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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旁的紫音早已慌了神，她既害怕柏煜和泠樞再次來找她報仇，又害怕之前的惡行被鐘霄知道後會厭棄于她。

她看着即将離去的柏煜和泠樞，心中徹底沒了分寸，只剩一個念想：唯有這二人永遠消失，才能保她性命與榮華無虞。

一番慌亂之下，她掏出随身攜帶的千機引，對着已經轉身離開的二人拔下了千機引的塞子……

霎時，時空之門驟開，二人齊齊被吸入時空隧道。鐘霄完全沒料到這種情況，等他反應過來想追進去時，時空之門已然關閉。

“如此，他們便能永遠消失，再也無法阻礙和傷害我了。”紫音暗自慶幸。

空氣死寂般的安靜了一念。

鐘霄回過神來，迅速轉頭跑向紫音，抓得她的胳膊生疼：“你把他們送到哪裏去了？”

“妾身……妾身不知道……”紫音怯怯地說。

“你既然會用千機引，怎麽會不知道把他們送到了哪裏！”鐘霄着急大喊，“那是你能控制的啊！”

紫音被他的咆哮吓到，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妾身……妾身還不太會用這個千機引，方才也是一時情急……真的不知道……”

鐘霄見她的樣子，料想暫時也追問不出來什麽，心涼了半截。

泠樞和柏煜都不會時空之術，憑他們自己根本回不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便會迷失自我，永堕時空之淵。而對于鐘霄來說，在不知道确定的時間地點的情況下，要去救他們也無異于大海撈針。

時空漫長，片段散漫。鐘霄對于尋到二人完全沒有把握，雖然他已嚴令封鎖消息，可拖得越久，事态就越不利。

他迅速定一定神，往書房的閉關室走去。無論如何，為今之計，唯有馬上想辦法救出二人這一條不可。

彼時，泠樞只覺眼前一黑，短暫的失去知覺後，又覺眼前一道刺眼的光線射來。她慢慢睜開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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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小橋，蜿蜒流過的溪水……倏忽間聲音也慢慢傳來，早市的人們已經在暖陽中開始了新的一天。

等等，早市？這熟悉的感覺……

“這是琳琅在人界等柏煜的那天……”泠樞恍然。

四周的一切明明足夠熟悉，她卻并不感到舒适。對于這個時空來說，她是一個多餘的人，不能與任何人接觸，也不知道如何離開。

她看到琳琅遠遠走來，為了等她的柏煜。只是那時的她還不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注定失望的冒險。

為了盡量避免兩人同時出現被人發現，泠樞連忙轉身離開。

回首，一怔。

柏煜在不遠處望着她。

泠樞先是一愣，旋即喜上眉梢，只想向他奔去。可剛邁出半步的腳又縮了回來，臉上的笑容也凝固。

“這是……那時候的柏煜嗎？”泠樞疑惑，不敢沖動。

如果那時柏煜其實來了呢？他或許是遠遠看了琳琅一眼才離開，只是琳琅并不知情罷了。

“太好了，你在。”柏煜如釋重負。

“柏煜……”泠樞怯怯的問，“你……從何而來？”

“翊王宮啊……”柏煜疑惑，“你忘了，我們本要從翊王宮離開，卻不知為何……”

話音未落，泠樞猛的撲向他，雙臂将他緊緊抱住，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

柏煜撫着她的頭發，“沒事了，我在……”

泠樞心中寬慰太多，總算安心下來。忽然又猛地想起什麽，拉住柏煜向郊外走去，“此處人多眼雜，我們先走。”

她一路低着頭，拽着他出了城，尋了一處人跡罕至的空地。

“我們怎麽會在這裏？”柏煜道。

“我不知道。不過，我們應該是穿過時空通道了。”

“是鐘霄？”柏煜皺眉，“他把我們傳送到這裏來做什麽？”

“應該不是他……”泠樞思索着，“他明顯已經讓我們離開了，沒必要多此一舉。當時的情況……除了你我和鐘霄，就是紫音，可她确實已無靈力……或許是我們觸動了什麽機關？”

“時空之術是翊王家族獨門的法術，若不是鐘霄，那便是他交給紫音什麽東西了。”

“我聽鐘霄說過，在不屬于自己的空間，切記不能改變任何人和事情，更不能被發現，否則會有極嚴重的後果。如今你

我被困于此，雖說得想辦法盡快逃離，但也要注意避人耳目才是。”泠樞的面色很是嚴肅。

柏煜笑笑，“知道了……你在擔心什麽？”

