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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這一晚的月亮格外明亮。

“哎，沒意思，老是你贏。”柏煜與泠樞在院中對弈，泠樞卻鮮有勝跡。

“你下棋攻擊性太強，耐不住性子，才會被我抓住可乘之機。”柏煜道。

“是是是……”泠樞憤憤的說，“若是連下棋這樣的游戲也要謀劃半日，不能随心而動，那還有什麽好玩兒的。”

柏煜笑笑，“你下得好，氣勢雄渾，那是不能用輸贏評判的。”

“少來。你也不知道讓着我……诶，這地兒可就我陪你下棋，要是把我氣着了，你可就無聊去吧。”

“與你下棋，要是敢不全力投入，定被殺個片甲不留，我可當不起一個‘讓’字。”

泠樞疏懶地順勢躺下，又舒展一下身子：“今日是十五吧。”

柏煜也在她旁邊躺下，看一眼高挂的圓月：“嗯，是了。”

“這裏的時間果然與天界不同。日子實在過得太快了。”

“人族的一生，就是如此轉瞬即逝吧。”柏煜道，“有時想想，人族其實也挺好，雖然壽數不足百年，卻因此更懂得珍惜，更懂得把握每一刻生命的價值。”

“嗯……活得長短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做了什麽、懂了什麽似乎更有意義。”

柏煜忽然握住泠樞的手，“你是不是在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回去的。”

泠樞扭頭看一眼柏煜，他正好也看向她。

“柏煜，我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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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煜先是一怔，旋即猛地坐起，“你說……什麽？”

泠樞不緊不慢的起來：“不管能不能回去，不管還有多少壽數，都不該浪費時間。此刻，我心悅你，既然在人界，便同人界的男男女女一般，愛慕、相戀，然後成親。在我們都還能主宰自我的時候，給自己一個最好的結局。”

柏煜聽罷低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你覺得……不好嗎？”半晌，泠樞輕聲問。

“不好。”柏煜沉沉的說，“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泠樞心驚。她擡起原本靠近柏煜的身體，故作輕松地說：“那便算了。本就是雙方的事情，商量着來嘛……”

“你也不要有壓力啊，我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反正在這裏也沒什麽太多事情可做。”她邊說邊起身往房間走去。

“诶……”柏煜在她身後喊，“這種話不是應該我來說嗎？”

泠樞沒有回頭，嘴角卻漾起一抹笑。

柏煜快步追上她，“剛才不見你猶豫，現在還不好意思了？”

“你耍我？”

“我是氣我自己，明明心中想得不行，卻為何沒有先開口……我擔心你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夠，又擔心對于你來說成親是個負擔，現在看來整日想來想去，倒是庸人自擾，把自己困住了。”

“你不是不講道理的嗎，怎麽也變得婆婆媽媽的。”

“我……”柏煜降低聲音，“我怕你生氣，只能徐徐圖之……”

泠樞忍不住笑出聲來，“本以為是個浪漫難忘的夜晚，結果怎的成了這種氣氛。困了，我先回去了。”

“你先別走。”柏煜拉住她。

他施法取出一物置于手心，遞到泠樞面前。“臨時也找不到什麽好東西……這是我的天命白玉，從今日起我把它交給你了。”

“天命白玉？”泠樞疑惑。

“是。這塊白玉同我一樣，承天地恩澤而生，我初次化形時身上就帶着它。師父說，我與它一脈兩支，這玉中承載着我的一縷精魂，若是它受到傷害，我的精魂也會被傷害。反之，若是我遭遇重大變故，它或許也能救我一命。所以，這白玉我從不離身。”

泠樞拿起白玉細細端詳。這玉石通體潤白，渾然一體，全無一絲雜質。玉上依稀滲出細膩的凝脂，仿佛能流動一般。

“所以，你的名字也是諧音于此？”泠樞道，“就這麽給我了，你不怕我哪天心情不好便把這玉摔了洩恨……”

“把它交給你，也就是把我交給你了。你願打願罵，我都受着。”柏煜道，“可是泠樞，這白玉認主，你若是收下了它，便再無退回的說法。他日即便是你厭煩了我，我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這種好東西，哪裏有不要的道理。”泠樞一把攥緊白玉。

第二日天還未亮，泠樞便被外面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她推開門，院中的玉雨樹映入眼簾，樹上挂滿了各種顏色的絲綢緞帶，在微風輕撫下搖曳生姿。

柏煜站在一個長梯上，正在往房檐上釘着鈎子一類的東西。院子裏散落着紅色的燈籠，連剛糊的漿味兒都還沒有散盡。

泠樞偷笑，卻故意問：“你這一大早的是在做什麽？”

