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飲食男女

飲食男女

簡翎殊再次提刀入殿，程子羽三箭作一簇直沖神龛，清出一條窄窄的空地，四周的食影向空地聚攏，她根本不管，速度極快掠至神龛面前，流金刺進去。

只有簡翎殊在後殿裏，食影與獵人具以消失，她判斷被拉進了一個空間。她垂眸望着神龛，“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神龛無聲。

外殿有腳步進出聲，簡翎殊收起流金出去，外殿的入口是一扇雕着繁複花紋的石門，多立克柱式的三面回廊，正中有一個石壇，放置三米高的神祗雕像，周圍有手持武器的士兵雕像。

簡翎殊不知道那是什麽神，她也不關心，她在觀察外殿的人。

穿着灰裙戴着珍珠手鏈的老婦雙手合十鞠躬，簡翎殊能聽到她的祈禱詞，“我來了還願啦，上次來為了孫子考上好大學向您禱告，他真的考上啦，感謝您的眷顧。”

穿着藍西裝的中年男人祈禱道：“我的妻子生病了，求求您，讓娜莎快點好起來吧。”

穿着清涼吊帶的年輕小姑娘說道：“我的小貓回家啦，謝謝您。”

……

簡翎殊揚起眉梢，人們都不似昨天看到的路人行為怪異，穿衣也不是緊繃的一身黑，她走出神廟，環境建築與昨天的差不多，只是商店大開，街道車水馬龍，人們聊着天從她身邊經過，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連忙說對不起，簡翎殊擺擺手讓開路。

更有趣了，她還是個實體。

簡翎殊聽到了鈴響，後退返回神廟，殿中換了一批人，嘈雜喧鬧。

還是那個藍西裝男人，他憤怒地按着石壇，“為什麽娜莎還是因為癌症死了？為什麽您不幫助我？”

貴婦雙手緊握，急切催求道：“拜托拜托，讓我的丈夫懂事些快快死去，讓我早日和布魯斯過上好日子！”

衣衫褴褛的老頭跪在蒲團上，神情癡迷：“只要十萬，十萬我就可以贏回所有的錢了，這對您來說不難吧？您會幫助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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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拎着酒瓶，打着嗝說：“神明，我的女友跑了，女人真是現實又物質，請您讓她回心轉意，回到我身邊。如果可以，請您再賞我一些點數，我沒有錢喝酒了。”

……

人比起上次太多了，簡翎殊聽得頭疼，她回到最末的後殿，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着神龛說話：“人類有自主意識，自主意識會随着物質基礎産生變化，人不會止步于現有的資源，不會永遠對你抱有同等的态度。願望實現會伴随更大的貪欲，貪婪處理的好是社會進步的必要性，處理不好呈現人類共有的劣根性。”

神龛投影出一個雪白的女孩，她的杏眼染上愁容，“我該怎麽做呢？”

簡翎殊輕笑道：“神會不知道怎麽做嗎？”

女孩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神，只是一個擁有能力的靈體，我沒有記憶，依附在神龛上。”

簡翎殊說：“離開，去哪都行，不要亂攬責任。”

她想了一會兒，飄向窗外，離開了。

鈴又響了一聲，外殿仍然吵吵嚷嚷的，一個男人站在神像下，他說：“神已經抛棄你們了，不如，向我許願吧。”

神庇佑他們多年，忽然有個人跳出來篡位，在場的人多有不耐，老頭不屑地啐了一口，“真的假的？你給我二十萬點。”

他說：“可以。”

未見男人有任何動作，老頭的通訊器提示二十萬點到賬。

“我想再見一次娜莎！”

“請你讓我的女友回心轉意！”

“把我的領導都殺死！”

“讓卡恩以正當手段立刻死去！”

“殺掉投訴我的買家！”

……

欲望震耳欲聾，而他悉數應允。

貴婦喜悅地離開神廟，她看到丈夫的車撞上了路燈，她驚訝地前去觀賞，丈夫身體抽搐，白皙的皮膚有如墨點入水愈加濃重，他張開純黑的大嘴吃掉了貴婦。

西裝男回到家，妻子正在廚房站着，他快步跑去擁抱她，她化作食影吃掉了他。

酒鬼的門被敲響，他開門看到了女友，她化成食影，吃掉了他。

職員回到公司，他的同事從寫字樓跑出來，提醒他也快跑，他不明所以，上司化作的食影追上他，吃掉了他。

……

簡翎殊在街道閑庭信步，她看到了一些，沒看到一些，被吃掉的人化成第二個食影，競相追逐活着的人，簡翎殊不願花力氣與異獸作戰，回到相對來說最安全的神廟。

殿中的人帶着喜悅漸漸走光了，只剩簡翎殊和身着白禮服的男人，他走向簡翎殊，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小姑娘，你有什麽願望？”

簡翎殊思考一會，驟然拔刀刺殺，“我自己就能實現。”

男人側身躲過，她收回流金，“你叫什麽名字？”

“我是不是該誇你還挺有禮貌，要是沒刺我這一下。”他正了正衣襟，“我叫鄭業。”

簡翎殊搜索系統，鄭業的信息顯示被屏蔽了，“你不是獵人啊？”

鄭業爽朗笑道：“我當然不是了，小姑娘。”

鄭業的右臂覆上一具白刃，簡翎殊身形一動，流金疾斬他的武器，漆色的墨刀與白骨的刺刃相互碰撞，爆出點點火花。她後躍着數道刀氣揮出，割破鄭業的禮服，割破他的皮膚。

鄭業疾走後撤，白刃脫出一根骨刺反擊，簡翎殊擡刀斬斷骨刺，她追上鄭業再次将兩把武器交纏在一起，刀勢婉若游龍，割斷纏繞如蛇的骨刺，割斷裹挾骨刃的右臂。簡翎殊面無表情地踹倒他，“還要打嗎？”

“打不贏也要打嗎？”

“要打的。”簡翎殊切掉他另一條手臂，“你解釋一下能力，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哈哈哈，沒有人問我代價啊，想要物質就用餘壽換，想要性命就用性命換。”他很是疑惑，“人命不等價，可我看得出他們全獻祭了都抵不上你，你又是誰？”

“我是簡翎殊，中級獵人。”

“你要為愚民替天行道嗎？我有做錯事嗎？”鄭業舔了舔嘴唇，“你能确保你所做的事是對的嗎？”

“你是對的，而世上無需你。”

她殺了鄭業。