，馮青巷早早做得準備完全不夠，冷氣沿着馮青巷衣服縫隙鑽進去，叫人好生受着。

馮青巷攏緊衣服，動用異能力——催眠自己不冷不冷一點都不冷。

3S級精神異能力說着好聽，在馮青巷看來，其實也就是個催眠的法子而已了。

好在人類的大腦是很複雜的東西，馮青巷催眠自己不冷，所以感覺到的也就真的不冷，身上的衣物起着保暖作用，不必擔心自己會被凍着。

馮青巷走到腿都酸了，才終于算是看見了頭。

難以想象邵秋戲每次來這地方都得像是去地獄走一遭的感覺。

終點是個小房間，暖氣成日成夜開着，馮青巷剛進去沒一會兒就覺得身體通暢，身上用來保暖的衣物都顯得累贅。

馮青巷幹脆把外衣毛衣脫了，一邊觀察着這座小房間。

說是小房間，其實也不然。只論面積而不是與馮青巷邵秋戲的住所來比較的話，這房間已然是五星級酒店的标準，一平米的價格抵得上中産階級一個月工資的那種。

別管邵秋戲錢從哪裏來的了，反正他真的很富貴就是。

房間布設相當正常，桌椅床櫃樣樣不缺，還有個電腦在那兒擺着。

但正常往往就是最大的不正常——誰家好人把房間建在這麽下邊啊。

用腦袋想一想，邵秋戲将這裏建立得如此符合他自己的審美，想必經常下來歇息。而不在上頭睡覺偏偏要跑下來的原因，定然是有東西要守着。

比如說，十三年前的機械殘骸。

馮青巷拉開床頭櫃，果然，裏面躺着一銀色方片。

其模樣、質感與十三年前邵秋戲記憶裏的殘骸沒有差別。

“原來，秘密。”馮青巷把殘骸拿出來。

殘骸外表光滑，觸之溫涼，可以感覺到是經常被人拿在手裏盤弄。邵秋戲可能時時下來，握着這塊殘片想事情吧。

“眼熟。”

馮青巷自言自語。

早在看見邵秋戲記憶的時候馮青巷就對這玩意兒有莫名的熟悉感，可半天想不起來緣由。十三年前的事情太過久遠，而那時的馮青巷又過于年幼，記不清事情好像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十三年前啊……

電話鈴響，是馮青巷給主治醫師設置的特別鈴聲。

“快來醫院，你媽醒了。”醫師的聲音很急。

她那邊吵吵嚷嚷的，有着輪子在地上滑動的聲音，也有鞋底重重踩在瓷板磚上的聲音，還不時傳來恭維的誇贊——不是對着馮青巷，而是誇贊醫師技術高超。

是醫師在和推着東西的護士一起跑步吧。

媽媽醒了，這的的确确是足以炸了全醫院的程度。

要知道，當初的媽媽是被濃硫酸從頭澆到尾、一些裸露在外的肢體被生生泡在硫酸裏，撈出來的時候骨頭都碳化發黑。送往醫院做搶救時，哪裏是頭哪裏是屁股都有些難以分清。

能夠留住媽媽一條命已經算是醫師技術高超，幾乎沒有醫護人員會認為媽媽有再醒過來的可能。

唯獨這個醫師沒有放棄，不斷在媽媽身上搞實驗。

說着有些大逆不道，醫師并不是純粹的醫者仁心，大部分時候是懷着實驗小白鼠的心态對待媽媽的，但馮青巷不介意——比起茍延殘喘無知無覺的生，果然還是讓醫師做實驗更好。

手術很成功，術後醫師那些危險實驗讓媽媽蘇醒了過來。

好事。

“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