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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泠樞餘光瞟到這一幕。

“琉璃火……”

這一把火下去，這些靈獸的靈識可就連灰都不剩了。

在這山谷中待的時間越久，靈力受壓制就越嚴重，且拂塵仙君的人海戰術又消耗了她太多體力。當泠樞想施法熄滅火焰時，她并未成功。

餘下的部分琉璃火仍繼續沖向那些瓶瓶罐罐。泠樞雙手結印，在火焰幾乎燒到靈識之時迅速攤開法陣護住。

拂塵仙君看準時機一躍而起，将法力注入拂塵，高舉着直沖泠樞而來。

只要擊暈這些元古族人，就能将他們困在滿是魇鐵的山谷之中，再與靈獸一般剝離出他們珍貴的靈識……

泠樞被壓制得厲害，她的雙手只夠支撐住法陣。此時，她要麽保護神獸靈識，要麽保護自己。

沒有更多猶豫。

她雙手結印死死護住神獸靈識，見拂塵仙君殺來，便立刻調轉身體背對仙君，想用身體硬抗下這一擊。

她只有一個念頭，若是靈識受損，這些神獸就全完了。

她閉眼，堅定地準備承受接下來的痛苦。

“轟——”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被擊中了……

泠樞驚詫地回頭，急得大叫：“柏煜！”

柏煜沒有說話。

他起身一擲，鋒利的寶劍破風而出，徑直刺入拂塵仙君右臂，劍氣推動仙君整個人向後滑去，直到将他的右臂連同整個人一起釘在牆上。

“啊……啊……”拂塵仙君疼地哇哇亂叫。

柏煜回頭施法，全滅了琉璃火。

“你沒事吧？”泠樞收回結印和保護罩，着急地問。

密室外突然喧嚣起來。曲熱飛奔到門口，蹲下仔細查看一番。

“尊上，是我們的人來了。但是對方人數不少，您和少尊還是先離開吧。”曲熱回頭說道。

原來，柏煜早就察覺進入不周山後太過于順利，為防有詐，他在調息時悄悄放出了信號調遣援軍。

拂塵仙君也不過是先遣部隊，他們的目的是故意拖延時間，消耗柏煜一行的靈力和體力，等待主力來後便能保證勝算。

只可惜他們沒料到柏煜有後手，于是雙方隊伍便對戰起來。

“先撤。”

“拂塵仙君這等角色絕不是真正主使。我們的目的是要真相，不是在這裏毫無準備的開戰，虛耗我方戰力。”柏煜對衆人道。

泠樞施法将桌上的靈識悉數藏于袖中，曲熱及兩名将士押解好拂塵仙君，便一同離開了。

幾人騰雲剛出不周山，柏煜便一腳半跪下來，捂住胸口，似乎很是疼痛。

泠樞想起他方才被拂塵擊中了背部，如今看他臉色，竟更比想象中來得嚴重。

她忽然反應過來：“難道他的浮塵上也有魇鐵……”

她看着柏煜急促的呼吸，也管不了太多，伸手輕輕拉開他背部撕裂的衣服。黑色的魇鐵粉末赫然粘連在皮膚上，長條狀的傷口早已血肉模糊。

泠樞有些心悸，她經歷過類似的痛苦，完全能感同身受，更何況她被鳴蛇的毒牙劃傷時，傷勢遠沒有柏煜現在嚴重。

“他怎麽能咬牙堅持這麽久，該有多痛啊……”柏煜因她而傷，這令她覺得愧疚難安。

“戰神的傷必須立刻處理。”

“這樣，本尊帶他療傷，你們三人速速押送拂塵仙君回天界。傳本尊令讓金神拔該接手，他知道該怎麽做。”泠樞對曲熱道。

待曲熱等人離開，泠樞一把點中柏煜的穴位，暫時封閉他的靈力，避免魇鐵過度游走。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套流程她再熟悉不過。

柏煜靈力一被封印，瞬間因承受不住疼痛暈了過去，一頭栽倒在泠樞懷中。

“休息吧。”泠樞輕輕扶住他。

回到混沅宮，仙侍們幫忙把柏煜安頓到床上。羽效又專門安排了侍從仙童子為昏迷中的柏煜清理傷口，換上了舒适的便袍。

泠樞看柏煜還沒有醒，便吩咐兩名仙侍留下照顧，自己則去丹房取了藥材開始煉藥。

半晌，柏煜稍微恢複了意識。

他迷糊中聽到門外有人叽叽喳喳在議論着什麽，很快就清醒過來。

“欸……你覺得翊王殿下好還是戰神好？”

門口留守的兩位侍女許是無聊，竟然閑扯起來。

“我覺得好有什麽用，那得是少尊覺得好……”另一名侍女說。

“哎，要我說，我就喜歡翊王殿下……”侍女一臉花癡。

“翊王殿下多麽溫柔親和啊……要謀略有謀略，要外表有外表，又是咱們少尊的青梅竹馬……除了始尊和儲尊，他還是唯一一個能随意出入咱們混沅宮的人。要是他和少尊在一起了，我以後就能天天看見殿下了。”