“是不是吵醒你了？”柏煜回頭，有些不好意思。

泠樞靠在門檐邊，只是微笑。柏煜遂走下梯子，笑盈盈朝她走來。

“你竟然會糊燈籠……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泠樞摟住柏煜的腰，仰頭看着他。

柏煜也趁勢摟住她：“那你慢慢發現啊……”

“為何不用靈力，要費這種功夫？”

“已經欠你一堆聘禮了，婚房當然要我親自來布置。你有沒有什麽想特別添置的東西，告訴我。”

“嗯……”泠樞思索一下，“那我去采些鮮花回來，馬上要日出了，這時候的花還帶着朝露，是最美好不過的了。”

“我陪你去。”

“不用，你忙活你的吧。”

泠樞微微踮起腳尖，在柏煜的臉頰輕吻一下，方才松開他向院門走去。

柏煜不自覺地笑起來，疾步追上她，“我就想跟你一起去……”

“随你。”泠樞也笑。

“不過下次能不能往這裏親一點……”柏煜邊走邊指着自己的唇。

兩人一路嬉笑着上山采花，從破曉走到天明。

“日出了！”泠樞看着遠方的天際線，日星的邊緣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嗯，”柏煜輕應一聲，“既然天意安排我們見證了這一場日出，我們便也邀請日星見證我們的結合可好？”

他說完跪在地上，向着日星鄭重的鞠上一躬，“柏煜向日星起誓：有生之時唯願與泠樞一人共結連理，疼愛她，珍惜她，保護她，永不相負。”

“日星為證：有生之時，泠樞願嫁與柏煜為妻，從此心中唯他一人，真心相愛，永不相負。”泠樞看着他認真的樣子，也鄭重跪下。

兩人又向天地叩首三拜。

“如此，今夜我們再向月星行完祭祀之儀，便是禮成了。”柏煜撫着泠樞的面龐，或許是日光照射的緣故，她的臉微微泛紅。

兩人剛回到小院，前方的時空便被撕開一道缺口。鐘霄和壤驷急匆匆邁出來，打斷了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對。

“泠樞！”鐘霄在不遠處喊。

話音還未落，便又見她與柏煜拉着手，頭上還帶着剛編織好的花環。他本擔心她在這裏過得不好，會憂慮多思，而今卻是如此幸福模樣，真叫他的心上像被錘了一般。

“鐘霄！壤驷！”泠樞也開心的叫起來，“是你們嗎！我是說，是那個時空的你們嗎？”

“當然是了……終于找到你們了，沒事吧？”鐘霄道。

泠樞趕忙搖搖頭，“我和柏煜都相信，你定會找到我們的！”

你和柏煜？

鐘霄不自覺又瞟一眼二人牽着的手，再趕忙把視線移開，生怕被發現。

“這次多虧了壤驷，他在這個時空中看到了兩個你的本源之力，我們才能一路尋着找來。”鐘霄道。

“看到了兩個本源之力……”泠樞還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壤驷得意地笑笑，“我第一次覺得，我這小小的天賦還算有點用處，哈哈！”

“好了，此處不宜久留，有什麽話先回去再說。”鐘霄說罷便開了時空之門，帶着幾人回到了現實之中。

“你們二人在時空之淵中待了太長時間，為保萬全，先回去調息修養。”鐘霄交代了一些事項，便命人送他們各自回宮了。

柏煜并沒有回九乾宮，反而直接去了蒼嶺葳蕤，忙不疊打點起婚儀的事情來。

“尊上難得如此喜上眉梢，”純一打趣他，“看來是有天大的好事呢！”

柏煜瞪他一眼，“別說風涼話，有你忙的。”

“對了尊上，您準備拿什麽去世尊那裏提親呀？”純一忽閃着眼睛，一臉壞笑。

“本尊已經遣人去找族中大祭司列出了禮單，一應肯定是要準備齊全的。不過總得有些特備的物件兒做彩頭，這些東西倒真是沒有想好。”

“那可不，這樣的東西可不好選呢……世尊什麽好寶貝沒有見過，那全天下都是他的。女尊身份如此貴重，您的這彩頭既要珍貴無比，又要天下無雙，方才能顯示出您的重視呢！”

“這是自然……”柏煜道，“雖說泠樞向來只是在意心意，并不在意價值，不過這心意才是比價值更難匹配到的。”

“依小的看，這段時日您就到處去瞧瞧，好好想想這彩頭選個什麽好。其他的雜事就交給我來做就好了。”

“知道了，你務必仔細些。”

“好叻！”純一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尊上，純一一定為您料理得妥妥帖帖！”

時維冬初，天氣早已有了明顯的寒意，蒼嶺葳蕤今年的第一場雪也開始悄悄落下。純一拍一拍頭發上零星的雪花，長呼一口熱氣，開心地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