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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如何是好……你說如何是好？”易國堅不悅。

“婚約是兩家老爺子定下的，咱們兩家人都知道。如今他們家有錢有勢，咱們跟他們門不當戶不對，又是女兒，總不能咱們主動送上門去找他們，跟多想攀上他們似的。那以後咱們在他們面前可就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那也總不能一直拖着。白白拖到女兒年齡大了可就難找婆家了。”易夫人道。

易國堅沉默一下，只好說：“姑且先看看馬家的動作吧……”

“原本兩家老爺子的約定就是，咱們易家長孫女長到16歲時，由馬家适齡的公子前來迎娶。若是到了明年，琳琅17歲時馬家仍然沒有動靜，那便是他家背信在先，你便自可給琳琅尋個好婆家嫁了便是。”

易夫人點點頭，“也只好這麽辦了。”

另一邊，馬夫人也與自家相公——人稱“馬員外”的馬昌裕說起了今日之事。

“老爺，白日裏我見到了易國堅家的媳婦。她現在幫繡坊做些雜活，這次竟然剛好做了咱家的工。”馬夫人道。

“國堅兄的媳婦？說起來，也是好多年未見了。”馬員外漫不經心地答道。

“按着公公原本的意思，馬捕快家的女兒原是要嫁給我們家大郎的。只是這些年物是人非，大郎又得了隔壁鎮朱家的青睐……”

“朱家與咱家生意互補，能與朱家聯姻自然是更好的，這才令大郎取了朱家小姐。”馬夫人為馬員外添上一杯茶。

“嗯……”馬員外飲下一口茶，“那易家在易老爺走後也算是家道中落了……我們兩家人多年來早沒有了交情，想必他家也不好再提爺爺輩定下來的事情。”

“如今情勢，他家女兒小門小戶中長大，即便是嫁到了我馬家，也定然搞不懂我們大戶的規矩，更不會處理這些人情關系，說不定還惹人笑話。”

他又叮囑馬夫人：“再遇到那易家媳婦，若是她與你提起婚約之事，你盡可好好與她說明。如今我們馬家在鎮上也是大族，得顧忌着自己的名聲。你切莫激怒了她，莫要讓她十裏八鄉去亂說，再傳到朱家那裏就不好了。”

“老爺的意思，是确定不守這份婚約了？”

“本來就是兩個老爺子交情深，喝酒喝開心了定下來的事情，又沒有紙面上的東西……現在兩個人都不在了，他們若是知曉現在的情況，也指不定還會不會是之前的心思。”

“總之，我的意思，表面的東西還是得做，不要讓別人覺得我馬家見利忘義。但婚約既然是口頭的，過去了這麽多年誰也說不清楚。大不了給些關照的銀錢，實在不行，納進來做個側室為馬家開枝散葉，也算沒有違背當年爺爺的吩咐。”

“那易國堅年輕時就是個倔脾氣，你看他這麽多年還是個小捕快，料他也還是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馬夫人眼睛一轉，“讓他女兒進來做妾室，恐怕這事兒談不攏……”

“哦？看樣子，夫人是有什麽想法了？”馬員外問。

馬夫人微微一笑，“老爺覺得，給老二做媳婦可好？”

馬員外一驚，遂立馬擺擺手：“不行不行！”

“仲才雖然不懂生意之事，現今每日只是交友游玩……但他讀書甚好，是我馬家一堆粗人裏面最懂詩文的人。未來他也是要去考科考的，指不定中了秀才舉人，那易家女兒就更配不上了！”

“老爺莫急。”馬夫人趕忙走到他身邊為他捏捏肩膀，“仲才的情況老爺也知道……”

“閉嘴！”馬員外面露愠色，“那些捕風捉影之事還敢再提，你就是這麽為人母的嗎？”

馬夫人也并不急，只是輕聲說着：“老爺且聽我把話說完。仲才還小，很多事情他不明白……我們做父母的說多了，倒是把孩子越推越遠。不若找個人來教教他。”

馬夫人悄悄看一眼馬員外的眼色，又繼續道：“如今仲才的情況，若是娶了大門大戶的小姐來，萬一婚後不合，聯同母家來鬧，咱們處理起來也甚是棘手。”

“易家女兒雖是長了仲才四五歲，可聽說自幼是極為乖巧的。到咱們家來後，一則可以伺候好仲才；二則母家無權無勢，到時候還不是聽憑咱們安排；三則嘛，有個媳婦在身邊日日相處，很多道理仲才慢慢也就知道了……”

“嗯……”馬老爺的面色緩和下來，“你接着說。”

馬夫人遂繼續說道：“将來，若是仲才真的成了器，自可去尋更好人家的小姐，易家女兒想必是不敢造次的。若是不成器，總歸有個任勞任怨的媳婦在身邊，照顧他一輩子總是沒問題……”

