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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忘川？”琰堤疑惑，“你雖司風水，但忘川裏面流淌的并非真的水，這你應當知道。”

“忘川水是靈魂聚集、幽冥衍生而成。萬萬年來，這些消散不掉的怨靈吸收天下濁氣，相互混合糾纏，遠遠看起來呈現出一條河一般的形态，方才以‘川’命名。”泠樞道，“可這正是我要去的原因。”

“大戰之中死傷無數，冥界忘川已呈滿溢擴大之勢。近日冥界南北二王也在全力調度，防止忘川泛濫導致幽冥外逃影響其他各界。不過這些并非你本職之事。況且忘川水乃至陰至寒之水，即使是你的本命先天真水，也改變不了忘川的形态。”

“可先天真水是世間最好的淨化之水……”

“你別想……”琰堤怒斥，“莫說是消耗先天真水，現在你哪怕是連高等靈力都不可用的。”說罷從指尖射出一道靈光，正中泠樞眉心。泠樞沒有準備，瞬間被定住不可動彈。

“半個時辰後你便恢複了。不過你的靈力被我封了大半，餘下的日常用着也足夠。你就安心在混沅宮休養，哪兒也別去。旁的事，等靈識徹底穩定無礙了再說。”

“哥！”泠樞氣得大喊，但苦于渾身不受控制，只能眼睜睜看着兄長離去。

半個時辰後，泠樞邁着大步，氣勢洶洶走進混沅宮。

羽效見此情形趕緊屏退身旁仙侍，小心翼翼地說：“尊上，氣大傷身，仔細身子……”

“我這身子哪裏是一天兩天能養好的！難道就永遠把我困着嗎？”泠樞喊着，“再說我堂堂女尊，做什麽事情自有分寸，兄長能不能聽聽我的意見！”

“噗嗤……”羽效沒忍住笑了出來。

“依屬下看，世尊待尊上那是呵護備至，沒什麽不依着尊上的。只不過關心則亂，再說有時候不用些手段也着實是拿不住尊上的性子。屬下倒覺得世尊才是天大的冤屈呢。”

“羽效，你到底是誰的人啊？再幫琰堤說話，我把你也打發到躍明宮去！”

“是是是……屬下不敢了……”

“對了，尊者離開前，叮囑把這個盒子交給尊上。”羽效轉手，變出一個素雅卻紋樣別致的盒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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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泠樞想起剛才的一切，又有些傷情起來。“這是何物？”

“屬下也不知，只知是昨兒個夜裏，戰神親自送來的。尊上一夜未歸，他便交給尊者代為轉交，只說是極要緊的東西，要尊上親自開啓。”

泠樞打開盒子，裏面似乎是一片蓮花花瓣。

“這……”羽效道，“屬下道是何種珍貴要緊的東西，一片花瓣而已，戰神何須如此神秘。”

泠樞拿起花瓣，頓感這花瓣如玉般溫潤光滑，又似羽毛般柔軟輕盈，觸時心安寧靜，神思飄灑。她又舉過額頂，向着陽光的方向探去，陽光瞬間穿透蓮瓣灑向地面，落在地上如珍珠一般。

羽效納悶，“這倒是新奇。”

泠樞卻把蓮瓣收回盒子，交給羽效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是創世青蓮的花瓣。”

“創世青蓮？”羽效大驚。

“正是。”泠樞道，“它是混沌的産物，創世神器之一，是天地間最好的修複聖物。可是，創世青蓮早已解體分化，這片花瓣是從何而來呢？”

“戰神為尊上送來此物，莫不是知道尊上的靈識受損，專門供尊上修養重建靈識之用？”

“收起來吧，這麽大的恩情我消受不起……你親自退回去。”

羽效剛想再勸說兩句，泠樞卻已拂袖而去。

泠樞獨自在宮裏轉悠幾圈，實在覺得乏味。突然發現自從上次海邊一別，鐘霄也再也未找過自己，想起他也是要娶親之人，估計正忙着聘禮一類，心中又不免有點失落。

“欸，我怎麽忘了他了……”她忽然想起壤驷來，他不正是冥界的世子嗎！兄長雖然封印了自己大半的靈力，又不讓随意外出，但是有他幫忙的話，自己定然還是能在冥界出入順暢的，即便有事也算有個保障。

想着她便趕緊給壤驷寫了信，壤驷也如約在冥界邊境接上了她。

“女尊今日怎麽有心情來冥界玩兒了。”壤驷打趣道。

“你不會不知道吧，我請求來冥界協理的事情被兄長擱置了。不過我才不管他，先來看看。”

“女尊這是不想被人發現身份，微服私訪嗎？”