“你真是……之前在人界的時候便不顧男女有別，同我大搖大擺在街上走；如今又殺去翊王宮，我是怕你在這裏又做出什麽事情來……”

“那你可要時時刻刻地看住我，一眼都別離開。”柏煜趁勢拉住她的手。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從哪裏學到這些油嘴滑舌的東西。”泠樞無奈。

“好，那便說正經的。”柏煜道，“我是司戰之神，可不管沒那麽多道理和顧慮。只一條，無論是誰，傷到了你，就得百千倍的還。況且我只不過是把她交給拔該罷了，他自然有辦法讓她開口，這我也算是見識過的。”

“現在的形勢，兩族再不宜有猜忌和争端。況且她畢竟現在是翊王庶妃，你也總該顧着這一層身份。”

“我一直以為你與鐘霄要好，他也是真心護着你的。今日看來，他的真心倒是很泛濫，并不值錢。”

泠樞知道柏煜的話中之義。自鐘霄成婚以來，他們二人再不似從前一般要好，只不過偶爾公事往來，她受傷時鐘霄除了遣人來問候過一次，也再無旁的表示。

“可是柏煜，作為朋友，我應該為這樣的鐘霄而慶幸。”泠樞道，“無論過去如何，他成了家，便一心保護家人，顧着家人的感受，這證明他有足夠成熟的心智和理智。”

“理智……”柏煜哂笑。

“不說這些了。還是想想要怎麽離開吧！”泠樞道，“我對時空之術一竅不通，你可有什麽想法？”

柏煜搖搖頭，“從前只聽師傅說起，若是在不屬于自己的時空存在太久，會慢慢迷失自己，最後永堕時空之淵。可我們究竟如何來的，又要如何離開，我也毫無線索。不過既然時空能夠傳送，就必然存在能打開的方式。”

“我想到了……”泠樞靈光乍現，“人界有個山洞，是漆淯長老留下的。要不我們去找找有沒有什麽線索。”

泠樞憑借記憶帶柏煜找到山洞的位置，此時的洞口還未露出，從外面完全看不出痕跡。

柏煜用靈力打松洞口的岩石，點亮洞內光線，二人于是認真翻看起來。

整整一日，毫無進展。

“看來長老的存書中也找不到什麽東西。”泠樞有些洩氣。

柏煜合上手中的書，卻道：“其實我倒覺得這樣也不錯。”

“不錯？”

“你反正喜歡安靜，之前日日諸事纏身，也沒個清淨。如今在這裏無人打擾，就你我二人，什麽也不必想，想了也沒有用，這麽說來豈不是真正得了清淨？依我看，我們去找個如蒼嶺葳蕤般的好地方，建所宅子，邊住着邊想辦法。萬一真出不去了，在迷失以前也能有段美好的記憶，也算不枉遭此一劫。”

泠樞忽然覺得柏煜真是個妙人，完全不似平日裏自己以為的那般正經，便道：“你倒是想得開。可若真的回不去，你不會不甘心嗎，不會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嗎？”

柏煜想想，“當然不甘心。天下未大定，我的使命尚不算結束。可是若真是無法回去，最後的日子是與你一起的回憶，這也已經是對我最好的安排了。”

泠樞禁不住揚起嘴角，“走吧，在這裏待着也不是辦法。”

“去哪裏？”

“建宅子。”

在原本的時空，鐘霄已開始嘗試在時空中搜索二人。他知道，如果紫音懂得操縱千機引，那二人必定會被送到紫音記憶中的某個時空。但是如果紫音真的不會操縱，打開千機引不過是誤打誤撞，那這二人降臨的時空則是他們自己的心中所念。

那會是何時何地呢？柏煜的記憶中有哪些時空他不知道，可是泠樞的，他有些把握。無論如何能找到一個算一個。

鐘霄閉關三日，嘗試了無數次進出時空之淵，卻注定無功而返。

“呵……”他不知道嘆氣還是自嘲地吐出一聲，眼中盡是失望與破碎。

幼時第一次相遇的修煉之地、天街、冥界、混沅宮後山、還有送她的第一輪滿月……他将他們在一起的重要時刻逐一搜了個遍，她卻都不在。在最危急的時刻，她心中所念之處竟與他們的過去毫不相幹，她或許甚至忘記了他曾告訴她“靜心凝神，意有所向”，若是墜入時空深淵，便到一處有他們的過去，作為暫時安全之地，等他去找她。

“原來這就是你的選擇。”

罷了。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紫音的操縱，寄望于她能親口告訴他把柏煜和泠樞送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