“且還能堵住外人之口，不至于讓他在外受非議。”

“哎，仲才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夫人既已思慮周全，便着手去做吧。”馬員外同意了馬夫人的計劃。

過了幾日，馬家請的媒婆便上了易家提親，又專門轉達了馬家的意思：若是易捕快和易夫人有意，兩家人可盡快擇日見面，商談兩個孩子的婚事。

易國堅沒想到馬家竟然還念着這份婚約，還直接拿出了誠意。兩家畢竟有舊交，自己家也不好不還這個禮。于是對夫人說：“你與馬夫人商量個日子，這麽多年了，且不說婚約，既然別人念着咱們，咱們也還是得去拜訪一下。”

到了約定的日子，易國堅專門租了馬車，帶上易夫人和琳琅，帶着提前選好的禮物，來到了馬家。

“哎呀……國堅兄，國堅兄，歡迎歡迎！”馬員外站在大門口，雙手作揖，臉上笑得燦爛，仿佛多年未見的兄弟重逢一般。

“馬員外好啊……怎麽麻煩你親自出來了……”易國堅也說着表面上的客套話。

“國堅兄！多年未見，怎的如此生疏了，兄的一句‘馬員外’，弟是真真當不起啊……”

“當年爺爺在世時，你我二人經常一同玩耍，那時候多麽親密！這些年弟總在外跑生意，未能時常拜會國堅兄，一晃竟然已經這麽多年未見了。如今幸得老爺子保佑，你我兄弟二人又再見面，依然喚我一聲昌裕弟便可！”

馬夫人和易夫人走在後面，也是一副歡喜的樣子。

“老爺，易大哥一家專門來一趟，可別在門口了，趕緊進去慢慢聊。來來來……”馬夫人笑靥如花。

幾人落座後，又是寒暄一番，逐漸說起了婚約之事。

馬夫人叫來馬仲才，給易家介紹到：“易大哥，易嫂子，這位是犬子仲才，在家中排行老二。

她又朝馬仲才揮揮手：“仲才，快來拜見伯父伯母。”

馬仲才款款走來，翩翩公子，清秀有禮，看起來甚是儒雅風流。

琳琅透過戴着的紗笠，雖不能完全看清，但心中懸着的心也算放了下來，至少未來的夫君外表看着還不錯。

“仲才請易伯父、易伯母萬安，問易家姐姐妝安。”馬仲才作揖行禮，不緊不慢，氣質出塵。

琳琅回禮：“馬公子安。”

“哎呀，果真是虎父無犬子，仲才真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呀！”易國堅似乎也很滿意。

“哪裏哪裏……兄過譽了……”馬員外笑着，“仲才從小喜愛詩文，在棋藝上也頗有研究，不是我自誇，那真是入廟堂的料啊！”

“哈哈哈哈哈……”衆人都一起笑着。

“國堅兄，我家老爺子和易家老爺是至交好友，你我兩家也就是世交了，如今按照長輩們的意思結為親家，也算了卻了長輩的心願，我們做晚輩的也就心安了……”

“是是是……我家琳琅出身雖不及馬家，但從小也是懂事體貼，素日裏還跟着縣衙裏的師傅念了一些書，想必與馬公子也能琴瑟和諧。”易國堅道。

兩家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甚是滿意。

易家三人在馬家用了午膳，席間觥籌交錯，順便說定了婚事，也互相交換了庚帖。

從馬家出來，易國堅興致還是很高，便對夫人和琳琅說：“今日反正也出來了，又租了馬車。我自己回家便是，你們可乘着馬車去集市逛逛，也給琳琅置辦點東西。”

易夫人與琳琅走在集市上，琳琅只覺得跟做夢一樣。就這樣一場酒席，自己就要離開爹娘，嫁作人婦了。

“哎，日子過得可真快啊，娘現在還能清晰的想起來你小時候的樣子，轉眼你就要離開娘了……”易夫人感慨。

“娘……其實，女兒還想多侍奉您和爹幾年。”琳琅試探着說。她也并非覺得馬家二公子不好，只是對于未知的未來多少有點擔憂。

“傻孩子，爹娘也舍不得你……可是女兒家終歸有這麽一天。現在你風華正好，馬家又是這樣不錯的人家，如此好的姻緣爹娘也不願你錯過。”

“可是娘，馬家與我家多年沒有交往了，女兒自知也非天姿國色，怎的就突然上門求娶了呢？”

“況且馬家家大業大，也不知一衆親戚是否好相與……女兒并不願周旋于複雜的人際之中，也并不看重物質上的富足，只願能得一人，與我相互扶持到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