“若是請令官傳告，南北冥王又要搞一通虛禮出來，應付那些複雜的流程都費勁，又能真的看到什麽呢。今日你便當我是一位初次來冥界體驗風土人情的普通朋友罷了，不需要總是找一些好的東西給我看，就過一天普通的冥界生活便好。”

“好。今兒你來得巧，馬上就到冥河的祭祀節日了，家家戶戶都在裝扮布置。今次雖情況特殊，布置遠沒有以往豐富繁多，但也還是有些看頭。我先帶你去熱鬧的坊間轉轉”。

兩人剛到坊間，泠樞便驚訝于冥界與自己的印象頗為不同。

“我是真的太久沒來了……”她感嘆，“冥界竟然與我記憶中大不相同。”

壤驷笑笑，“那你可真是太……久沒來了。”

“前任冥王文韬武略，在他的治理下，冥界近萬年一改往日肅殺蕭條，可以說是煥然一新。整個冥界分區而治，現在我們在的坊市是居住區，往返的主要是冥界的各類冥官、小厮和他們的家人；另外還有專門的公職區和幽冥區，公職區供冥官日常公務所用，雖然沒有這裏熱鬧，但也是莊嚴肅穆，條件雖不比天界卻也不差人界；幽冥區則是專門關押處理靈魂之地，那就比較蕭條了，大概就是你記憶中的冥界樣貌吧。”

壤驷一邊介紹，一邊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小鋪子：“頂頂有名的幽冥包子，嘗試否？”

“好啊。”

一屜包子熱騰騰的被店家擡起，連帶着噴香的鍋氣上了桌。那包子白面勻淨，軟糯香彈，看着便甚有食欲。

小二又端來兩碗面湯和幾碟小菜，“客官慢用！”

“來，試試。我是他家老顧客了。”壤驷道。

泠樞拿起一顆輕輕咬下，肉餡兒似乎還淌着汁，夾帶着類似草藥清香的奇異味道。配着面湯和小菜，可比“餐風飲露”的天界修煉快樂許多。

本來吃得津津有味，她忽又跟想起什麽似的，問：“這幽冥包子……跟幽冥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壤驷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怎麽，你不會以為這肉是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

“這名字很難不讓人聯想……”

“可不要以為冥界真是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壤驷道，“冥界也有自己的奇花異草，香料美食。只不過多少年間都無人開墾發掘，只用來做靈魂居所罷了。”

“是了……”泠樞若有所思，“生與死本是一體兩面，創世之時界分陰陽，令天、妖、人、冥四者分司陰陽，也是為了便于盡快建立秩序，守護清明。然陽極則陰生，陰極則陽長，世間又怎會有絕對一成不變的事物呢？如此說來，倒是元古族這些年疏于對冥界的看顧了。”

“不敢，不敢……”

“方才你說，前冥王文韬武略，開創先河把冥界變成如今這番光景。你說的可是叛亂中被戰神所殺的那位？”泠樞又問。

“正是。”壤驷道，“冥界地廣人稀，大都是荒原沙漠和未經開發的荒地。除了王府、大氏族的宅邸外，其餘都是陰寒蕭瑟，根本不适宜居住。從前，冥界的各類冥官、小厮，都将家人安置在人界或妖界，雖生活也不錯，但總歸路途漫長，終年聚少離多，家中有事也無法及時通信，少不得會有怨言。”

“後來經過一番經營改造，家人都可放心遷移過來，日常又不會受到幽冥騷擾，與人界、妖界生活無異。如今冥官們都把冥界真正當成了家，履職也更加積極。幽冥甚有主動請求留下效力的，不過那也得層層考核，萬裏挑一呢！”

泠樞聽罷不由沉吟，“原是如此有才幹之人，着實可惜。”

“如此，冥界上下對前冥王必定感恩戴德。此番冥王被殺，冥界會否有失控之虞？”

“倒應該不至于。”壤驷飲一口面湯，“冥界是最講秩序、分善惡的地方，冥王功在當代，利百姓而開新機，當然大功一件。然而他犯上作亂，為權勢私欲罔顧生靈，甚至差點令忘川決堤，親手葬送他建立的冥界盛景，這樣大的罪責大家也都是清楚的。冥界之人，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這一稱嘛，也就只能扼腕嘆息了。”

泠樞點點頭，看來比她想象的情況好一些。

“對了，晚上我帶你去我們冥界最好的栖栖樓吃，正好幾個朋友也在，介紹給你認識。”壤驷道。

“既然你晚上有約，我便不打擾了。我再去忘川看看便走了。”

“沒關系，他們都是我好朋友。我便只說你是我在天界當女官的遠房表姐，你不必擔心身份洩露……栖栖樓夜間的燈影可是一絕，我看比那天界的還要好呢！你當真不見識一下？”

泠樞又想着回去也是無事，萬一被兄長發現自己悄悄來冥界，估計以後更沒有機會，不如玩個盡興。于是便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