“我看不一定……這不少尊又帶回了戰神嘛……”另一名侍女指指屋內。

“這可是第一個在咱們混沅宮‘過夜’的尊上……”

“說什麽呢！”羽效冰冷的聲音向利劍一樣刺來。

她能深得泠樞信任，正是憑借嚴謹的态度和不俗的馭下能力。

侍女們吓得一哆嗦，趕緊跪下求饒：“羽效姑姑，我們見戰神未醒，打發時間閑聊兩句，我們胡說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尊光明磊落，怎麽養了你們這群亂嚼舌根、編排尊上的東西！”羽效厲聲呵斥。

“念在你們是首犯，自己去領十五鞭刑。如有再犯，黥舌，逐出混沅宮。”

兩人哭着離開後，羽效回頭見房間沒有動靜，也不敢随意打擾，唯恐冒犯。幸好見泠樞從遠處過來，方才作揖退下。

柏煜素日裏是不喜聽人牆角的，這次偶然在屋內聽到兩名侍女的談話，心裏卻莫名其妙的歡喜。

混沅宮是少尊私宅，除了親近之人，她從不允許外人踏入。他從未想過泠樞竟然會直接帶他回來。

“醒了？”泠樞推門而入，見柏煜站在窗前看着遠方發呆。

柏煜回過神，輕輕地“嗯”了一聲。

泠樞看看窗外，以為他是被漫天雲海吸引，便道：“混沅宮的景致也不比蒼嶺葳蕤差吧……”

柏煜卻只言：“鳴蛇的靈識怎麽樣了？”

“那些靈識太脆弱了，恐怕需要等他們修養一陣子。”泠樞答。

她又拿出練好的丹藥遞給柏煜：“藥拿着……”

“自從上次我受傷後，就開始研習有助于幫助魇鐵傷痕恢複的丹藥，雖然還沒有達到理想狀态，不過總比沒有好……”

柏煜接過丹藥：“你親自煉制的？”

“真是作妖！”泠樞心中默念，“怎麽的，旁人煉的你還看不上？”

“本尊親自煉制的，放心吧，不會傷了戰神的貴體。”泠樞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柏煜連忙解釋，神色中帶着少有的緊張。

泠樞方才明白過來，他這話是感念她的辛苦。

“戰神也不必多想，畢竟這傷因我造成，本尊很不願意欠別人什麽。”她又找補兩句。

“走吧，帶你療傷去。”

柏煜自承天地之靈化形以後，被外出游歷的元古族五大長老之首——外號“兵神”的欽坶長老發現，後拜欽坶長老為師，随之四處游歷。長老不願柏煜過早為身份所累，便一直未将其帶回天界，反而留他在外，化身多種身份在軍營中歷練，參加了各界大大小小的戰事無數。

與不拘小節的戰士們在一起久了，柏煜并不習慣別人的照顧。他本想拒絕泠樞後自行回宮療傷，可偏偏話到嘴邊竟然沒有說出來。

關于混沅宮的傳說一向不少，有說裏面有專門折磨人的“血池”的，也有說裏面金碧輝煌各種驕奢淫逸的。或許是好奇這混沅宮到底是何種樣态，能讓外界傳得神乎其神，又或許是為了再細問鳴蛇靈識一事……反正他知道，他這麽乖乖跟着泠樞往後山走，肯定不是單純為了養傷。

到了後山的見方池，泠樞示意柏煜下水：“去池子裏泡着。”

“這是從海底聖境調來的水源，對于靈力修複大有益處。”

她又指指早已擺好的地心磁石：“地心磁石可以吸附掉你傷口的魇鐵……只要沒有了魇鐵，配合着我的藥，你自行恢複當是很快的。”

“後山是本尊的閉關之處，絕對不會有人打擾。戰神可放心調養。”

泠樞說完轉過身準備離開。

“等等。”柏煜喊住她：“我的傷……在背後……我自己怎麽弄……”

泠樞想了想，道：“本尊請羽效安排侍從上來助你。”

“侍從？侍從有這等靈力給本尊治傷嗎？”柏煜道。

“況且既然是少尊的閉關之所，還是謹慎些，不要讓不相幹的人來為好。”柏煜只覺心中有團火控制不住地燒起來，卻強裝鎮定地擺出冷漠表情。

“那戰神的意思是？”

“本尊這傷是為救少尊而受的，少尊既然不喜歡欠人情，那是否應該盡快治好本尊，彌補自己給本尊帶來的無端傷害。”

柏煜一邊回答，一邊脫掉袍子和上半身的貼身衣物，緩緩步入池中。

“他又在盤算什麽……”泠樞心中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